次日,城下倭寇已经陆续聚集到了三千人。

    根据牢中那几个奸细的交代,这已经是水寇帮的所有家底了,想来下一步就应该是劫掠周边州府了。

    昨夜王柄权特意和文德海以及曹大人商量了一番,连夜挑出四队死士,沿城墙四个方向放下,出去报信。

    其中有三队当场被发现,  全军覆没,最后一队由于被发现的晚,有两人成功突围了,不过也引来了大批追杀,最终生死不知。

    ……

    牢房之内,王柄权面对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犯人,  说道:

    “你是他们之中最有骨气的,  所有我先放了你。

    回去给你家帮主带个信,就说你们小姐在我手上,让他撤后五十里,只要他乖乖照办,我是不会拿苗姑娘怎么样的。等我们那三千守城军回来,我就放了你家小姐。”

    说完,便将一支发簪交给那名被屈打却未招供的奸细。

    吴义气接过簪子,暗自庆幸,现在看来,挨顿打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忠义的名声是打开了。

    来到城头,王柄权将其用绳子放了下去,底下的倭寇一看是自己人,连忙搀扶着回了大营。

    大营内,一个长满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正紧皱眉头坐在桌前。

    对面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皮肤黝黑,长相普通,其貌不扬。

    让人震惊的是,  年轻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十余条伤痕,看颜色明显新旧不一,最旧的可能是十年前的了,而最新的,明显是近几个月才刚添的。

    年轻男子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男子,神色犹豫,最终鼓足勇气道:

    “义父,按理说苗灵昨晚就该回来了,可直到现在都没个信,还有我派出去的四个手下,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不急,苗灵这丫头机灵,不会有事的,咱们先静观其变。”中年男子阴沉说道。

    “可是我怕万一……”

    “干咱们这行的,朝不保夕,一开始就该做好觉悟。”中年男子直接粗鲁地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年轻男子张张嘴,  明显还想说点什么,  可在触及到对方的眼神后,  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  帐外传来一个声音:“禀告乐帮主,薛堂主,吴义气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被称呼为薛堂主的年轻人闻言立马站起身吩咐,对面的帮主见状虽然没说什么,但眉头却微不可查地一皱。

    大营中的这两位,正是苗灵提过的父亲和哥哥,乐帮主乐图,以及薛堂主薛康。

    “堂主……”

    吴义气被两人架了进来,一脸痛苦的神色。

    薛康看到对方一身血迹,连忙上前搀扶,将其扶到座位上。

    “到底怎么回事,苗灵呢?”

    吴义气闻言先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继而说道:

    “都怪我等无用,不但没保护好小姐,就连自己也被抓进了大牢。”

    这时,一旁的帮主乐图也走了过来,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吴义气见帮主都过来了,心想这顿打肯定不能白挨,于是大义凌然道:

    “他们抓住我们后,将我们分开关押审问,我当时挨了几十鞭子,愣是没招供,最后他们拿我没办法,就又把我关了起来。或许是我的骨气打动了对方,他们将我单独放了回来,并让我给帮主捎句话。”

    “什么话?”

    “小姐在他们手上,让咱们撤退五十里,等他们的三千守卫军回到城内,他们再放了小姐。”

    “义父.”

    薛康赶忙看向一旁的乐图,只是对方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看向前来送信的吴义气。

    “你们可曾把咱们的计划透露给对方?”

    吴义气还在为自己宁死不屈的精神而沾沾自喜,完全没注意到乐图的表情。

    他略显惆怅地说道:“禀帮主,小人就算被打到昏死也没敢透露半句,但其余那几个兄弟就……”

    “也就是说城里的人还是知道了?”

    此刻乐图不仅脸色变得阴郁,就连语气也充斥着杀气,对面的吴义气这才后知后觉害怕了起来,他哆哆嗦嗦地说道:

    “帮主,小人什么也没说,都是他们三个……”

    下一刻,他的眼神就立马由惊恐变成了惊讶。

    他睁大眼想说些什么,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因为就在刚刚,他的喉咙已经被这位帮主划开,鲜血四溅……

    吴义气死死盯着对方,直至眼前完全一片漆黑。

    薛康表情平静,从小到大,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了,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乐图默默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重新插进刀鞘放入怀中。

    这把刀看似其貌不扬,却是每个水寇帮成员的噩梦,因为这把刀就代表了帮规家法,代表了生杀。

    水寇帮有一系列严格的帮规,触犯帮规者,最轻也是断指,至于严重的,则就像刚才的吴义气一样,被割喉之后倒吊在桅杆之上,直至全身血液都被放干净。

    正因为这些残酷的刑罚,才导致水寇帮从上到下,皆以帮主为尊,不敢有丝毫不敬。

    也恰恰因为这样,使得帮众对于这位帮主,并没有多少忠诚可言,一个靠残酷刑罚维系的统治,注定不得人心。

    薛康看似是乐图的义子,地位崇高,但实则却是对帮中刑罚体会最深的。

    他胳膊上的伤痕,很大一部分并不是冲锋陷阵所致,而是出自刚才那把名为“天罚”的匕首。

    像薛康这样的义子,乐图还有三个,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

    做完这一切,乐图深深地看了一眼薛康,语气深沉道:“放心,你的妹妹我会帮你救。”

    说完就走出了大营。

    独自留下的薛康,只感觉一阵心悸,他的义父,向来喜怒无常,虽说刚才给了他承诺,但其说话时眼中透露出的杀气,却是藏不住的。

    他不由地产生怀疑,这杀气,究竟是在对他,还是在对身处城中的敌人。

    ……

    出了帐篷的乐图如他承诺的那样,直接派一个手下前去喊话,要求正午时分看到苗灵站在城墙上,只要确保她安然无恙,自己这边就会撤退。

    并且撤退期间要让她一直站在城头,保证在水寇帮视野中。一旦发现对方有伤害苗灵的举动,这边会重新围上去,并展开疯狂的报复。

    王柄权听着城下的喊话,有些哭笑不得,对方这哪里是在讲条件,分明是在威胁,不过威胁就威胁吧,只要能退兵,怎么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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