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见到两人消失在视线中,又习惯性掏出符纸写了几句话,可还是没有收到古惜夕半句回信。
看来这小妮子是打定主意,不想将他牵连进来。
再想到通明心那般凶险警兆,许洛也不禁提起了小心,这一趟可千万别阴沟里翻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手上青光大作往驱邪司身份玉牌,还有那纸鹤状符纸上抹过。
确认两物气息已尽数被遮掩,许洛浑身黑光扭动,没过片刻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豪大汉,便出现在山岗上。
这还是许洛第一次尝试用天罡变彻底变成另一副样貌,竟还颇有种新奇感。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 竟苦中作乐般古怪笑起来。
长街上人流倒也还算热闹,许洛这副面孔一看就是生人勿近的造型, 特别那没有丝毫掩饰扛在肩上的长刀。
靠近的人流一经过他身边,顿时就自发如潮水般分开。
许洛脑子里想着前世那些螃蟹走路的架势,倒也颇有几分混不痞作态。
竹箕城其实并不算小,可是热闹地方也就在最中心处那几条长街。
许洛将附近所有地形全记在脑海里,这才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
若是不出意外,地苍尉那条鱼饵应该也快来消息了,驱邪司弄出这般大阵仗,绝对会千方百计让许洛前来。
可是这一等便直到太阳西下,红月高悬闪耀苍穹,符纸上才传来灵识触动。
许洛脸上浮出冷笑,灵识一落,果然是地苍尉传来的消息。
还是那套战况焦灼,希望许洛尽快前去督阵的说辞,只是这回末尾处还有意无意提及到许洛究竟身在何处。
许洛将符纸收回怀中,看看窗外天色又重新闭目养精蓄锐。
直到夜色彻底笼罩大地,街上人流愈发稀少,许洛才猛得睁开眼睛, 弹出一枚金铢落在桌上, 便悄无声息从窗口没入夜色中……
竹箕城驱邪司驻地在夜色下显得无比败落,只有起伏连绵的亭台楼阁,还残留着往昔的几分气派。
许洛悄无声息钻入一处阁楼,这里到处堆满杂物,灰尘都积起好厚一层,显然许久都没有人来打扫过。
他没有移动任何东西,只是挑了处稍微干净些夹角便安静等着,双手习惯性在腿部各处窍穴按压。
通明心没办法追踪到藏身在幕后的大敌踪迹,可并不是说没办法找到地苍尉一行人。
特别是这些人好像还嫌死得不够快般,用符纸传信拼命催促,许洛顺着光线便轻而易举找上了驱邪司驻地。
可是许洛并没有轻举妄动。
他就像尊雕像已经凝固在阁楼上一般,眼中螺旋形符文早已遍布整个阁楼空间。
而挡在他视线前种种障碍,包括符箓气机阻隔,在通幽神通之下就好像彻底不存在一般。
这可是他修行时间最久的一门神通,时至今日,也终于发挥出它前世传说中几分威能。
最先出现在视线中的便是于娘娘那张尖嘴猴腮丑脸,此刻他正毕恭毕敬对着上首一名银发中年人说着什么。
边上伞媚娘与一位干瘦老者也是神情严肃。
片刻后,上首中年人终于开口。
“这位许巡阅听闻战力惊人, 可这性子倒真是怕死的紧,如此催促竟然连回信都没有半句?”
“大人, 这小子过往经历咱们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为何还要这般麻烦?
直接上门将其捉拿擒下便是,实在不行,他出身的那三河堡属下也刻意去打听过,好像现在也混得风声水起。
咱们直接找上门去,属下还真不信这小子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个知亲好友之类的。
既然都撕破脸打算动手,那就应该无所不用其极,只要人落在咱们手里,又有谁敢多嘴说些什么?”
这计划虽然下作,可地苍尉几人除开伞媚娘神情微变,其他人都没有丝毫动容。
显然这等事情并没有出乎几人心里底线,倒是上首中年人却冷哼呵斥出声。
“说得什么话,咱们是大燕驱邪司,又不是什么强人流匪,怎做得如此有辱大司命颜面之事?”
下方老者这时却嗤笑出声。
“于娘娘你就把心思多用在正事上吧,你能想到的事情大人难道想不到。
你就没发现一件事情,许洛这小子自从离开三河堡便如潜龙出渊,现在也算是一时风光无两。
可你看他可有回过那小地方,更别说这小子本就是个捡来的孤儿,还是个残疾,这样的人想来也知道幼时会受到多少欺辱。
他没有回去报复那就已经是心思大度,你还想要用这些人来威胁他,只怕他心里还得感谢你一番,狠狠替他出了口恶气。”
于娘娘满脸悻悻之色,嘴里还在下意识咕哝。
“没试过又怎知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如此,至少他离开后三河堡愈发兴旺却是事实,谁知道他背后有没有在其中使力……”
“好了!”
银发中年人不耐烦打断了他。
“你还是先去司命那边,将这两日情报汇总禀报一声。
我再次警告你,这些时日上头看得紧,你那些龌龊事情最好收殓些,若是闹出事情来耽误司命大事,就算我想给你求情只怕都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他将视线打量到伞媚娘两人身上。
“媚娘你与鱼老头也是一样,这段时间也多尽心些办事,可明白?”
伞媚娘与叫鱼老头的老叟脸上皆是一肃,立即齐齐应喏。
于娘娘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丑脸上涌起一抹恐惧忙不迭点头。
见几个属下都有些惊惶,中年人脸上也下意识浮出苦笑。
“别怪我苛刻,只是自从来到这竹箕城便是诸事不顺。
许洛这条大鱼不见踪影,连那不过灵阶的魅影诡物都在我等围剿下逃脱,后面的合气老祖早已不怎么耐烦。
若是惹得这等大人物真的发火,咱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得出来中年人确实非常恼火,神情都明显有些憔悴,他见三人皆是唯唯诺诺,也懒得再训无奈摆摆手,身形便消失几人视线前。
他一走,地苍尉剩下三人明显松了口气,于娘娘更是如同变了张脸般露出阴鸷森冷神情,朝伞媚娘两人冷哼一声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伞媚娘丰韵犹存的脸庞上涌起一丝怒意,下意识咒骂出声。
“这胆小杂碎迟早要害死我们,这种紧张时候他竟还敢出去欺辱女人,迟早有一天他会死在这事上。”
鱼老头这会儿也是满脸苦色。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于娘娘欺软怕硬的脾性,哎,希望这次他能收殓些吧!”
两人又声讨于娘娘一番,这才各自离开,漆黑阁楼上许洛猛得睁开眼睛。
明明眼前空无一人,可是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凶戾看向于娘娘离开的方向,下一刻,他好似决定了什么般便悄然跟上去。
于娘娘一离开驱邪司驻地,脸色便变得难看无比,干瘦胸膛上下起伏。
刚刚中年人那番敲打话语,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就是冲他来的,他愈想愈觉得心里怒火无处宣泄。
正好这时,一声清脆梆梆更鼓从远处传来,他愤慨眼神蓦地一亮,身形如同鬼影般瞬间消失不见。
噗嗤,没过片刻黑暗中便传来一声闷响。
于娘娘身形再度出现,只是这时他脸上愤怒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愉悦。
他举起满是鲜血的手掌在衣襟上随意擦拭几下,便又朝四周打量几眼,然后毫不犹豫朝远处飞遁。
许洛浑身被黯淡青光笼罩,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只是他看着前面不远处于娘娘的眼神却愈发冷漠,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一处脏乱巷子前。
于娘娘作贼心虚般四处打量几眼,然后便顺着一间间低矮屋顶上跃过去,好像在挑选着什么。
好半晌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可马上又变成了期待暴虐,身形一闪便没入下方屋舍中。
一直紧跟在身后的许洛灵识不知超越他凡几,感知到那屋舍中正在熟睡的妙龄少女,哪还不明白这畜生打算做些什么?
难怪连伞媚娘这样的同伴都如此看不上这畜生。
身为一个洗身境驱邪人,竟然能做出这等事情,许洛心里都暗恨,当年于秀光怎么没把这杂碎弄死?
耳中已经传来衣裳撕裂声,还有若有若无的挣扎哀求,许洛心里暗自叹息。
可哪怕他心肠似铁,也没办法接受这么一个无辜少女就这么被糟蹋,甚至从刚刚地苍尉几人对话来看,这畜生最后只怕还会杀人灭口!
咦,他既然如此畏惧消息走露……
许洛眼神一亮,顺手捡起块青瓦毫不犹豫就朝那屋舍砸去,砰的轻响在寂静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谁……”
伴随着一声轻喝,于娘娘衣冠不整的出现在屋顶。
可这时四周没有丝毫异常,好像刚刚那纯粹就是他的错觉般。
许洛身形轻飘飘一晃,便出现在满脸戒备的于娘娘面前。
可是他并没有趁机取这畜生狗命,反而好像在打量稀世珍宝般,仔仔细细打理着他的一举一动,连脸上诸般神情变化都没有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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