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巡阅久等,妾身赵余氏有礼!”
见许洛还是沉默,赵余氏长吸口气,胸前高耸荡出美妙曲线。
“大人可知为何滴水砚一事,这么多年驱邪司却查不出个所以然?
想必有人跟大人说过,因为这东西是赵家主要财源,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一旦有个闪失,必将承受赵家的全力报复。”
许洛点点头。
“确实如此,不知夫人有何教我?”
赵余氏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冷笑,声音就好像冰渣子般寒意逼人。
“妾身想要告诉大人的是,若是有谁动了滴水砚,那赵家不是有可能报复, 而是会倾全族之力与其不死不休!”
许洛眉头一挑, 定定看着她半晌,见赵余氏目光坦荡,没有半分闪躲神情。
他神情逐渐变得冷肃起来,若是这女人所说是真,那许洛事先没有任何准备,还真就有可能吃个大亏。
“那若是我定要查滴水砚一事,会如何?”
“那大人就做好与整个赵家不死不休的准备吧!”
赵余氏这个句话显然是发自肺腑,以至俏丽面孔都有些扭曲狰狞。
许洛沉默片刻,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你为什么要帮我,又为什么要信我?”
赵余氏对他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意外,毫不犹豫回答道。
“因为我要赵家所有男丁尽数死绝,我要这个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背弃人伦的恶心家族彻底抹去痕迹!
至于为什么信巡阅?
很简单,妾身在赵家负责的正是情报诸事,前不久侥幸得知巡阅磐石防线战绩,惊疑为天人。
巡阅既然敢杀赵破军,那想必从来就没畏惧过赵家的报复,既然如此,巡阅何不与妾身合作, 将赵家彻底连根拔起?”
许洛这会儿是真得被惊住了!
他委实没想到这女人心思胃口竟如此大,她为何如此仇恨赵家?
“为什么?”
赵余氏眼中闪过不堪回首神色,嘴唇动动却什么都没有说,显然这其中关涉到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可许洛这会儿却没有半分妥协意思。
若是这女人不把其中原因讲清楚,自己凭什么相信她,就凭她一张嘴么?
好半晌后,赵余氏俏脸终于浮出一抹决绝神色,毅然开口。
“巡阅可知道赵家为何在短短几十年就突然崛起,号称犒京四大家,甚至比起日渐势弱的李家还要强出一线?”
不待许洛回答,她眼神陷入迷茫痛苦,嘴里呢喃自语。
“原因其实很简单,***在几十年前发现了一个秘密。
赵家人的血脉体质竟然天生契合滴血砚,换句话来说,只要赵家人以滴血砚为伴生物开灵,那成功机率至少有五成以上。”
许洛心里顿时掀起滔天大浪,可看着赵余氏好似已经沉浸在回忆里,他便强忍着没有打断。
“可这世间诸事从来都是利弊相随,赵家得其利, 自然也得承其弊。
自***那老畜生之后,赵家便一直子嗣稀少, 再加上这些年为了家族扩张, 特别是界海防线那边,赵家精英损伤惨重。
到了兰儿她们这一辈,竟然李家嫡系已经只剩寥寥几人。
特别是当今家主赵贡,也就是我那位好夫君,竟只有兰儿一位女儿……”
说到这里,赵余氏眼里猛得流露出无尽怨毒愤恨。
可察觉到许洛看过来,她又将双眼闭上,胸膛上下起伏不定好半晌后,声音像是从地府爬出的恶鬼般冷漠。
“巡阅可知这两位表面道貌岸然的畜生,想出个什么法子来延续自家血脉吗?”
许洛看着她已经微微抽搐的曼妙娇躯,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忍直视的画面,沉吟片刻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赵余氏已经重新睁开眼睛,此刻她眼神已满是绝望死灰。
“巡阅可敢相信,直到现在,我这个做娘亲的,都不知道兰儿究竟应该叫谁做爹爹!”
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已经彻底豁出去了,许洛心底长叹一声,果然是这等枉顾人伦的大逆不道之事。
“夫人既然如此开诚布公,那在下便也直言不讳,所有事情皆是你一家之言,请问许洛如何信你?”
没想到问出这句话后,赵余氏脸上却没有半点意外神情,她冷笑一声,便自怀里取出张纸递过来。
“那就请巡阅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也不迟。”
许洛接过来只略微扫了几眼,脸色便开始动容。
看来这女人当真是将赵家所有人恨到骨子里,生怕其人死不绝。
这纸上竟然是以***为首的,赵家所有修行人详细资料,境界、伴生物、擅长何种法术、符箓,通通记载得清清楚楚。
许洛思忖片刻,毫不犹豫将纸塞入怀中。
“既然如此,合作愉快!”
有了这东西,对付赵家的把握至少提升三成,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至于这女人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那真得重要吗?
见许洛终于答应,赵余氏好似终于放下心来,她以手抚胸,展颜一笑,在腥红烛焰照耀下竟比那罂粟花还要惊艳几分。
“当真不愧是气吞如虎的提灯阎罗,可惜妾身不是男儿身,不然定当附骥攀鸿、甘为驱策!”
顿了下,她好似又想起什么般,迟疑说道。
“既然巡阅干脆,那妾身就再附送个消息。
***驻守镇魔塔,可几乎每隔七天就会回来一次,算算日期应该就在三天后,还请巡阅多加小心。”
许洛心里一紧,差点都怀疑这女人已经猜出自己计划。
可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确实非常重要,无论如何许洛都需要承这个情,他朝着赵余氏拱手行礼。
“这个消息当真及时,许洛在此先行谢过,商谈这么久,还不知夫人尊姓大名?”
赵余氏先是呆愣片刻,这般简单的问题她竟好似已经快要忘记一般。
片刻后她嫣然一笑,身形没入身后无尽夜色中,仅留下一声叹息余音袅袅。
“原来不知不觉竟然过去这么多年,妾身之前姓余,名盈梅……”
许洛头颅微垂,看不清脸上表情,可正在挺直的身躯却不由自主微顿,片刻后他才重新起身,定定看着赵余氏消失的地方。
确认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离开,许洛脸上露出古怪神情,当真是有趣,余盈梅,梅兰竹菊,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啧啧,这些家伙当真是没完没了……
第二日清晨,正在车辕上盘膝打坐的许洛悄然睁眼,看向正走出门口的崔浩几人。
“休息好了,那咱们就换个地方!”
当先的崔浩显然也没料到,许洛竟然好像整晚都没有休息,不由得有些诚惶诚恐。
“巡阅,你这是……”
许洛摆手示意无事。
“走,带我去驱邪司驻地,我想了一夜,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若是当时就报了,那岂不是更加痛快?”
崔浩虽然疑惑仅仅过去一夜,许洛怎么就陡然改了主意,可想到昨天受得那鸟气,心中怒火也不由得直涌。
“但凭巡阅吩咐!”
观瀑城市井萧条,驱邪司驻地却是修得出人意料的宏大,整个小城中比这里还要奢华的,便只有西北方向的赵家宅院。
也不知是不是入乡随俗,就连此处大门前,都摆着一堆高大石头,那颜色就像随时能渗出血来般。
看着守在大门前,毫不犹豫拦下黄鹤尉几人的几名壮汉,许洛心中冷笑。
他娘的,这赵家压根就已经将观瀑城当作囊中之物。
“这位校尉大人,昨天不是跟你说了,赵司主这几天修行正在紧要关头,无法见客。
你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等个十天半个月,又何必为难我等这些下人?”
这话乍听起来没多大问题,可是配合着那壮汉一脸不耐烦的懒洋洋作态,傻子都知道是在敷衍了事。
直到见到明显威压非凡的青牛大车,不疾不徐驶近,这些人神情终于变了。
可即便如此,几人还是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
崔浩脸上浮出冷笑,却还是一扳一眼将几人身份玉牌递过去。
“黄鹤尉崔浩护送许洛巡阅使至观瀑城公干,闲杂人等莫要阻碍。”
巡阅使?
几名壮汉面面相觑,终于摆出一副爹死娘嫁的冷峻表情,一丝不苟察看起黄鹤尉几人的玉牌。
至于连大车都没下的许洛,也有位壮汉面带冷笑走过来。
“便是巡阅使大人来此,那也得事先通报、验证身份无误后方可进入驻地。”
许洛懒得看他,只是仔细打量着前方驱邪司驻地,可车顶上那凶猿雕像却瞬间活了过来,仰天咆哮出声。
还隔着老远的壮汉,莫名觉得心神一慌,身体再提不起半分力气。
青牛大车缓缓自壮汉身前驶过,直到两方交错而过,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几名壮汉,好像陡然去支撑般瘫倒在地,再也没有动弹过。
一行人大摇大摆走进院子,还没等崔浩开口,众人耳边便响起一声暴喝。
“什么人胆敢擅闯驱邪司?”
崔浩这人看着跟谁都是笑颜相向,可从他能这般果决下注到许洛这条过江龙身上,就知道骨子里也不是个怕事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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