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医夏无且,说出追毒根这一番的名堂来,盖聂和王贲不觉面面相觑。
以两人的认知,解决这一问题,确实有很大难度。
此时的赢高,心中倒有了底。
看来,为了飞燕,只有自己亲自去跑一趟这快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哪个做快递的,不是为了女人呢?
但,赢高只能秘密前往,无法与众人道明。
于是,对夏无且道:
“夏太医,就按卿说的方子,把追毒根给寡人画影图形,做个样子出来,寡人派人去取,两日之内,可来得及?”
夏无且连连点头:
“只要在三日内取得,都可解毒,当然是越快越好。”
随即,夏无且将追毒根的图形画好,呈给赢高。
一旁的太尉和郎中令,虽不知道赢高安排何人,怎样取这带露水的追毒根,但见赢高笃定的神态,也不敢多问。
当即,王贲、盖聂退下后,赢高回到内宫,换了一身常人装束,命人取来一个封口的陶罐,腰间挎上鹿卢剑,连夜望巴中山区而去。
赢高一路上使起隔空移动心法,自然来去自如。
等到次日,太阳刚升起时,赢高回到宫中,将装了半陶罐浸着露珠的追毒根,交给夏无且的时候,这个久经世面的太医院使,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赢高看着夏无且滑稽的下巴,问道:
“夏太医,这可是所说的追毒根?”
夏无且收起下巴,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但不知大王如何一夜间取得此物?”
赢高嘴角一勾,“这就不是你这太医院使,需要知道的了。”
心下暗道:赶紧收货,寡人又不需要好评。
夏无且:“那是,那是。臣这就去配伍熬药。”
边走边喃喃道:“这白家小姐也是有福气,此药来得如此之快,奇哉,奇哉。”
“等等。”赢高叫住了夏无且。
“大王还有何吩咐?”
“太医刚才说什么?”
“臣说,此药来得如此之快,奇哉。”
“不是这句,太医刚才说的什么白家小姐。”
夏无且满脸好奇。
“大王难道不知道这飞燕,本姓白吗?”
赢高脑中闪过问号:“姓白?”
“是啊,大王,飞燕乃名门之后,白起之重孙女,臣为白家看病有年,自是与白家相熟。”
赢高迅速装作一切洞然的样子:“哦,寡人知道了,快去配药吧。”
“臣这就去。”夏无且边走,又摇了摇头。
望着夏无且的背影,赢高一时陷入了沉思。
这一切,终于对上号了。
怪不得当赢高在王贲面前出示鹿卢剑时,飞燕的神情错综复杂。
至今,那双明眸中掠过的一丝异样的光,还萦绕在赢高心头。
本来在此之前,两个年轻人的目光,总是趁人不注意时,互相寻找,期待在半空中,那奇妙的交互一瞬。
但正是自那刻以后,当赢高再去捕捉那期待的目光时,飞燕更多的选择了闪躲。
这让赢高百思不得其解,也为飞燕的心思难以捉摸,感到莫名的苦恼。
爱情,有人说是甜,有人说是苦。
可他还没有经历多少甜,却先尝到了苦。
本以为是女孩的矜持和羞涩,现在看来,问题原来出在两人之外。
既然飞燕是武安君白起之后,当年秦昭襄王赐死这位战神的时候,用的偏偏是这鹿卢剑。
因为不肯冒着失败的风险去打赵都邯郸,飞燕的曾祖就这样被赢高的曾祖赐死。
这,这简直太滑稽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巧合,兜兜转转,机缘和命运,竟然在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之间,开起了如此的玩笑。
赢高在章台宫殿内来回踱着步。
终于,看到夏无且从内宫出来的身影。
赢高迎上前去,关切道:
“怎么样,夏太医,飞燕的箭毒,可能解?”
夏无且点了点头,奏道:
“大王尽管放心,这一剂汤药已服下,最多两个时辰,即可苏醒。”
“不过,毕竟是中了毒,还需要将息调养,一个月后,自然无事了。”
赢高见夏无且这样一说,心内稍安。
谒者过来,小心地奏道:
“大王命推迟的早朝时辰已到,是否临朝。”
赢高手一挥,道:“上朝、上朝。”
待早朝散朝后,赢高留下了他的太尉。
赢高开门见山问道:
“老将军,寡人刚刚知道,飞燕是武安君白起之后。”
王贲连忙奏道:
“大王明鉴,此事是老臣疏忽了,诸事繁杂,没及时禀告大王。”
“飞燕虽是老夫的义孙女,但确实是武安君白起之后。”
“武安君当年叱咤诸侯时,臣父曾在其麾下征战,两家世代通好。”
“当年昭襄王赐死武安君后,始皇帝念其功高,将其子白仲封在了太原。”
“臣与白仲相交甚多,时常来往。可惜,不幸白仲染病早亡,临终前,托付臣照顾其后人。”
“由此,飞燕自小在老臣的家中长大,如同老臣的亲孙女一般。”
“此次飞燕受伤,令老臣分外挂念,蒙大王亲自令人取得追毒根,这下,飞燕有救了。”
“老臣在此,代表王、白两家,感谢大王。”
说罢,连连叩首。
赢高命王贲免礼,又问道:“寡人准备任命飞燕为管事后宫的女官,卿可知,她为何不肯?”
王贲道:“据臣所知,武安君自刎后,为避祸,白家曾经有过‘不得为官’的家训,即使当年始皇帝封白仲于太原,其亦不在朝中为官,就是这个道理。”
赢高示意王贲退下,思忖了良久,转身望内宫而来。
当赢高出现在飞燕的病榻前时,飞燕尚未苏醒。
宫女们见大王驾到,匍匐在地,行跪拜礼。
赢高询问值守的司药宫女,飞燕的相关病情。
宫女奏说,两日来飞燕一直昏睡,遵太医嘱,每日为其按时清洗伤口,早晨夏太医又给熬制了解毒药,喂服后,睡的似乎更沉了。
夏太医嘱咐,只需在一旁观察,待其醒了,再行知会夏太医入诊。
赢高听罢,示意宫女们退去,在飞燕病榻前坐下。
他想单独陪伴飞燕呆一会儿。
虽然,飞燕仍在沉睡,但赢高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赢高清晰地记得,昨天在车上,他将飞燕抱在怀里时,她说的那句话:“真想一直就这样,被你抱着。”
当时,他真担心就此失去飞燕,那种彻心痛骨的感觉,犹在眼前。
那一刻,他相信飞燕说的是心里话。
也许觉得自己情况不妙,担心就此会彼此失去,所以,抛开了一切顾忌,丢掉了曾祖父们之间的恩怨,完全展现了互相倾心的恋人间的真心。
赢高还记得,当时他答应她的话,“等你好了,就依你。”
如果,一会儿,她真醒了,会不会不认账呢?
赢高手拄着腮,望着飞燕虽然苍白却更显秀美的面孔,痴痴地想着。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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