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高与王元,带着十个家丁,原地等待。
不一会儿,前方传来一阵刀剑的碰撞声,和四散逃跑的脚步声。
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王威飘然返回,胳膊下,夹着一个蒙面黑衣人。
到了近前,王威将那人往地下一掼,一把扯下其面纱,将剑尖顶着那人的喉咙,低声喝问: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快说。”
那黑衣人在王威腋下,已被夹得半死,被他一掼,又摔了个七荤八素,紧喘了两口气,对着冰冷的剑锋,瞪着惊恐的眼睛,说道:
“小、小的是咸阳的卫军,奉、奉阎县令指派,在此伏路。”
“伏路,伏什么路?”
“从、从王府出来的人,要、要我们抓回去几个,县、县令大人要审问。”
“为什么专门针对王府?”
“这、这……”
“快说,不说宰了你。”
“小、小的不知,只、只听昨天回去的人说,好像有个什么公子模样的人,救了王家从关外回来报信的。小的也是今天才、才过来。”
“那狗县令还交待过什么?”
“还说,这、这王家不好惹,阎、阎县令让我们,只远远伏路抓人,不得靠近王府,所以,小的们才……”
“你们来了多少人?”
“一个百夫长,带了百十号人。”
“除了这里,还在哪里伏着?”
“只要是王府出来的路,不分大路小路,都有人把守。”
王威问完,看了赢高一眼,随即举剑要杀。
赢高赶紧拦住道:
“慢着。”
王威不解。
“这些人,只是些黔首,家里都有老小,入军伍无非是想立个军功,改善生活,饶他一命,捆上吧。”
那人正绝望地闭上眼睛等死,听赢高这一说,连忙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地叫个不停。
王威见赢高发话,收起宝剑,命家丁取出绳索,将其结结实实地捆在一棵树上,顺手,薅了一把杂草,堵在那人嘴里。
那人发“唔唔”声,拼命摇头。
王威举起剑来,比划了一下,那人低下头不再做声。
王威觉得手上黏黏的,凑到鼻前一闻,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我去,臭腥草。”
王威连忙清理手上的味道。
这时,飞燕回来了,对众人道:
“前面十几个伏路的,都被打跑了,咱们走吧。”
借着星光,一行人脚尖轻点,纵步移身,很快就隐没在茫茫的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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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山北麓。
经过一夜的潜行,在天光即明时分,赢高一行越过一片平原,进入了山岭。
飞燕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对赢高说道:
“刚才是咱们路过的最后一个村子,再往前,又进入山里,很少有人迹了。”
赢高看了一眼衫背湿透的众人,说道:
“飞燕,这一夜,足足赶了三百多里,大家都累了,找个山泉,补充一下,歇息歇息。”
飞燕说道:“好,前面有个山坳,跟我来。”
众人相跟,穿过一片密林,转过一个山坡,眼前现出一条清澈的小溪来。
众人来到溪边,手做窝状,捧起溪水解渴,再灌满随身水袋。
一个负责补给的家丁,从袋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和肉干,分派众人。
包括赢高在内,人手一份。
赢高看着手里的干饼,心知,这是秦时富人家才吃得起的白面饼。
这饼,不像后世常吃的,既不是油饼,也不是发面饼。
一般人家的主食大多是黍米或小米饭,间或有些麦粒饭和豆子饭。
此时,石磨还是稀罕物,麦粒制成粉多靠笨拙的人力舂杵,一般人家,很少能吃到面粉制品,只能将麦粒煮成饭。
说实在的,当赢高昨天在王贲府上,第一次吃到这种麦粒饭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有“周公吐哺”这句成语。
后人都理解为,周公年纪大了,正吃着这种麦粒饭,忽然有贤士来访,连忙把正咀嚼的米饭,吐出来,去接见贤士,表示周公为国求贤心切。
如果不是穿越过来,亲口尝到这种麦粒饭,赢高也会一直这样理解下去。
事实上,这种麦粒饭,需要在嘴里反复咀嚼,如果没有嚼烂,是根本无法下咽的,除非你的喉咙是下水道。
怪不得,周公要中途吐出来,原来是嚼了个半成品。
但,王贲毕竟是大秦的显贵之家,虽然石磨罕见,但白面饼,在王府却是家常便饭的,就像给大家路上补充的干粮,即是这种。
只不过,此时没有酵母,人们也不会发面,赢高手里攥着一块死面的干饼,咀嚼得牙床生疼。
好在眼前的溪水,比后世的矿泉水甘洌,喝起来着实有点甜。
至于手里的牛肉干,味道真心比后世超市里的好吃百倍,要是有麻辣味道的就好了。
但即使是原味的,也只有王贲这样的贵族,才有资格享用,寻常人家,杀牛可是犯法的。
赢高暗想,等条件成熟了,要想法改善一下治下属民的生活,在这方面,作为一枚非典型吃货,他有信心有所作为。
王元在队伍前后,各放出两名暗哨后,回到溪边,见赢高拿着面饼发呆,问道:
“公子,怎么,面饼太干么?要不要放水里泡一泡,像我这样。”
说着,拿出自己的面饼,在溪水里涮了一会儿,这动作让赢高联想起火锅里涮羊肉。
王元看着溪水慢慢浸入饼中,才拿起来,放进嘴里咬上一口。
“哎,这是个好办法。”
众人一见,也纷纷效仿,顿时,溪水里,满是饼香。
大家正就着溪水,吃着饼嚼着肉干,王威问飞燕道:
“小妹,此去营地还有多远?”
飞燕用手一指眼前的山梁:“翻过这道山梁,再走几里就到了”
眼前,一道数十丈的山梁横亘,坡度陡峭,满目葱翠,冷杉、落叶松杂错,灌木丛生,眼见上面没有路。
王威问道:“这上面也没有路呀,爬这么陡的山,你当我们都是狍子啊!”
飞燕收起面饼,点了点头,貌似认真地端详了一番王威说道:
“是啊,你看你,前腿短,后腿长,就像这山里的野狍子,最适合爬山了。”
“你……”
王威发现自己被飞燕认真的表情给耍了,抬起手来就打。
飞燕早一个轻纵,闪到一旁,为自己的恶作剧陶醉得笑弯了腰。
王元拦住王威准备去追逐飞燕的动作,说道:
“别闹,也不看看地方。”
王威看了兄长一眼,坐回原地,继续啃饼。
王元接着狍子的话题道:
“要说起这啊,如果有时间,我们真应该陪公子,在这山上打狍子。”
“那东西,前脚短,后腿长,别看长得大,可脑子傻,不用弓箭射,从山上往山下赶,一撵一个跟头,可好逮了。”
王威口水都要出来了,回味道:
“那可是,狍子肉炖起来,可真香。”
说着话,放下手中的饼,抬起头,抽动着鼻翼,仿佛空气中弥漫着狍子肉香。
家丁们受到感染,纷纷说道:
“是啊,是啊,老爷每次打回来狍子,都会赏给下人们。”
就着想象中的狍子香,大家吃得飞快。
赢高见大家笑过闹过,口水流过,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对王元说道:
“大家吃完就准备出发吧,此处少人,正好赶路。”
飞燕说道:“除了采药的,这道山梁少有人上去。”
边说,边带头向山梁爬去。
一行人,随着飞燕,攀山石,援树木,扯荆棘,沿着陡峭的山坡,一路爬上了山梁。
此时的赢高,不便当众使用他的移身心法,跟在王元身后,一路艰难地攀上梁顶。
上了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一泓狭长的湖水,在耸峙的两座山峰间,静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山似泼墨,水如镜磨,简直就是一幅惊羡的山水画,胜过许多挂牌aaaaa级景区风光。
众人正看得发呆,飞燕已先行往山梁右边的一处石壁走去,那里,一条瀑布足有数丈,从山崖处直泄而下。
瀑边后面的悬崖上,一条木栈道,蜿蜒伸向远处。
王元示意众人跟上。
栈道尽头,湖水已尽,迎面两峰耸峙,一处狭窄的石壁缝隙,透着天光,仅容一人通行。
众人停住了脚步。
因为,石壁顶处,现出十数个皂衣身影,手中的弩箭,齐齐瞄准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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