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飞机。

    他看着机身在起飞轨道上滑动着,带起轰隆隆的响声与破空声,涡轮的气浪令周围一片空旷。

    他最后从窗口望了眼小城。

    远去,远去。

    高楼大厦变得渺小起来,游人如织形同蚂蚁。

    好像一个沙盒,蚂蚁们按照规划好的轨道走在既定的道路上。

    可笑蚂蚁们一直认为自己在探索出路。

    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沙盒里。

    他闭上眼休息一会,再看窗外是蓝蓝的天空。

    在云海之上,晴空之下。

    天空似乎没怎么变,但是地上的一切都如浮光掠影般迅速闪过。

    山谷、森林、高楼......

    全都被拉成一道道长长的线,却又勾勒出一幅壮观的奇景——

    壮美河山多辽阔。

    安稳的机舱里,如同行在地面一般舒坦。

    他就安静地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云卷云舒岁月缱绻万象变化。

    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儿依偎在身旁,那就是圆满了。

    不过可惜的是,美丽的女孩儿坐在他对面。

    而且仪态不雅地呼呼大睡着。

    陈剑有点无语,老大白天你就睡觉啊?

    用夏筱花的原话就是:

    “白天风景不好看,晚上万家灯火才漂亮,你懂个屁!我要白天补觉晚上欣赏。”

    颠倒生物钟这么理直气壮的嘛?

    陈剑无声地笑了笑。

    面前的女孩戴着副熊猫眼罩,像是得了严重的黑眼圈一样。

    陈剑嘴里轻声嘟囔着:

    “还说我流口水,老大你自己都流......”

    女孩的唇角晶莹的丝线一直拉到胸前的猫猫外套上。

    陈剑心想,这印在外套上猫要是活的,高低得抓你两爪子。

    他这么一想,就忍不住瞅了一眼。

    哪怕是裹在外套里,女孩的身段也像是柔软的远山,勾勒出青黛的美,像是春天里盛开的花儿。

    作为一个老宅男他多少有点想入非非。

    连忙打了自己两耳光,陈剑啊陈剑,身为小弟怎么对老大有这种不敬的思想?

    他连忙低下头。

    然后就更不敬了。

    今天女孩穿的是黑色过膝袜。

    贴身紧致的尼龙包裹住浑圆曼妙的膝盖,将曲线动人的小腿肚也隐藏起来,却显得越发修长曼妙,若隐若现的绝对领域肌肤那么白皙水嫩。

    陈剑觉得自己鼻血快流出来了。

    他连忙闭上眼,端正身子,心中默念: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然后脑子里又闪过方才的片段。

    老大身材真好,这腿真长......

    不对,南无阿弥陀佛,空即是色,色即是老大的胸真有料......

    我超!

    美少女摆在眼前对老处男的杀伤力爆表了!

    闭眼的效果还没睁眼好呢。

    咱还是看看远处的雪山吧家人们......

    他刚睁开眼准备继续欣赏窗外美景,就见到一张脸凑了过来。

    很美,淡黄色的,秋叶似的眼睛,像是琥珀。

    琥珀上方像是蝴蝶在扇动翅膀,那是一根根微翘的睫毛,泛着晶莹的光泽。

    那双琥珀似的眸子里带着种玩笑的意味,一眨一眨的,像是星星一样俏皮。

    陈剑将脑袋往后靠了靠,陷进柔软的靠枕里。

    女孩将脸贴的越来越进,粉嫩的鼻尖几乎快与他碰在一起。

    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微微的带着花似的芬芳。

    心脏从未跳的这么快过,美好只在刹那就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感到自惭形秽起来,几乎不敢与对方对视。

    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南宫奇也觉得他配不上。

    他的眼中几乎快冒出火来。

    他好不容易求着爷爷进了平安司,结果下一秒夏筱花就说要去亚巴顿了。

    他屁颠屁颠地又舍下家族传承,跟着夏筱花上了同一趟飞机。

    这倒没什么,亚巴顿对于国际日趋开放的时代而言,新生的觉醒者都会去一遭的,家族传承回来再传也不迟。

    但是......

    为什么她跟那个小子这么亲密?

    自己追求她两年了,碰都没碰到过对方。

    他的牙齿“咯咯”作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混蛋......”

    按理来说,作为大家族子弟,天赋还高,不该这么失态的,毕竟那个看起来平凡的小子貌似天赋极高,交好为上。

    君子追窈窕淑女,那是各凭本事,淑女爱谁你不能管。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还是因为坐在他对面的一对金童玉女给他撒的狗粮。

    纪剑秋穿着一身古装,儒雅翩翩,腰悬佩剑,正在沏茶。

    这茶是他自带的,茶具倒是用的瓷杯。

    他身边一位青衣少女端茶小啜。

    姬如月放下茶盏,眨了眨大眼睛:

    “剑秋哥哥,今天这茶香似乎有着酸味呢?”

    纪剑秋微微一笑:

    “想来是放久了,下回带新鲜的。”

    南宫奇侧过脸去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为净!

    纪剑秋转过英俊面容看了眼陈剑的方向。

    天鹅吃癞蛤蟆肉,倒是稀奇。

    夏筱花的天赋可是震惊了国内弑灵者的,称其为百年难得一遇天才也不为过。

    s级的心灵掌控能力,短短两年内就快要达到斩灵将的地步......

    所有人都笃定她必定可以突破四阶血纹的门槛!

    那才是真正超凡入圣的开始!

    就算那小子天赋也不错,能超过她不成?

    纪剑秋笑着摇了摇头,这种爱情狗血剧对他来说有点遥远。

    姬如月跟他差不多想法,脑袋靠在他肩上,紫色的瑰丽眼睛好奇地望着那边。

    两人眉心各自镶嵌有一枚弯月状的小小玉佩,靠在一块之时,竟然发出莹莹灵光,相互为阴阳之形。

    两人连忙分开,在四阶之前万不可让灵衣玉佩相合,否则阴阳相冲必死无疑。

    灵衣玉佩,一阴一阳,罗生堂下,秋兰长生。

    姬如月有点失落,不能与心上人相拥何其残忍。

    她望着窗外的浮云,心中默念:

    “但愿亚巴顿之行能让我与剑秋哥哥早日摸到司命的境界。”

    ......

    整个飞机的乘就五个人。

    三个人望着自己这边,陈剑觉得越发面红耳赤起来。

    少女在他面前嘻嘻开口:

    “喂小小剑,老大我睡觉流口水有那么好看嘛?”

    陈剑手足无措,慌乱答道:

    “好看,好看极了!”

    少女“哼”了一声,也不逗他了,坐在靠椅上望着窗外。

    她又转了转眼睛,凑近陈剑耳畔道:

    “喂小小剑,看见那把那个一脸不爽的臭屁家伙没?”

    陈剑往右边看了眼,是个一脸不爽的高傲公子哥。

    他点点头:

    “看到了。”

    夏筱花怪笑一下:

    “rua!他追求本姑娘很久了,不过这家伙太臭屁了,我才不喜欢他呢,但是淑女不跟狗叫,你等会觉醒能力了,给我狠狠地揍他!”

    陈剑大惊失色,连忙道:

    “老大我刚觉醒怎么跟人从小练到大的比啊?”

    夏筱花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啦,四阶血纹前差距没那么逆天,觉醒后几年十几年都可能没什么变化,对他这种a级的渣渣更是如此啦,大多就是武功比你高一点,下手比你狠一点,各方面数据比你强一点而已啦。”

    陈剑反抗道:“那我岂不是会死的体面一点?”

    夏筱花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你可以选择不接受,我会让你死的好看一点。”

    她露出两颗虎牙眯着眼睛威胁,但更像是撒娇了。

    没有半点威慑力啊,请务必加大力度!

    陈剑还是接受了。

    美少女老大的委托怎么能不管?

    何况......

    他瞥了眼南宫奇。

    对方一副“本大人不屑与尔等平民计较”的神态。

    估计到了学院里肯定还得被找茬......

    反正都得打起来,不怕不怕了。

    陈剑如此安慰着自己,天色渐渐暗下去,转头看向玻璃窗,就见到一幅平凡的面孔。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

    啊,没什么特别的嘛。

    男主有长这么平凡的么,不该是什么“面如冠玉”、“唇如红拂”、“齿如皓月”、“剑眉星目”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

    忽然想起梦中的那个男人。

    看不清面容,只有那种炽烈的几欲烧穿天地,斩尽仙神的豪情回荡心中。

    真想当一回那样的人啊......

    逍遥天地多几许,人间沧桑一曲歌。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了呢?

    似乎那些怪梦之后,某种东西开始苏醒了。

    他将手按在心口。

    砰砰跳动的,是我的心吗?

    死水般的生活,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

    原来心灵早已麻木。

    超凡的世界那么精彩,原来平凡的自己接触到了不平凡的世界,也会变得热血与期盼起来啊......

    哪个才是他呢?

    被割裂开来的两个自己似乎在渐渐合为一体。

    飞机无声地在云层中破空而去,能看见环绕大陆无边无际的大海了......

    幽蓝蓝的海水一望无际,自己会在哪里开展旅途呢?

    他望向夜幕,离了城市的空气污染,云海之上群星璀璨。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一种强烈的,深埋心底的渴望激发出来:

    如果可以,我想踏遍每颗星辰......

    眼神渐渐迷离,星空仿佛变幻成了一副奇异的模样......

    那是一个女孩的模样。

    她似乎在哭泣。

    是什么让她这么伤心呢?

    他脑中剧痛,眼中不住地流出泪水,遮蔽了视线。

    夏筱花奇怪地问道:

    “你怎么啦?”

    陈剑难过地抹着眼泪,他感到心中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忧伤与不舍填满了。

    “没什么,只是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夏筱花有点莫名其妙,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啦,你奶奶一定会上天堂享福的。”

    不,不是的!

    陈剑心中有什么东西仿佛在燃烧。

    可是他难过地说不出话来了。

    那是超越一切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奇怪,自己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从未察觉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即便是家人,也只是与生命等价。

    为何重要的事物,总在察觉时就已失去?!

    飞机留下长长的云迹,小城里一个小男孩高兴地指着夜空:

    “妈妈,飞机!”

    “早晚你也会坐飞机的哦。”

    “哇,太好了,我要快快长大!”

    他又怎能知道,长大了再坐上飞机,完全不会有当年的感动与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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