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高放的脸上充满担忧。君书影低下头,不愿去看高放的眼睛。

    两人沉默了半晌。

    房门半开着,高放赤着脚,似乎来得很急。静谧的月光和冷风从门外溜进,在房里轻轻地流动着。

    君书影扔了件衣裳盖到高放头上。高放在床边坐了下来,将衣裳展平裹住自己微微有些发抖的身体。

    君书影见状,拉起高放的手为他输了些内力,驱散寒冷。

    高放轻揉着腕间的青紫瘀伤,开口道:“教主,你又作恶梦了。”

    君书影恩了一声。

    高放探询道:“还是那时的……”

    “楚飞扬死了。”君书影低声道。

    高放的眉眼间萦绕起粘连的悲伤和哀愁,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安慰。

    可笑啊……”君书影苦笑了一声。

    “青狼后来说过……那时是楚飞扬同他联手,扰乱了教主的计划。”高放掂量着开口,看君书影没有因此发怒,甚至根本波澜不惊,像是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才继续说了下去,“只是他们原本的打算里并没有要楚飞扬……”

    “你想见信家那个小子么?”君书影突然道。

    “什么?”高放愣怔了下,片刻后才苦涩道:”怎能不想。他无意,我却无法忘情。”

    “那我把他抢来给你吧。”君书影的目光沉了下去。

    “教主……”高放微微愕然,无奈道:“楚飞扬舍身赴死,为的就是化解教主与清风剑派的仇怨。若我们此时再去挑起纷争,岂不是让他白费了一片苦心?!”

    “你不愿意把信云深劫了过来,与你长相厮守么?”君书影却道。

    “这哪里是我想不想的问题。”高放苦笑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云深他对我应该……并无情意。他也许只是少年心性,觉得谁好,就要与谁亲近亲密,总是把喜欢挂在嘴边。无他深意,他也许根本就不会喜欢男人。”高放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云深虽然时常像个顽皮少年,但他年纪轻轻便知心怀天下,我相信,假以时日他必能与他仰慕的大师兄比肩而立。他的心与楚飞扬一般正直仁义,但他却不会像楚飞扬那样……“

    “楚飞扬……“君书影仰头看着帐顶的花纹,喃喃道,”是啊,楚飞扬……楚飞扬,他便果真成了死人,我也要让他活过来。”

    信云深将楚飞扬的尸体运回朗月山上。清风剑派早已搭起了高大的灵棚,停灵吊唁。

    一进山门,到处都是一片哀凄寂寥的惨白,垂首往来的门人皆是满面哀恸之色。

    清风剑派大弟子的葬礼,却并没有铺排太大,仅是本派中人,以及往日相熟的几个门派前来吊唁。清风剑派紧闭山门,不放其他来访之人进来。那些受过楚飞扬相助,真心祭拜的人便将祭礼放在山门之外,痛哭失声。也有些人趁机要与清风剑派攀些关系的,在山门外观望两天便离去了。

    信云深抱剑倚在山门旁的高大古树顶上,冷眼看着外面来往不息的人群,素来白晰的面上更无颜色。不知过了多久,一转身轻盈地跳了下去,从树后面拿出孝服,穿戴起来。

    一进灵堂,便看到信白正扑在灵案上哭得快要断了气。反正此处也没外人,不需克制着去端一派掌门的架子,只管哭得昏天黑地,方能释放心里的悲痛。

    本来在敲铜磬的弟子不知何时被信白替换下。信白隔一会敲一下,老泪纵横着哭道:“飞扬……我的儿啊……你在黄泉路上慢些走,师父给你点灯照路……”说着又敲了一下。

    一个弟子在后面扶着信白,轻声安慰着。那弟子脸色深黑,却又披麻戴孝,更显得一张脸黑如锅底。那张黑脸上却是一副痛惜之色,手轻脚轻地要扶起信白,嘴里道:“师父,您别太伤心了。您这样,大师兄走得也不安心……”

    信云深走过来帮着拉信白起来,嘴里也劝道:“是啊爹,您要小心自己的身体。而且您敲那么快,大师兄他也跟不上呀。”

    那黑脸人听了不悦地瞪了信云深一眼。信云深摸了摸白净惕透的面庞,又道:“不过也没关系,大师兄轻功好,走得快。”

    信白一听气得胡子直翘,狠狠地在信云深额头上敲了一下,怒道:“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枉费你大师兄平日里那么疼你!如今飞扬去了,你居然……你居然……“说着又不能自已地呜呜哭出声来。

    信白使力不轻。信云深揉了揉额头,一双大眼里被疼痛逼得水雾迷蒙,也便顺势在灵前哭了起来。一手还狠狠揪着那黑脸弟子,不让他走开。黑脸弟子无奈,只能一并在灵前跪了。信云深倒头扑进黑脸弟子的怀里,把鼻涕眼泪口水全都抹在他身上。

    突然几个门人跑进灵堂,慌里慌张地通报道:“师父,有人硬闯山门,我们都拦他不住!”

    几人话音未落,一抹素白身影便已落在灵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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