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夜色慢慢浓重,而雪地又反射了光线,于是就成了淡墨,混混沌沌的分不清时候。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车厢里响起了呼噜声。
徐柠瞌睡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着猛地往前一栽惊醒,坐直了又重复这个过程。头没地方倚着啊,整个人就跟不倒翁似的,一会往这歪一会又往那歪。
坐过火车硬座的、尤其是长途的都知道,这种一次次惊醒的感觉有多折磨人。
所以靠窗的位置是最好的,要么,就只能俩人互相倚着了。
再次往前栽着惊醒后,徐柠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拍了拍旁边的林蔓,小声道:“哎,我能倚着你肩膀吗?”
林蔓揉了揉眼睛,奇怪道:“干嘛?”
“我坐这来回晃,睡不着。要不咱俩换换位置,让我倚着窗。”
林蔓有些为难,她不想换位置,可……让这家伙倚着肩膀,像什么话啊!
“没人看着,就让我倚一会吧。”
徐柠满脸愁苦。心中喊着:好心人,行行好,就让我好好睡一会吧。
林蔓心里那个纠结啊,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瞧着,这才小声道:“好,好吧。”
“谢谢,谢谢。”徐柠连忙道谢。他小心的往旁边一歪,头靠在了林蔓肩膀上,总算安稳了。
不到半分钟,他呼吸就慢慢悠长,睡着了。
他安稳了,林蔓却难受了。
离得那么近,连呼吸声都听得到,她哪有这经验啊,心里扑腾扑腾跳的厉害。
微微扭过脸,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庞,又连忙转回去。
过了一会,慢慢没那么紧张了,又忍不住转过脸瞧他的脸。
话说,这家伙长的确实挺好看啊……
徐柠的长相偏英气,鼻子挺,眉眼也漂亮,这会安安静静的,感觉又多了点书卷气。
林蔓突然有些脸红,但又一想到他睡着了看不到,突然又不紧张了。
是这家伙脸皮厚的倚着她,看两眼怎么了?
过了不知多久,徐柠依然睡着,林蔓却只觉得肩膀酸麻的厉害。一看表,才半个小时。哎呦,这要是倚一晚上还得了?
又忍了七八分钟,她实在没辙,轻轻推了推徐柠。
徐柠猛地坐直了,迷瞪着眼睛,“怎么了?”
林蔓揉了揉肩膀,嘟囔道:“你倚的我胳膊疼。”
“哦。”徐柠搓了搓脸,”那就不倚了,谢谢啊。”
睡着了一会,感觉好多了。
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林蔓到站了。
徐柠帮她提着包,一直送到站台上,接着回到车厢,倚着车窗继续打盹。
到省城火车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夕阳西斜,冬天的白昼太短了。
所谓的年味并没有多浓,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话说,这会的春节还并没有后来那么多象征意义,也就是比别的节日重要些而已。
只是后来外出打工背井离乡的多了,春节又有长假,大家就集中选择这时候回家,时间一长,年味就出来了。
走在马路上,看着熟悉的城市,没什么变化嘛。
坐公交车到了家属院,远远的就有人打招呼,都是熟人。
徐柠一路叔姨的喊着,好不容易到了楼下,一抬头,正好碰到姜晓雅也回来了。
“刚回来啊?”徐柠笑道。
姜晓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啧啧道:“读了半年大学,你看着也没什么变化嘛。”
“半年能有什么变化。”徐柠看她似乎比暑假那会活泼了些,心里也跟着高兴。
“你就这么回来了,什么都没拿啊?”姜晓雅说道。
“拿什么……哦,差点忘了。”徐柠一拍脑袋,从钱包拿了一块钱,一本正经的递给她:“回来的仓促,学长我也没买什么礼物,这就算你的压岁钱吧。好好学习……”
“呸!我给你发压岁钱还差不多。”姜晓雅走近一步,没好气的把他胳膊打开了。
徐柠笑嘻嘻的把钱收回去,道:“说真的,我这一路回来可真不容易。你瞅瞅,我这瞌睡的,眼皮子直打架。”低头凑近了,让她瞧。
姜晓雅白了他一眼,道:“你还能在这胡咧咧,说明没啥事。张叔那才叫辛苦呢。回来就在家躺了两天才缓过劲来。”
“啊?有这么严重,他没事吧?我当时就劝他晚几天回去,他不听。”徐柠也有些惊讶。
“应该没事,现在回老家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别感冒了。”
“哎,那回去吧。”
两人上了楼,各回各家。
徐柠回家躺床上就睡,晚饭都没吃,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接下来几天,徐柠啥正事没干,每天就是瞎转,要么去买年货,要么去找同学玩。晃悠着就到了除夕。
晚上,徐直远在家里摆了酒席,请出版社的几个人过来聚。
姜瑞专门提了瓶茅台过来,开盖子,就咕嘟咕嘟的每人倒了一杯。这酒现在一瓶八块,不算便宜了。
徐柠也获准上桌,不过没他的酒杯,说是正上学,不能喝酒。类似的还有学生不能吃鸡爪,不然写字手会抖,谁知道什么逻辑。
徐直远他们觥筹交错,喝了一会,说话就越发没什么顾忌了。
“老徐,你家这小子,人才啊。”刘冬竖着拇指,晕乎乎的道:“出版社今年的业绩那是蹭蹭的涨,还有那本杂志,哎呦,月销量都二十万册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脑子好使。”
徐直远只是笑着摆手,心里自然是高兴,口中还说着客气话。
姜瑞也表态说了几句,接着却跟徐柠在那嘀嘀咕咕,聊起了出版社跟杂志的事。
出版社今年可是扬眉吐气,上级表扬就不说了,重点是效益,哎呀,就没过过这么肥的年!
但细想想,大家又觉得脸皮发烫,为啥?因为这些跟他们没啥关系,全靠的徐柠啊。
姜瑞说话也干脆,问徐柠打算怎么安排杂志的事,是不是把杂志迁回来。倒不是别的原因,就是有点担心徐柠顾不过来,听说大学生学业都很重的啊。
徐柠当然一口回绝,说已经请了不少学生,不影响学习,让他放心之类的。
姜瑞只点点头,也就不再提这事。
之前徐柠跟杨力说出版社忙不过来,所以暂时不会找人接手杂志……额,当然是忽悠那家伙的,就是欺负他不懂行。
办一个杂志,真不用那么多人。这又要拿读者举例了,人家月发行量几百万册的时候,编辑也就个位数。
杂志嘛,又不是报纸,更不是书籍。不需要内容多么精准,也不需要装订多认真,就是看看稿子,一个月挑几十篇不错的文章,真没那么复杂。反正出版社想迁回去就是顺手的事。
徐柠的信心来源还就是姜瑞他们的信任,这个别人不清楚,也不好理解,但他自己是清楚的。只要徐柠说不让别人接手,那姜瑞没道理吃力不讨好。
吃完酒,姜瑞他们又脸红脖子粗的聊了一会,就各自回去了。
外面劈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声,烟花啾啾的升到夜空,老娘高兴的站在窗户那看,徐柠懒洋洋的斜躺在沙发上听收音机,老爹则早早回屋躺着了。
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春晚,真是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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