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街果然繁华无比,已是掌灯时分,街面上热闹依旧。小商小贩们卖力的吆喝着。当地官府的衙役佩刀在附近巡街,他们偶尔还会帮老百姓推推车、帮小贩摆摆桌子,一片和谐景象。

    常歌和纪纲在街面上逛了一会儿。跟他们攀谈的百姓无不盛赞蜀王仁慈、官员勤勉能干。恨不能把蜀王府夸出一朵花来。

    半个时辰后,常歌意味深长的对纪纲说:“好一番太平光景啊!罢了,咱们回去吧。”

    纪纲道:“时辰还早,您不继续体察民情了?”

    常歌压低声音:“这条街上的所有人都在跟咱们做戏。能体察个屁的民情。”

    纪纲问:“镇抚使是如何看出的?”

    常歌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栈再说。”

    回到栈后,常歌先若无其事的回了卧房。不多时纪纲来给他送茶水。

    纪纲急不可耐的问:“镇抚使,您是怎么看出整条街的人都在跟咱们做戏的?”

    常歌解释:“其一,整条街的人都在拿眼睛的余光瞥咱们。盯梢是锦衣卫的本职。我替圣上办了十七年秘密差事,遇到盯梢的同行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其二,咱们跟街上的百姓攀谈,那些百姓答话天衣无缝,似乎是有人教他们那么说的。其三,当兵吃粮的人有些特征和习惯是藏不住的。跟咱们攀谈的所谓‘百姓’,一多半都是兵士假扮的。”

    纪纲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能让整条街的人跟咱们演戏?”

    常歌道:“自然是一个在成都当地权势熏天的人。还有一件事,跟咱们做戏,说明那个人知道咱们来了成都。咱们是微服而来,他是如何知晓的?”

    纪纲一点就透:“您是说有内鬼?”

    常歌点点头:“定然有内鬼。知道咱们来成都查案的有圣上;北镇抚司内部有限的几个人,譬如贺升、李千面、朱久;带来的五十名力士;我的夫人盼儿......再有就是常驻成都的韩春了。你说谁是内鬼?”

    纪纲思索片刻后答道:“贺升、李千面、朱久三位千户都是镇抚使您的老弟兄,自然不会出卖您。您带来成都的五十名袍泽也都是您的心腹力士;常夫人更不必说。那有内鬼可疑的就只剩下一个人——是韩春!”

    常歌道:“不能完全确认是他。不过他也有个九成的嫌疑。韩春常年驻守成都,被当地的勋贵高官拉下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纪纲问:“镇抚使,那咱们该怎么办?”

    常歌道:“本来微服私访是敌明我暗。有内鬼作祟,就成了敌暗我明。要想办好差事,就必须复归暗处。我有个法子,附耳过来。”

    常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对纪纲交待了一番。

    北镇抚司总旗韩春在成都城内的掩护身份是蜀锦商人。翌日清早纪纲来到了韩春所开“织云号”。

    纪纲是常歌的身边人,韩春虽比他高上两级,却待他殷勤异常。他命人给纪纲上了茶,随后问:“常镇抚使那边有何差遣?”

    纪纲轻笑一声:“呵,差遣谈不上。有点小忙让你帮。你久居成都,应该对城内的方方面面都很熟悉吧?”

    韩春道:“这是自然。常镇抚使都说了,我是成都城里的老码头。”

    纪纲道:“上回你不是说成都城里有不少青楼妓馆么......”

    韩春一愣:“是啊。因为提了这事儿一嘴,我还让镇抚使好一顿训斥。他说这趟来成都是办差的,不是拈花惹草的。”

    纪纲微微一笑:“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儿,他只能这么说。告诉你吧,咱们这位常镇抚使娶了一位母老虎似的夫人,不准他纳妾,不准他逛青楼。他在应天都快给憋疯了。好容易出一趟外差,能不找个女人泻泻火?”

    韩春一拍大腿:“明白了!我这就让城里百花楼挑十几二十个粉头去昭财栈。”

    纪纲摆手:“别这么大动干戈。有道是兵不在多而在精。你找一个妖媚过人的,在床上能使得出十八路弹腿的给镇抚使送过去也就罢了。”

    说完纪纲将一枚五两的金锞子拍在了桌上:“镇抚使从不占麾下弟兄的便宜,这金子你拿着。”

    韩春拿起金子:“纪校尉放心,我一定让镇抚使满意。”

    纪纲开了句玩笑:“你让镇抚使满意没用。你找的姑娘让镇抚使满意才成!”

    当夜,韩春将百花楼的花魁送到了常歌的卧房。

    常歌一副如狼似虎的表情,恨不能当着韩春的面将花魁生吞活剥了。

    韩春笑道:“镇抚使,那属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先行告退。”

    常歌却拉住了他:“慢着。我来成都这几日明察暗访,整个成都一片欣欣向荣的太平景象。看来也没什么好查的。这几日我要跟这位姑娘在我这里切磋琴棋书画。任何人不得来打扰我。”

    韩春笑道:“明白了!属下告退。”

    韩春出得卧房,心中暗骂:释空大师说的真对,这世上就没有不吃腥的猫!切磋琴棋书画?切磋吹拉弹唱还差不多。

    几烛香功夫后。

    常歌让一个力士到他房中给他送热水。

    力士进了卧房,常歌问:“你以前是在前军都督府徐辉祖手下做小旗的是吧?”

    力士答道:“是。今年九月您到前军都督府挑人,把我挑进了北镇抚司。”

    常歌又问:“打过仗么?”

    力士答:“打过仗。洪武十二年在浙东抗倭,我斩了三个倭寇,从兵卒升为了小旗。”

    常歌笑道:“呵,让你一个立过功的小旗到我手下做力士,委屈你了。今晚我要重赏你。床上那位思琴姑娘是成都百花楼的头牌。我赏你三天!三天内你跟她怎么疯玩胡闹我不管,就是不准出这个房门!每日膳食我会派专人送。恭桶我会派专人给你们倒。”

    力士闻言喜上眉梢:“镇抚使,属下无功不受禄......”

    常歌摆摆手:“别说那些没用的。记住,这三天里你跟她折腾的动静越大越好!”

    力士自从军以来头一回得这样一份美差。他连忙道:“是,属下记住了。”

    月黑风高,常歌跟纪纲溜出了昭财栈,到附近找了一家脚夫过夜的大车店凑合了一晚。

    与此同时,蜀王府主录僧禅房。

    释空正在盘腿打坐。一个黑影进得禅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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