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回到亲军都尉府找到了高慈。他开门见山的问高慈:“高千户,明升那边让你刺杀高进,具体的命令是怎样的?”

    高慈回答道:“禀常大使,只有短短五个字,高进必杀之。”

    常歌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接到的指令?”

    高慈回答:“五天前的下晌。”

    常歌心道:也就是高进告知三位侯爷伪夏的主力在北面陈仓一线之后.....蹊跷啊。

    常歌问了高慈最后一个问题:“你和高进都姓高,是不是亲戚?”

    高慈如实回答:“并不是。他是蜀南当地的豪族。我的老家却在江浙,我爹是通过伪元的科举入的仕途,七调八调才调到巫山县当县令。”

    常歌点点头:“好。高千户,我的问题问完了。”

    常歌离开高慈的值房,越想越觉得不对。按朱久的情报,还有高进在外人面前的表现,他跟湘竹相濡以沫、恩爱万分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因为一杯茶扇湘竹一巴掌?除非朱久的情报有误、高进在外人面前的表现都是装的。

    想到此,常歌找到了亲军都尉府中专管监视官员的李千面。

    李千面如今是常歌在仪鸾司中的直接下属。他拱手道:“常大使,您找我有何吩咐?”

    常歌问:“若让你潜入一座府邸,监视府邸主人的言行,你能办到么?”

    李千面道:“这是属下的本职,说白了就是饭碗,自然能办得到。”

    常歌道:“那好。你先去高进的府邸之中传个话,就说如今刺已除,高府万分安全,撤去一切守卫。然后你潜入府中,帮我监视高进和湘竹的言行。若有反常之处立即报我。”

    李千面拱手道:“属下遵命。”

    李千面领命而去。常歌坐在值房之中,将高进之事的前前后后仔细的想了想。这时朱久走了进来。

    朱久道:“常大使,高进肚子里装着的情报已经交给了三位西征的侯爷。亲军都尉府的内鬼也已经挖了出来,您怎么还是愁眉不展的?”

    常歌道:“朱老前辈,您这些年一直负责对外军情。您说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高进是假投降。假投降的目的是给咱们送来假情报。伪夏军的防守重心根本不是北方陈仓一线,而是东线的瞿塘!明升正率领着主力,在瞿塘以逸待劳等待我们进攻......”

    朱久脱口而出:“你是说,明升在用反间计?”

    常歌道:“没错,就是这个词儿,反间计!”

    朱久眉头紧锁:“有这种可能。江南诸侯混战之时,互相使用反间计是常事。”

    常歌汗毛倒竖,心道:若高进真的是明升布局的反间计的棋子,那朝廷上下真是被他耍得团团转了!本来定好的两路钳形进攻的用兵方略改成了东路进攻,要是明升主力不在北方陈仓而在东边的瞿塘,很可能复刻当年的洪都之战。只不过角色发生了互换,明军会从守城的胜利者变成攻城的失败者。

    朱久有个疑问:“我们这样假设,高进的确是反间计的棋子。来应天是为了误导我们,那为何明升要下令杀手在武昌截杀他?又在应天派内鬼高慈刺杀他?”

    常歌若有所思,随后说道:“武昌的那场截杀,很可能只是装装样子。只是为了让我们更相信高进真的是弃暗投明。至于安排内鬼高慈刺杀他......我刚才问过高慈,你猜他是何时接到刺杀指令的?”

    朱久问:“何时?”

    常歌道:“五天前的下晌!也就是高进告知三位侯爷,伪夏军的防御重心在北不在东!”

    朱久一拍脑门,说了两个字:“死间!”

    常歌问:“什么死间?”

    朱久道:“孙子兵法《间篇》将间谍分为了五种。因间、内间、反间、生间、死间。所谓死间,就是通过我方的间谍将假情报传给敌方,诱使敌人上当。为了让假情报更可信,间谍不惜用自己的死来迷惑敌人!高进很可能是明升的死间,为了让他的假情报更可信,明升故意派高慈这个内鬼刺杀他!”

    常歌借着朱久的话往下分析:“也就是说,高进来应天本来就是报着必死之心!我们在唢呐巷设伏,抓住了高慈,打乱了他的计划。他顺水推舟,提出跟随大军出征,为大军带路!”

    朱久问:“高进还提出了随大军出征?他若是死间,那伐蜀大军在伪夏军面前岂不是没有半点秘密可言?伪夏军成了知己知彼,伐蜀大军则成了跟着高进乱跑的无头苍蝇。”

    常歌点点头。

    朱久道:“常大使,这一切都是我们在值房之中的假设。并无证据。此事关系到朝廷的用兵方略,没有证据咱们不能轻易下结论。”

    常歌道:“我已让李千面潜入了高府,监视高进和湘竹的言行。”

    朱久问:“常大使,你是何时开始怀疑高进的?”

    常歌道:“两个时辰前。一个大汉将军告诉我,高进因为一杯茶的事扇了湘竹一记耳光。”

    且说李千面来到了高府。

    高进迎了出来:“李千户。圣上同意我随军出征带路,联络蜀南豪族反戈一击了么?”

    李千面笑道:“这事我不清楚。可能常大使还在请旨吧。我来是传常大使的话,内鬼已被挖出,再也不会有刺对您不利。我们将撤走贵府的护卫。您知道,贵府的护卫都是大汉将军。大汉将军负责皇宫卫戍,用来看守高先生的府邸,恐怕高先生有僭越之嫌。您初入应天官场可能还不知道,御史台那群吃饱了没事儿干的言官最爱找这种碴儿!”

    高进道:“哦,那就撤走吧。对了,常大使请旨需要多久?”

    李千面敷衍道:“不一定,得看圣上有没有空召见他。好了高先生,我先带大汉将军们走。”

    李千面集合了看守高府的二十名大汉将军,吩咐众人离开高府。他自己却闪进了后花园的一座假山之中。

    入夜,高府饭厅。

    湘竹正在伺候高进用饭。他们不知道饭厅房梁之上有一双眼睛正在监视着他们!监视之人正是李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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