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憋了一肚子对元廷的恨。这恐怕是世间最容易的一场审问。没有用刑,没有诱供,帖木儿便说出了“夜狼会”这样一个足够常家叔侄立下大功的秘密。

    常歌道:“夜狼会的事你说的七七八八了。下面说盗银案的事吧。”

    帖木儿点头:“嗯。三年前,新首领给我们传递了一条消息。说吴王在沈万三的钱庄里存了三万两银子的军饷。让我们设法偷走这批军饷。沈万三的银库建得坚固无比,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不过我却想到了多年前从胡勉手中要来的白狐香!既然没办法偷走,那就毁掉!新首领同意了这个折衷的办法。我买通了王府亲兵百户孙刀疤,让他在搬运白银之时将白狐香放在了铁架之上。银库密封之后,对于能否毁掉军饷我心里其实也没有底。直到前些日子,李善长开库取银,三万两银子竟然一两未剩!”

    常歌转头对宋盼儿说:“盼儿姑娘,这三年里,不断有白蚁钻入银库,吞噬白银。可我们勘察银库之时,并未发现蚁穴啊。”

    宋盼儿道:“没有发现蚁穴?这倒有些奇怪。”

    常四插话:“并不奇怪。那银库阴暗无比,咱们进去都是打火把。想来是哪个角落有个把蚁穴咱们没察觉。帖木儿,杀孙刀疤灭口的也是你们吧?”

    帖木儿道:“没错。案发之后,孙刀疤被看押了起来。我怕他供出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了。”

    常歌思索片刻:“那这盗银案就算查清楚了。你帖木儿就是罪魁。唉,可惜啊,三万两银子被白蚁吞进了肚里。白蚁又钻入地底不知去了何方。脏银是追不回来了。”

    帖木儿却摇头:“我只是夜狼会的副首领。罪魁是首领才对!我愿意为你们做两件事戴罪立功,只求你们答应我两件事。”

    常歌道:“你说。”

    帖木儿道:“第一件事,夜狼会的成员名册有两份。一份在我这个副首领这里,我藏在了探春院。我愿意将名册交给你们,助你们把夜狼会连根拔起。第二件事,老首领岱钦曾跟我说过,代替他的新首领是吴王身边的人,甚至能够影响吴王的决策!我愿意为你们提供线索,挖出这个埋在吴王身边的暗桩!”

    常歌道:“四叔常说,这天上没有掉面饼的!你想让我们答应你什么事?”

    帖木儿道:“其一,赦免我的死罪。其二,将探春院还给我。让我继续当我的老板!呵,我远离家乡来到金陵,不就是为了发财么?现在我当着探春院的老板日进斗金,又有几百个女人随时可以享用。我干嘛还为元廷卖命呢?”

    常歌道:“这两件事太大了,恐怕得吴王做主。”

    帖木儿胸有成竹的说:“我说几句话,你们转告吴王。我想吴王听到这几句话,一定会答应我的两个要求。”

    常歌问:“什么要求,你说。”

    帖木儿正色道:“四海之内皆一家。凡留居华夏土地,拥护吴王之人,无论蒙汉,应皆是吴王子民!”

    帖木儿和常家叔侄、宋盼儿绝不会想到。这几句话日后会变成吴王的一条国策。

    常歌与常四、宋盼儿交换了下眼神。常歌高声道:“厅外,来几个人把帖木儿先押下去。帖木儿,你先容我们商议一番,随后就给你回话。”

    两个徐家家兵应声而入,押走了帖木儿。

    宋盼儿惊叹一声:“杨宪、毛骧以为你们叔侄二人是两个查案的生手,却不知你们二人是天字第一号的福将!查清盗银案的始末不说。若真能顺藤摸瓜,将元廷遗留在应天城十多年的情报网连根拔起,再挖出吴王身边隐藏的暗桩......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常歌笑道:“多亏盼儿姑娘襄助。”

    常四是上了年纪的人,思虑周全。他冷静的分析道:“刚才帖木儿说夜狼会的首领是吴王的身边人,且能影响吴王的决策。能影响吴王决策的,必是吴王心腹之臣!且深受宠信!要动这样的人,必须得有十足的证据,不然咱们恐怕会担上诬陷重臣的罪名。另外,夜狼会有一百二十人,分散应天各处,分头抓人就要许多人手。单单徐府的三百家兵恐怕不够。若上报拱卫司......说不准吴王身边的暗桩会得到消息。”

    常四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杨宪就是吴王的心腹之臣,且深受宠信!他也有夜狼会首领的嫌疑!

    常歌想了一个办法,让常四跟宋盼儿刮目相看:“我有个法子,咱们可以跟帖木儿做一场戏!让帖木儿越狱外逃。而后再让帖木儿召集这一百二十头夜狼。就说夜狼会已经暴露,集合到一处分掉经费银子散伙!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群人定然会来。到那时咱们领着三百家兵以逸待劳,定能一网打尽!”

    宋盼儿想了想,道:“好计策!事要一件一件做,饭要一口一口吃。咱们就先办将夜狼会一网打尽的事。”

    常四却有些担忧:“怕就怕帖木儿顺水推舟,越狱外逃从假的变成真的。到那时咱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常歌坐到椅子上:“四叔担心的对。帖木儿要是趁着机会跑了怎么办?”

    宋盼儿亦道:“是啊。咱们真这么做了就是兵行险招。”

    常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四叔,刘福通部义军遇到恶仗,组织敢死之师的时候,通常会将敢死士兵的家眷看管起来。若士兵畏敌不前,就斩杀其家眷。这叫要挟!”

    常四摇头:“我的侄儿,你没听刚才帖木儿说了么?他的父母妻儿都在元大都呢。你拿什么要挟他?”

    常歌瞥了一眼大厅一侧的一张桌子。那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方砚台,一方红色印泥。

    常歌笑了笑:“四叔,你这人最不爱干净。在脖子上搓个泥丸给我如何?”

    常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办案子呢。你小子乱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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