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起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忽然对来到面前的施在田说,施教授,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我龙起云有事相求,能不能到你家里去或找个地方跟你谈谈?
施在田说,不必,我已经知道你找我谈什么事。你要做出大功德,再来找我,否则找我也没用。
做什么大功德?龙起云疑惑地问施在田,又像自问。
那就是要学习你前妻多布施。施在田说过这话,就掉头走了。
龙起云也不好再追问他什么,愣在那儿想:前妻把法院从我这里判给她的一栋别墅和几百万元钱都捐给了福利院。她由此撞过了36岁大关,现已在西园圆通寺出家为尼,活得好好的。难道我也要把大笔金钱布施出去,再剃度为僧就能活命吗?
像看热闹的中年人站在这儿未走,见施在田说过这话就走。他抬脚离开之际对龙起云说,现在乡村小学办学条件很差,我告诉你怎样布施,把一笔巨款捐给一处乡村小学,那就真是功德无量。你再来找施教授,他才愿意为你解决问题。
龙起云相信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就把龚娥的衣袖略微一拉,说走吧!我想回老家去做功德。
龚娥并不关心或注重这个,却一直在琢磨施在田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分明受到启发,她趴着龙起云的肩膀说,龙哥,施教授提到了你的前妻,我理所当然是你的后妻。
龙起云哪有心事跟她聊这个?瞪她一眼说,娥子,你离后妻还差几道程序,我哪里娶你了?
龚娥一撅嘴说,我都是你的人了,已成既成事实,你否定得了吗?
世人哪里知道?在冥界阎王殿,龙起云的名字上已挂白旗数月。在他满40岁前一月的一天晚上,牛头马面正向阎王领旨去捉拿龙起云的附体主魂。世人均有天地人三魂,这主魂即为人魂,此魂一旦被抓走,人当即死去。
这会儿,牛头将手里的拘魂证放在身上,马面将那铮铮发亮的拘魂链子抖一下,便相继走出殿堂。
蓦然被一个老人伸开双手拦住,提高嗓门叫道,二位神君留步,龙起云近期积了偌大善功,他年纪不大,应放他一马。
牛头冷笑一声,将放在身上的拘魂证掏出来在老人面前一晃,说龙起云阳寿已到,我和马将军奉旨前去捉拿于他,已铁板钉钉,还不快快让道,我把你这老头儿的魂都拘了。
老人并未让道,却双膝跪下,抬头求道,二位神君,稍候片刻,待我去禀报阎王,若阎王同意放他一马,你们再去拘其命魂不迟。马面向牛头递个眼色,说牛将军,算了吧!就等等,看这老头如何说服阎王爷。
此刻,阎王正在殿内,已听到殿门外的一番对话,便离座朝殿外一看,认出了那老头,便叫道,施教授,怎么又来骚扰冥府?就不怕本王把你的魂魄拘来问罪?施在田并不惊慌,站起身拱手道,望阎王恕罪,本老头冒死前来给龙起云求寿的。
你不必多讲,就直讲最近龙起云积了什么大不了的善功,值不值得本王替他加寿。阎王边讲边走出殿门。
大王,龙起云最近回老家捐资一千万元兴建一座希望小学,福荫后代子孙,善莫大焉!就凭这点,能否给他添寿,免其一死。施在田毕恭毕敬地讲。
不行,不行,龙起云资产上亿,捐一千万元算什么?只相当于一个穷人努力捐了10元钱的功德,凭这一点,就要添寿免死吗?阎王说着,又朝等候着的牛头马面下令,二位还站在这儿干吗?还不快去阳间找龙起云拘魂!
施大田感觉没辙,正要打道回阳。忽然又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慢着、慢着。真是人未到声音已到,只见一个白髯飘飘,手拄七星拐杖的老头来到阎王面前,说要为龙起云请功。他自称是龙起云老家的土地,为他发心施舍所感动。
阎王不高兴地讲,龙起云不就是捐一千万元兴建一座希望小学吗?刚才施在田已替他请过功。
大王,如果光是这一点功德,我也不必赶到冥府来,他最近还积了更大的功德,将上亿资产全部捐给当地民政部门,在附近十个乡各建一座福利院,还在他老家建了一座土地庙,就为此,我特地来为他报功。
阎王“哦”了一声,对一位从殿内出来的阴官说,快追上牛头马面传我口谕——暂缓拘捕龙起云命魂。又对土地讲,你先回去吧!土地辞谢,掉头就走。
这时,站在这儿的施在田也正欲离开。阎王却叫住他说了一番话,他连连点头,继而还阳。
在施在田的家里,施在田最近把一间做杂物的小房腾出来做禅房,此房的西墙上镶着神龛,上面供了一尊佛像,下面是一只蒲团。这两天施在田在蒲团上打坐入定,一直没有醒来。
妻子田甜蜜有些着急,两天就意味着六餐未进食。到了第三天,施在田还没有醒来,就更着急了。她只想走进禅房,把丈夫推醒。可是这个念头一生起,她的耳畔就响起丈夫入定前对她说过的话——甜蜜,你要记住,我打坐入定,无论多久,只要没有醒来,你千万不要推我。若是推了我,我的灵魂不在身体上,容易摔伤乃至摔死,灵魂就真的不能回来了。
因此,田甜蜜不敢贸然走进禅房推他的那一具未附有灵魂的身子。但是她着急哦!她想:要是到了第四天,打坐入定的丈夫还没有醒过来,她就打算走出家门,乘车到乡下请西园圆通寺的法师采取做法事什么的办法弄醒丈夫。
第四天清早,一夜急着这事未睡好的田甜蜜揉一下现出黑眼圈的眼睛,朝虚掩着门扇的禅房一看,丈夫还端坐在蒲团上,神态安详,但是仍然微合着眼睑一动不动,没有醒来,她便打算出门。
刚刚出去把房门锁上,就听到丈夫的叫声,甜蜜,你上哪儿去了?田甜蜜麻利开门,穿过客厅走到禅房门口,推开虚掩的门扇一看,呀!丈夫从蒲团上站起来了。她走拢去搀扶丈夫出门,在沙发上坐着,还心痛地说,在田,你打坐三天三夜,也就是九餐,粒米未进,茶水未沾,一定饿得厉害呀!稍等片刻,我去弄早点你吃。
我不是太饿。施在田看着妻子说,他还挺有劲儿,尤其是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
真是怪了,饿了三天三夜还这么有精神。田甜蜜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说。
一点也不怪,本来我的灵魂两天就可以回来附体的。昨天在回阳的路上,碰见潜山县城隍,他客气地留我在他的城隍庙里宣讲护生爱物的因果法,叫我回到阳世加以传播,劝化世人,不杀生害命,以保安康。所以耽误了一天,当然也有好处,听了一些活生生的因果事例,让我深受启发。
在田,你怎么不跟城隍讲?两天没有吃饭,呆在城隍庙里受不了哦!田甜蜜始终担心丈夫的身体撑不住,就这么讲。
施在田微微一笑,说城隍知道这些,给我一粒定神丹吃了,所以到现在还很有精神。
这时,施在田忽然站起来说,我要出门,到校门前去,有人要找我说事,我这次打坐入定到冥府去,也是为了那个人。
我去弄早点,你吃了早点再出门不行吗?田甜蜜用关切的口气挽留他。
我三言两语就说了,马上出去,等会儿就回来。施在田说着,朝门外走去。
当下,龙起云像上次一样携带龚娥这个甩不落的女子一起来到了省城,他们在L省医科大学门口徘徊了一阵,没有见到施在田,正要进去找他,施在田却迎面走过来了。
龙起云站定抱拳施礼,施教授,我真幸运,两次都凑巧在这里碰见你。施在田笑着点头说,是哦,又抬手指着校园东面的一处园林讲,到那边坐坐。
透过绿荫底下稀疏的一排排树干,可以看见林间置有供人小憩的石桌石凳。龚娥跟着一起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对龙起云说,龙哥,我想施教授有神通,算定了,我们这个时候会到校门口来,所以他就出现了。
施在田笑道,我没有神通,是你们运气好,凑巧在这儿碰见了我。
说着,三个人走过了一段平直的场子,进入园林,来到一处石桌石凳旁。坐定后,龙起云很紧张地问,施教授,我离40岁不远了,你也清楚,我才到中年,不想这么早就走。
龚娥也帮腔,施教授,帮帮龙哥吧!他现在把自家上亿资产全部捐给了地方民政部门,功德也算大。
不谈这些,他的情况我都知道。施在田边说边摇手。
我后来的这些情况没有跟你讲,你怎么知道的?龙起云问道。
不要问,现在我把最紧要的事告诉你。你要记住,要不然,你就过不了40岁这个坎。施在田盯着龙起云讲。
施教授,你说吧!我会记住。龙起云央求道。
施在田却不讲话了,他立马从上装衣袋里掏出纸笔,把纸铺在圆桌面上,执笔写了一段话:你要立即离开本国境内,可到海外去避难,因为你的世寿将尽,本国境内有一股很重的煞气正向你逼来,此乃天机,不可向任何人泄露。
施在田把写有这段话的纸条让龙起云看了,又立即将其摔个粉碎,继而起身离开。
龙起云起身追上去向施在田行过拜谢之礼,继而出了L省医科大学校门,偕同龚娥一起匆匆办理出境手续,在其40岁生辰只隔一周之际,已然平安飞往马来西亚吉隆坡市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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