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方案很快就付诸实施。龙壮业配合小吴的安排,打着大号电筒,带着一个三人小组,在孙女就读的学校与住地之间来回寻找。中间的路段比较长,不是笔直的,在距离学校2公里处,有一座矮山,说是山,还不太标准,应该说是一座隆起的满是杂木林的丘岗,林子里间或还有几座荒坟。从学校延伸过来的沥青公路是从丘岗边沿绕过去的。
龙壮业所在的三人小组找到这里,没有停留在公路上,而是钻进林子里去寻找。有的用电筒照,有的打起火把照,边照边喊龙芳香的名字,但是林子里是空旷的回应,也有他们不经意抑或不需要在乎的回应。
譬如,龙壮业用粗犷的嗓音一叫,再用大号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在林子里一晃,冷不妨前面一棵树上就有起翅扑腾声,原来是一只或几只栖巢的鸟儿因受惊而冒着夜色飞开了。
在多人混杂的喊叫声中,龙壮业听出来了,有媳妇程生桂的叫喊声。他便循声找去,发现她正在另外一个找过来的小组之中,故而这个小组包括程生桂就有4个人。
龙壮业蹙着眉问,生桂,我不是叫你回娘家去找的,怎么你在他们一起?程生桂脸上已有泪光,她不想让人看见,便将手里的手电筒光柱揿熄,心里酸楚楚地答道,爹,我是想跟大伙儿找一阵子,要是找到了芳香,我就不需要回到娘家去找;要是没有找到,再回娘家也不迟。
龙壮业没有继续问,正想问这个小组领头的销售科科长小杨,未料小杨领会他的意思,就先开口了:龙总,我们这个小组在学校那边没有找到人,就到这边来找,考虑到这里有一片林子,找的难度比较大,就过来了。
龙壮业“哦”一声,点点头,肯定小杨他们的做法。继而说,既然你们来了,我们汇合吧,集中力量寻找。小杨说声行,又发现小吴带领的那个小组也打起火把呼喊着孩子的姓名,从那边走过来了。龙壮业说干脆等小吴他们来了,我们三个组再部署一下,该怎么找。
一会儿,三个组来到林子里集中,由龙壮业指挥,他们从林子的东头找到西头,再从北头找到南头,像梳篦子一样将高低不平的树木杂草梳了一遍,那些电筒与火把将林子照得透亮,却依然不见龙芳香的影子。
夹在团队中找孩子的程生桂,尤其着急,她的杏仁眼泪汪汪的,经过一冢坟地时,她打了个寒噤,就抬起左手擦去泪水,顺着右手揿亮的手电筒光柱照看坟墓前的一块碑矶,却什么都没有。
程生桂用哭腔叫喊着龙芳香的名字,没有消息,就觉得没有指望了,就对同样着急的公公龙壮业说,我现在回娘家去找。
这么晚了,你早该去。龙壮业说着,转身叫来寻人团队中的小吴,叫他出山安排一辆车把程生桂送到乡下程家庄她老家去寻访,看孩子在不在那里。
小吴应允,程生桂就和他先出了林子。会开车的小吴便发动他开始泊在公路边的一辆桑塔纳轿车,搭乘着程生桂,沿着车灯照亮的公路,驶向夜色笼罩着的山重水复的远方。
凌晨2点,睡梦中的程新雄突然被妻子温小珍推醒,说新雄啦!好像生桂回来了,正在敲门。程新雄揉一揉惺忪的睡眼,是听到女儿在门口叫,妈、爸,有事,有急事。程新雄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回答,生桂,这么晚回家来干吗?出了什么事?
你外孙芳香来吗?一个陌生的男声问道。
没有喔。已然拉开电灯的温小珍回答。
妈,那你和爸就不必起床了,我们马上就走。门外的程生桂这么讲。
你跟哪个来的?怎么不是龙起云?
是公公安排他公司办公室主任小龙开车送我来的。龙起云出差去了,没有回。今天下午放学,芳香一直没有回家,公公单位的人和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我就找到这里来了,既然她没有来,我就走算了。讲出原因的程生桂声音有些哽咽。
芳香到别的亲戚家去没有?譬如她城里的姑姑家、姨妈家。说这话的温小珍已把房门打开,一束亮光映照着程生桂满是泪痕的脸,还有小吴紧蹙眉毛的脸。
没有。派人去打探过。程生桂擦着一把眼泪说。
这时,程新雄穿上衣服出来了,听说外孙失踪了,他很着急,却叫女儿莫急,说他这就去找有神通的施在田问一问,说不定施在田能说准外孙的下落。
程爹爹,施在田在哪里住?我开车送你去。站在门口的小吴说着,还伸手一捏衣荷包里的车钥匙。
施在田住在潜山县狮子镇仙人洞村,离我这里还有几十公里路,那就劳驾你开车送我去一趟。程新雄一边说,一边朝夜色朦胧的场子望。
那儿有一道黑影,程生桂用手电筒一照,那黑影顿消,现出的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
三人一起走过去,温小珍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上车,直至车子发动。她目送着车灯灿亮的车子一溜烟驶出了村口,可她的心一直悬着,一直暗里发问:他们这一去能不能找回失踪的外孙呢?
施在田在省城医科大学退休后,在城里住一段时间,又到乡下住一段时间。那天深夜,程新雄和女儿坐小吴开的桑塔纳轿车赶到仙人洞村运气不好,施在田不在家。
那时已是黎明,小吴按程新雄的意思,把车子加足了油,过了早,再往省城方向开,上午10时,才来到省城医科大学。泊定车子,程新雄一行就来到施在田所住院校教职工宿舍楼。一打听才知道施在田住在三单元五楼。
程新雄让女儿和小吴在楼下等候,他则上楼去见施在田。可到了施在田家门口按门铃时,开门的是一个圆脸微胖的妇女,并用怪异的眼光盯着程新雄问,找谁呀?
有急事,找施教授。程新雄着急地回答。
现在不能找,他正在打坐,少则等半个钟头,多则等两个钟头。你就站在门口等吧!待他醒过来了,我再打开门叫你。妇女说话干脆,声音很低,随之把门轻轻地合上。
程新雄发急地讲,能不能叫醒施教授?他这么问,是想到一夜未归的外孙女的安危。
未料,合上的房门又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眼睛微蹙的妇女在里面一边摇手,一边低声说,不可能,施教授正在入定,不能打扰。你能等就等,不能等就走吧!
见妇女说话不客气,程新雄还真想走,但为了问到失踪外孙女的下落,他还是忍了。见那房门又轻轻地合上,程新雄有些不平静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他在门外缓缓地站一会儿,就下到一楼去,告诉女儿和小吴,还要耐心地等。
外人都不知道,在屋里已然入定的施在田,灵魂已离开身体,飘飘荡荡地来到宋朝时期的一条叫桃花坞的街上,他看见一对着装时尚的青年男女正两手相握地朝街北走去,那里是街道的尽头,连着一片果园。
这里乃初夏天气,果园里都是清一色的李树,树上的枝杈挂着沉甸甸的李子,有的红里透白,有的白里带黄,有的仍然是卖萌的青涩。
这对青年男女进了果园,就松开了相握的手,而是彼此抬头看树上成熟的飘着淡淡清香的李子。
忽然,女子望着一只花翅膀鸟,歇在一棵高大李树的野枝上啄食一枚成熟的黄皮李子。
她就拍响巴掌,“嗨”一声,那只花翅膀鸟吓得飞走了。男子望着女子说,马淑琴,你把鸟赶走干吗?女子微微一笑说,我是逗鸟玩,哪知它害怕就拍翅飞了呢?唉,刘远林,我想吃被鸟啄了但没有从枝头上啄落的李子。
淑琴,鸟啄了的,有什么好吃的?倒不如我爬到树上去给你摘几颗鸟没有啄动的李子给你吃。刘远林讨好地讲。
那你就错了,我感觉鸟啄过的李子是最甜的李子,要不,鸟会啄吗?马淑琴讲出理由。
刘远林觉得有道理,就顺着她说,那我就爬上那棵老李树的野枝上跟你摘些被鸟啄过的李子吃吧!
马淑琴点点头,刘远林就来到那棵老李树根下,准备往上爬,一看老李树旁边有一棵刺槐,其枝繁叶茂的一侧正与老李树野枝上的一串皮黄喷香的李子相触。
他就走过去,从槐树脚下往上爬,爬至顶端,伸手摘取李树野枝上的一颗颗李子,就朝树下望着他的马淑琴一边丢,一边说,这是鸟儿啄过的李子,是最香甜的李子,淑琴,你摘起来吃吧!
我洗了才吃。这么回答的马淑琴把从草地上摘到的李子往衣兜里放。
淑琴,你上次摘桃子我吃,我这次摘李子你吃。这就叫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趴在槐树上的刘远林几乎把李树野枝上的李子摘光了,嘴里还发着感慨。
好咧。马淑琴回应一声,抬头看,刘远林已从刺槐树的一侧跳至李树的野枝上,站直身子乐嗬嗬地说,淑琴,你看我行吗?我要从李树上下来。这话刚说完,扑腾一下,未踩稳抑或未抓牢的刘远林从两丈多高的野枝上往下坠落,槐树和李树都受惊似的整个儿摇晃着。
尚未平息,刘远林的身子就“嘣咚”一声砸在李树根下,李树上皮儿发黄的李子随之绊落了一茬。
马淑琴没有心情关注,只惊骇地望着沉重地跌在地上的浑身是血的刘远林。令人不忍卒看的刘远林的肚子都被李树上的虬枝挂破,里面的肠子都流出来了,伴着一滩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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