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伊始的极力劝说下,李花又和他去求见施在田,并讲出她不用金钥匙把门打开的理由。

    施在田叹息着说,我不便指责你,只能告诉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否则我的金钥匙也救不了你,今天晚上你还会梦到那个场景,在那把锁还没有真正锈死之前,你必须把它打开。

    听了施在田的话,李花点头。陪她来的石伊始说,记住吗?你必须将梦中的那把锁住黑房子的锁打开。李花摸了一把挂在胸前的金钥匙,下定了决心。

    果然,晚上又梦见了黑房子,李花什么都不多想了,勇敢地拿出金钥匙,“咣当”一声打开了锈锁,里面的人拼命挤了出来。

    隐约中,好像还有一个女子在人群最后边慢慢向门口走来,越走越近。她觉得女子竟如此面熟,好像是自己,不!就是自己,她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十分瘦弱可怜。

    就在这女子走出黑房子的一瞬间,黑房子突然倒塌了,阳光倾撒下来,刺眼的光亮使她惊醒,她浑身透出冷汗。

    此时,传来施在田的声音——囚住了别人也囚住了自己,锁住了过去也锁住了自心;怨恨烦恼垒起的黑房子,只有打开心窗让阳光照进来,才豁然开朗。

    自此之后,李花的病彻底好了。整个人变得眼里有光,面色红润,十分漂亮。

    石伊始偕李花再次找到L省医科大学施在田的时候,不是找他看病,而是作为一对新人出现在他面前,特地送他一包喜糖。

    施在田望着这对神采飞扬的新婚夫妻喜滋滋地祝贺一番,然后又定睛注视着李花调侃,你的内心还有没有黑房子?那里有没有你憎恨的人?你还要不要一把金钥匙?你是否愿意放了他们?

    李花抿嘴一笑,低声说,我内心里再也没有黑房子,更没有憎恨的人。我已经仿照施教授给我的金钥匙制作了一枚属于我自己的金钥匙,打开心门,坦然地生活着。

    在大学任教的施在田利用空余时间治愈了许多前来问诊的疑难杂症患者,并且不收一分钱,实属义诊。这样使他名声鹊起,遐迩称誉,大都赞他不仅医术神妙,而且医德高尚。

    一日,一名大学生带他老娘找施在田看病。施在田叫站在面前的老人把一直按住左眼的手掌放下来让他观察。只见老人左眼红肿,泪水直流,总是半闭着,不能全部睁开。老人说,有刺痛感,好像被什么东西锥着痛。

    这会儿,那大学生说,我妈患了眼疾,到几家医院看了,开了药膏摸不好,开了药水点不好,再找医生看,医生说,怀疑是白内障,要做手术,但费用太高,我们家在乡下,没有钱支付,所以想找一找施教授,看有没有办法治好我妈的病。

    施在田用他的阴阳眼继续观察老人,  忽然一个身着青衣的清瘦颀长的男子出现在面前。

    施在田能够看见,那大学生及其母亲看不见。那男子怪声怪气地对施在田说,施教授,我是本省青云县溶岩镇郝家畈村竹山上的竹神,民间也称竹篙精。明确告诉,这老妈龚氏的左眼是我施法给她弄痛的,不久还会瞎掉。

    施在田问竹神,你与龚氏有什么过节?竹神回答,龚氏每到冬季几乎天天都到竹山上掘土刨笋,也就是冬笋,除了送给她在大学读书的儿子郝兴吃,多的还拿去卖钱。这样到了春季,竹山上该冒竹笋的时候,却见不到竹笋,严重影响了生态,因此,我就要教训她。施教授,我劝你不要管这档事。

    施在田说,如此说来,竹神在惩罚龚氏?我想,在你所管辖的竹山上刨冬笋的,应该不只她一人,怎么就偏偏对这位老妈下手?竹神说,她刨的冬笋最多,我惩罚她,就是要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有没有和解的办法?施在田问。

    有。竹神回答后,就讲出和解的办法,即刻闪离。

    施在田心中有数,便问龚氏,您是不是在家乡竹山上经常刨冬笋?又抬手扪住左眼的龚氏尚未回答,郝兴就抢白,我妈是经常刨冬笋,这与眼睛痛有什么关系吗?

    有,有相当大的关系,也就是这个原因,你妈就犯了眼疾。医院是治不好的。施在田把问题说得很严重。

    有办法治吗?龚氏问。

    有倒有,您老人家回去要做三件事,不出半月,可保您的眼疾完全健复。施在田肯定地说。

    哪三件事?施教授,您说我记。郝兴从背着的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很恭敬地讲。

    于是,施在田就对他讲出龚氏该做的三件事:其一,把你家屋场前对着睡房窗户栏杆的晒衣篙尖儿移开,你妈的眼疾就会慢慢痊愈;其二、你妈至少要在人流多的醒目位置张贴十份检讨刨食冬笋有害处的检讨书;其三,你妈的眼疾初愈后,需要义务看山护林三个月,这样眼疾就不会复发。

    郝兴记录完毕,向施在田行了鞠躬礼,然后把所记录的内容对龚氏念了一遍,问道,妈妈,你记清楚没有?龚氏点头,遂和儿子向施在田告辞。

    郝兴把龚氏送回老家,到屋场前一看,果然那根晒衣篙尖儿对着睡房窗户栏杆,他麻利将它移开。

    龚氏说她明显感觉左眼不痛了,这之前左眼球像被什么锐器锥着似的,怪不舒服的,现在舒服多了。

    当天晚上,龚氏左眼流泪的症状就消失了。郝兴回校之前,代她妈妈写了检讨刨食冬笋有害处的检讨书一份,再誊抄九份,和她妈妈一起走村串巷张贴到十处醒目位置。

    一周后,龚氏的左眼完全不痛了,恢复到以前炯炯有神的完好状态。她担心眼疾复发,就按施在田所讲的不折不扣地照办,到村里义务看山护林。

    头一天,她走到山边,碰见邻村熟悉的中年男人范慧,他样子沮丧,朝龚氏伸出一双手,十个指头叉开她看,都不同程度的溃烂流脓。

    他说,龚婶,我这双手烂成这样,到县人民医院皮肤科看了,开了药膏子摸,却怎么也摸不好,还找民间郎中看,也用了药,还是好不了,而且烂得越来越厉害。

    听说你的左眼以前发病也是到处治不好,后来找到你儿子读书的那所大学,被一个有神通的教授治好了,还不用花钱,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要不是那个教授跟我治了,我的这只左眼恐怕痛瞎了。龚氏说这话时,口气里满是感恩。

    有这么好的事?带我去找那个教授吧!范慧边说边看他的那双溃烂的手,感觉治好它们有希望了。

    我没有时间带你去,我要义务看山护林。你独自去找省城医科大学我儿子郝兴吧!让他带你去找那个教授。你这几天就该去找,拖久了不好,不快些治,这十个指头要烂落的。

    范慧“嗯”了一声,回家去准备盘缠,带上手套,免得别人无意间瞅见他那双溃烂流脓的手感到恶心。范慧连夜乘汽车到县城,再坐火车到省城,找到省城医科大学郝兴,由他带路找到施在田。

    未料,施在田见了他,不看那双烂手,尽管他将那双烂手从帆布手套里抽出来让他看,他也偏开眼光。

    范慧心想:连我的烂手你都不看,如何施治哦?他甚至认为面前的这位教授,徒有虚名,不务实。

    施在田却陡然板起脸孔,冲着他愤慨地责问,你是不是撕了什么不该撕的东西?

    没有哇!范慧仰起头,大睁着眼睛说。

    你再想一想,是不是撕了什么不该撕的东西?施在田还是重复着那句话的意思。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学习成绩不好,老师一批评,我就把课上的书本撕了。范慧这么回答,心里却在“突突”地跳。

    别扯远了,你不说,我就指出来。施在田伸手指着郝兴说,前不久,他妈妈在村子里里外外张贴十份检讨刨食冬笋有害处的检讨书,你就撕了九份。你是不是手爪发痒?告诉你,一双手烂,就是这个原因。

    对不起,我是撕了九份。我当时想吃冬笋,叫我儿子上山去刨,可是我儿子看到村里有人张贴检讨刨食冬笋有害处的检讨书,他就不干了。基于这个原因,我就一口气撕了九份。范慧说到这里,一膝跪在施在田面前说,施教授,求求您,给我治好,我以后再也不上山刨冬笋了。

    施在田郑重其事地讲,你不清楚,你干坏事后,触怒了山神,山神将毒气吹在你手上,要你付出烂掉十个手指的惨重代价,看你还敢不敢破坏竹林生态。

    怎么办啦?施教授,我已经错了,可不可以救治?范慧吓得身子战栗,说话的声音都发抖。

    罚你誊抄检讨刨食冬笋有害处的检讨书一百份,张贴一百处,义务看山护林六个月,这双手上的十个溃烂指头可望不药而愈。施在田说着,双手批在后背,一转身又接道,你不必跪了,回去照我说的行事。

    范叔。知错就改,山神就会原谅你。陪在一边静观默听的郝兴向他进言。

    一定照办。范慧把一双手套戴好,爬起来站直身子,又绕到施在田对面说。

    施在田治好了医院无法治好的多位疑难杂症患者,名声大振。

    有一位不是疑难杂症的男性脑癌患者,约三十来岁,生得虎头虎脑,可病至晚期,已是骨瘦如柴。他当然不想死,催着家人陪护他找到施在田。

    一见到施在田就大哭,说只要施教授将他的恶病治好,一生为他做牛做马都情愿。

    施在田讲,三年前,他就治好了一个肝癌晚期患者,还是一个拥有20亿资产的富婆,只有38岁,她说她不想死,恳请施教授为她施治,付再多的钱都在所不惜。

    施在田听了很不高兴,说他给人治病分文不取,还狠狠地指责她身上存在三大恶习:一是性格暴躁,经常冲着自己的老娘发脾气,连老娘都敢骂;二是过于奢侈浪费,上万元一件的名牌衣服,穿几天心生厌烦,就作垃圾丢了;三是迷恋声色犬马不能自拔,在全国各大城市所养的小白脸达到了一个排的人。如此放纵自己,违背纲常伦理,上天震怒,人神共愤,她的死期也不远了。

    有种说法,叫做恶人患恶病。这位富婆才意识到自己是恶人,患了恶病,钱再多也治不了。这会儿,她再三请求施在田,说自己人不老,还没活够,钱也多,不想死,死了太可惜。施在田说,你要活命的话,就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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