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江宇心中黯然,收回了探查的手,心中的愤怒一时堵塞而无法宣泄,温凉的触感,带着细微的舒适,那是源能最后的流动。

    亲自目睹一条生命的逝去,最难过的不是你无能为力,而是你明明有能力,却只来迟一步,不多一秒,不少一秒。

    这对于江宇这样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好比看着亲密的家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一般,过于沉重,两人都自心中升起了浓重的无力之感。

    并没有见到了太多生死后的麻木,即便是软弱之类的评价,也不代表着什么,只是作为自己的选择和人的鲜明的情感特征。

    伸手进入罐子,乌黑的胶囊状果实,不到一节小指大小,是平常作为下棋最好的棋子。

    毕竟既要数量多,也要大小相近颜色明显的石子不能够很快找来,黑樟子即便玩腻了扔掉也能去田野砍回一大把,而石子扔掉却不一定了,小孩的耐心总不是那么的好。

    江宇捻起一枚黑樟子,毫无目的地翻看,那个突兀放在门前的罐子,那个仅隔门扉求生的小孩。

    江宇感觉到,那乌黑的颜色所象征着沉重的死亡,再次袭来,越来越近。

    啪!

    手中的黑樟子被拍落,翻滚了几圈最终回到了泥土的怀抱,江宇茫然地看着一旁的姜鱼,只见其眼中蕴含忧虑和悲愤。

    “你想自杀吗?黑樟子是有毒的!”

    姜鱼抓着江宇的肩膀晃道。姜鱼也是关心则乱,黑樟子确实有毒,也曾有误食后死人的案例。

    但异变后的人身体被源能改造,体内有着源能保护,所以这种东西已经很难起到作用,这是被曾经的经验和黑樟子的视觉外表所迷惑了。

    “自杀?”

    江宇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似乎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看着姜鱼,后者也愣了,两人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姜鱼是看着江宇拿着黑樟子发呆,之后便莫名其妙地要往嘴里放,这才阻止了他,只是看他的样子,像是失忆了一般。

    姜鱼再次捡起那个黑樟子,无论怎么看,它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也没有出现类似江宇的情况。

    “怎么了?”

    江宇问道,不知姜鱼为什么做着和自己一样的事。

    “没有什么。”

    姜鱼回道,也许只是心思烦乱导致的一时失神而做出的怪异举动,姜鱼紧了紧手中的黑樟子,突然便听到了喊声。

    终于来了,能够处理这样的事情的人来了,身着白色特殊战斗服的人。

    两人并不认识这样的服装,但那展示的徽章和气质无疑显示着高位者的特征。

    而且居然还是一个年轻女生,正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村镇,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从一开始出现时便让人产生想要臣服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刚一出现,感觉不妙的姜鱼便迅速压制着,然而越压制却越强烈,不到三秒姜鱼便要颤抖着下跪了。

    就连旁边的江宇也是受到了影响,只是还在硬撑着,身体不断地紧绷。

    两人的处境差不多,直到女生看到两人时,才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

    “抱歉,还没有控制好,不自觉就这样了。”

    女孩歉笑道,笑若春风,就连满天的黄沙和墨云的势沉,都被短暂地忽略了,只是短暂的而已,随后她便敛容屏气,再次观看着四周。

    “和我说说你们所看到的情况吧。”

    慕清语对江宇两人说道,情况紧急,她感觉没有时间了,那徘徊在村镇的幽阴气息,不出意外便是传说中的气。

    慕清语没有想到,短短一场战斗便让无常打开了蓄势成气的道路,要知道之前的无常也不过是四分势,如今却一举入气境。

    当真是天赋异禀,异常可怕,而且形成的气甚至能够引动这经久不散的黑云。

    那平静下暗藏着汹涌的气势,只待契机一到便掀起可怕灾难,黄沙扑朔,整个村镇在这狰狞巨兽的呼吸下摇摇欲坠。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气?”

    慕清语思索无果,不禁暗自心沉,这种程度的气无疑是强大的,尤其是让无常这样的人领悟便及其可怕和危险。

    自己的阵气都不一定能对抗,这个世界总归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正是明白这点,才能始终保持谨慎谦虚。

    ……

    “刑叶,这样的情况真的能开车吗?”

    红尘飞扬已经吹得秦奕怡睁不开眼睛,为避免被红泥直接刮来,把全身包裹在毯子下的秦奕怡,只能任由刑叶牵着才没有迷失方向。

    一路上却走得十分顺利,没有阻碍,两人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早就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是的,而且还必须尽快走。”

    同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刑叶回答,一顶黑色的头盔非常的奇特。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能保证红泥不吹到眼睛,好在这个头盔保密性很好,虽然一些泥尘仍无孔不入,偶尔呛鼻,但总好过直面。

    “路都看不见,怎么走啊?”

    秦奕怡抖了抖,像是要把堆积的泥尘抖落,然而效果并不好,弥散的红尘一吹,很快便又堆上了。

    “没事,就快下雨了,小雨。”

    刑叶回答道,微微抬头向上看着,目光透过漫天的红尘,直达那昏暗如夜般的天幕,隐约的雷电闪着荆棘的长鞭。

    “啊?”

    秦奕怡尚未说出口来,随着刑叶的话音刚落,天上便稀稀落落地下起了细雨。

    毯子下的秦奕怡感觉到了大量的豆子撒在身上的触感,干燥的毛毯饥渴地吸收着雨水,随后散发着温热的汽,很快便是积蓄了一股闷热。

    秦奕怡立刻脱下了湿热的毛毯,终于露出头来透气,舒服地呼了一口气,却意外地没有被烟尘呛鼻的体验。

    待看时,只见,细雨如长针直下,射落那红尘织就的薄纱,只留下脚边那湿热的水烟。

    然而那漆黑如夜的天幕却宛如冥府现世一般,叠嶂层峦的厚重云层,仿佛拥立着隐现的宫阙,纷乱的浅云宛如游荡的幽鬼,形态各异,阴森可怕,越看越像。

    就在秦奕怡越陷越深的时候,一道冰冷自额头侵略,发自细胞内的寒战翻涌着全身。

    大口喘气的秦奕怡终于反应了过来,只见刑叶早也摘下了头盔和厚衫,停下来回头看着自己。

    “那是人为的,是传说中的气?”

    秦奕怡微微皱眉着问道,即便是生活在文明时代,对古武不感兴趣也不去了解,但好歹舅舅是六道盟盟主,对传说中的气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势聚气,气由心,心统万物。

    势影响所见之人,气影响范围之人,心影响万物自然。

    所谓的势,便是自己修行后形成的精神气质,能够使所看见的人受到影响,最简单的势相当于使用暴力的施暴者,对受暴者身心造成了习惯性的影响。

    而极致的势便是即便是陌生人哪怕盯上施势者一眼也会受到影响。

    气是势的进境,哪怕是否看见,只要处于气所覆盖的范围,便会受到影响。

    哪怕在小的气也能够对没有气的人造成精神的震慑。

    而心,则是自身意识,可以理解为对自身的探究,类似于心理学的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样的哲学。

    类似强大的心这样强弱论调来形容是不正确的说法,心就是心,人之本心。

    简单的说就是我想做什么,想怎么做,想走什么路,怎么走,不是别人来教我,指引我,而是我自己做主,由我选择。

    因而,心是最复杂的,难以捉摸,然而越是如此,拥有的气往往越强,甚至能够引动自然变化,只是心与气之间本身就没有绝对的关系。

    气可以用强弱表示,因为气的强大可以通过破坏力,影响范围之类的判断,但心不可以。

    因为心是主观的,虚无缥缈的,无法测定的,因为一个人的心虽然会带来各种特定的行为表现,但反过来却不一定对。

    有时行为越简单的人,往往心的表现十分复杂,而行为复杂摸不着头脑的人,心的表现反而简单纯粹。

    就如同核弹很强,但引爆的装置其实和雷管的原理差不了多少。

    至于是否正确,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见解只是见解,经验始终是经验,不是定理,不是公式,没有永恒。

    这便是秦奕怡所认为的势、气、心之间的关系,势主外,气主神,心主源,神指外在气质,源指意识精神。

    所有表现出来的简单,往往都是复杂的冰山一角,往往展露的复杂,其实只是简单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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