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纤对着宋筠敢摆谱,对着堂姐却不敢硬来,只是不情不愿地应了。
宋筠却是顺杆子往上爬,还想暗戳戳内涵一次王雅纤,于是甜甜地对她一笑,说道:
“雅纤姐可是有手好字,据说二伯父还曾为姐姐特意寻了字帖练字。不像我,刚刚开始读书,写字还是东倒西歪的。”
王雅纤有点骄傲,又不想让宋筠觉得自己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高兴,抿着嘴,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全然没发现自己已经憋红了脸。
宋筠见她这样,更想使坏了,有些失落地低了头,问道:
“雅纤姐怕是觉得我的字太差了吧。”
王雅维只得打圆场:
“你还小呢,刚开始练字,谁都这样。我这里正好有本字帖,娟秀端正,是当年的陆夫人所书,很适合我们女子来练。我也用不上了,正好给表妹吧。”
宋筠有些欣喜,没想到拜个年,还能有这样的好事。这个陆夫人,她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是前朝一官宦人家女眷,改朝换代后,因着颇有才名和贤名,被请去女子书院做了先生,一手字尤为出名,引得很多贵妇人求她的手书,去给自家女儿做字帖。
虽然这女子书院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沉寂下去,但是当年那些惊才绝艳、不输男人的女先生们,却成为众多闺阁女子心中的“精神领袖”。
这字帖,想必也不是为自己准备的,王璞家送的年礼,已经包括了给自己的礼物。
宋筠一边思量着,一边看了眼王雅纤,见她果然气鼓鼓的,心下了然,只怕对方早就盯着这个字帖了,没想到被自己截胡了。
宋筠可不觉得对不起她,事实上,如果不是王雅纤针对自己的行为做得太明显,王雅维也不至于拿本好字帖出来,归根到底,人家还是为了自家堂妹维护名声呢。
宋筠却不在意,亲堂妹,再不讨喜,也比第一次见的表妹更亲近。而且她本来也不准备把她俩之间的矛盾告知长辈们,省得两个老太太烦心,于是很痛快地应了,连声道谢,接过王雅维的字帖,就放进了自己的小背包里。
这小背包,是她按前世常见的双肩包的样式说给了白芷,让她帮忙做的,虽然手艺粗糙些,也没什么图案,却很好用。
宋筠背着出门,只是为了装手绢、水壶和一小纸包零食,没想到却方便自己放书了。
王雅维对这个怪模怪样又有些丑的背包虽然不太理解,却体贴地没讲话,王雅纤正失落,也没注意。
于是,宋筠就这么愉快地在王家蹭了顿饭,得了些压岁钱,背着本字帖离开了。
路上,她还在想,王雅纤虽然讨人厌了一点,却傻了吧唧的,针对人都针对得这么没水平和不加掩饰,如果这时代的宅斗都这样,她倒是不介意去斗一斗,就当生活的调剂了。
宋筠开心了,王雅纤却委屈地对着自家亲娘大哭了一场,引得陈氏心疼不已,一方面是为了女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字帖。
她对丈夫拐弯抹角地上了通眼药,却只得到一句:
“雅维的字帖,又没说一定要给雅纤。更何况就咱家闺女那笔字,用那么好的字帖反而浪费。倒是筠姐儿,据说四岁就主动提出要读书,很该好好学学写字。”
陈氏气得牙痒痒,觉得从公婆到丈夫,再到长房的侄女,都有些过于偏心宋家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抚女儿。
按理讲,以宋、王两家的关系,表姐妹间很不该这么不和,实在是王雅纤的脑回路太奇葩,宋筠再怎么考虑到王举人和宋姑母对自家的好,也觉得没必要惯着她了。
这事儿,其实还要从王琦的妻子陈氏说起。
陈氏嫁过来的时候,王家已经开了十几年书院,王璞也中了举,王家日子算是很好过了,宋家却因着宋念多年读书而略紧张,虽考了秀才,却还是没多少来钱的门路,宋念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随姑父读书,时不时还要受姑母的接济。
对陈氏来讲,宋家一直是占便宜的穷亲戚,宋念是抢占自家夫君教育资源的竞争对手。
也就是古代了,娘亲舅大,宋念亲爹虽然死得早,却是王家两兄弟的亲舅舅,陈氏没理由阻止公婆帮扶宋家。
要是换了现代,陈氏分分钟能发帖吐槽:论我那扶弟魔婆婆和妻管严公公是如何把家产分给外人的。
哪怕是古代,陈氏该不满还是不满,哪怕宋家逐渐起来,对陈氏来讲,却还是靠着王家才能过上好日子的破落户。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左不过是在她的一双儿女面前,露出些许对宋家的不屑,也不至于让表姐妹关系这么差。
只不过,陈氏家中有个守了望门寡的妹子,她自觉亲妹子比宋茹这个嫁过去又守寡的表小姑子更贞洁,又认为大伯哥和自家更亲近,应该把赵雁林这种优质鳏夫留给自己妹子,却不想被宋茹“截了胡”。
这新仇旧恨的,让她对宋家更为不满了,连带着王雅纤也总觉得宋家人讨厌。
她接触不到其他人,更不敢长辈们甩脸子,最后就把不满发泄到宋筠头上了。
宋筠是挺喜欢王家的,尤其是姑奶奶和姑爷爷,对宋家不吝惜照顾,对她也一向很好。只是宋家欠王家再多,也没欠到陈氏和她女儿头上。
更何况,和赵家这门亲事,王璞比起给弟妹的妹妹,肯定是更愿意留给亲表妹,这也无可厚非。
总之,宋筠可不惯王雅纤这个毛病,完全不准备把字帖还给她,来换一个和平相处,反而兴致勃勃地想着该怎么用这个字帖,一直到马车驶进自家宅子所在的巷子里,听到一片嘈杂声,才诧异地透过车帘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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