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遇到小偷小摸的事,太多了,而且小偷这种黑道九流的本事,从小到大,所见的人不是白世玄,就是宋严世这个层面的百君侯,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偷技的。
就算看出来了,当然不可能去管。
只是不知为何,百君侯对王小二颇为在意,便多看了几眼。
白左使虽然看出来了,但也并没有特别在意,对方年纪这么小,偷技这么好,想来可能从六七岁开始,就干上这行的小偷,但盗匪之流终究不堪入目。
谁家的天阶宗师会去管一个窃贼?
所以自然是权当没看见。
本来白左使甚至都没有兴趣提,只是看见身前的主上,却忽然驻足,竟是多看了那小孩几眼。
“主上,您这是·····”
“那小孩,我见过。”
“见过?”
“一面之缘罢了。”
白左使道:“这倒有些奇怪了,主上竟会在意这等人?那小孩依属下看来,是个小偷,而且手法很快,想必是个惯犯。”
“小偷?”百君侯再度看向那长街上的男孩。
百君侯又转头看了看街边的那家吉祥赌坊,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个小孩还有个同党。”百君侯淡淡道。
白左使闻言,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方才那个从赌坊出来的黑衣男子,显然不是凑巧撞上了那个小孩,反而,是那个小孩故意撞上去的,那么问题就来了。
小孩为什么知道黑衣男子身上有钱?
毕竟是从赌坊出来的,要知道从那出来,通常都是输到没钱,或者赢了一大笔的。
白左使转头看向赌坊。
但是一眼,两眼,三眼·····没什么特别的人。
百君侯却淡淡道:“那个白衣男子,第三张赌桌边。”
白左使这才注意到了,吉祥赌坊里的某个男子,也正因为百君侯的提醒,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平平无奇’的男子身上。
有趣。
位置很有趣。
白左使发现那个男子所处之地,看似不起眼,实则从那个位置看,可以看到整间赌坊。
他的眼神和视线,乃至行为都非常自然,一边下着很小的赌注,赢了一点钱的时候,就和身边的其他赌徒一起兴奋高呼,输了钱之后,就和其他人一起骂娘。
突出一个融入气氛。
但以白左使的眼力,他还是能发现那个白衣男子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男子看似融入赌坊,其实却是隐藏一个普通赌徒的外表下,进行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观察。
观察着所有在赌桌上的人,尤其是那些赢钱的人。
但问题在于,连自己都要在提醒下,观察好一会,才能发现那个男子的意图,为什么主上能一眼看出?
百君侯当然不是看出了张三的意图,纯粹使因为早上入城的时候,记得赌坊里的那个男子和小孩是一路的。
白左使正疑惑着,不料赌坊里的男子又有了新动作。
来了!
他悄悄在打手势。
一个赢了钱的壮汉正往外走。
而街上的那个黑衣小孩看似闲逛,实则注意也在从赌坊里走出来的每一个人。
要动手了吗?
黑衣男孩和壮汉擦肩而过,这次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白左使看着这一幕,却好像终于懂了。
“这贼···好谨慎!”白左使忽然低语。
百君侯问:“什么意思?”
白左使道:“主上,那个,不,那两个贼,其中的小孩有一手超乎年纪的偷技,而那个大人,则是有着不俗的观察力,他们一个在里面观察哪些人在赌坊里赢了钱,哪些人输了钱,通过手势的方法,来互相通信。”
百君侯略微有些好奇。
就好像天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看见了馒头,有些好奇这是个什么玩意。
“所以刚刚出去的那个壮汉,也被偷了?”百君侯问道。
白左使答道:“并不是的,那壮汉并未被盗,主上毕竟不是武人,所以看不出,那壮汉臂膀孔武,脚步稳健,应该是修有内力的武者,反观之前那个被盗的黑衣男子,话声听似有力,但脚步虚浮,比起常人都要不如,想必是个好赌又吸食五石散的人。”
百君侯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个男子在赌坊内,看似赌钱,其实是在观察目标,好决定对谁下手,确实谨慎·····这么说来,也许这条街和夜晚,难道也是他的安排?”
“主上何意?”
“你仔细看下一周围就明白了,既然你说那人谨慎,或许这也是他的计划。”
白左使四下一看,顿时明白了过来。
在赌坊里偷东西也不是一点风险没有,比如方才的黑衣男子,等到发现自己的钱包丢了之后,肯定是沿途追寻,未必就一定不能想到,出了赌坊后,撞到过一个小孩。
但是,这里的街道四通八达,可谓路途众多,那间吉祥赌坊内里的结构,除了前后都有出口,四角还有用来通风的窗户。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黑夜,就算这两个小偷被人发现了,借着地形和夜色,也能轻易的全身而退。
然而。
白左使眉头深深蹙起,心里想着,这应该不可能吧,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那个小孩偷技高超,那个男子善于观察,我都认。
但是就偷东西这个行为·····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自己倒确实有些年没从百霜岛出来过了,难道现在的江湖盗业,都需要先考察街道地形,结合建筑物内部构造,再配合时辰和天色,谨慎的甄选目标后,最终再里应外合的进行有组织,有计划的盗窃?
盗业原来是这么烧脑的黑道行业吗?
白左使一度有些怀疑自己过往的江湖阅历。
如果说一切都是巧合还好。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安排,乃至设计好的。
即使作为天阶宗师,白左使也只想在心底说一句:这个小偷···太稳了!
“主上,要按照您的说法,这未免是不是有点······”
虽然没有把‘离谱’二字说出来,但白左使的话,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百君侯也点了点头,说:“想想,或许只是我多心了。”
有这份头脑以及谨慎,再配合上足够优秀的观察力,干什么不挣钱?怎么可能会去做小偷呢?
只是看了一眼那街上的小孩,想起小孩早上的话。
百君侯心头一动,对身后的白左使说了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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