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孩子由暗处走向明处,眯着一双笑如月牙儿一般的眼睛由暗处走向明处时,花恨柳才看清,这小孩不正是当日在西越见到的温明贤家的小奴才温故么?

    “原来是你啊!”说出这话时花恨柳心中说不出的轻松——若是再出来一个像灯笼一样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小孩冲着自己喊“爹爹”,那他才真的要崩溃了呢!此时看到这孩子自己认得,虽然好奇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过也好过自己再“当爹”吧!

    “嘿嘿,见过花掌门。”温故刚才虽然躲在角落里,但是众人说的话他却一句没漏,此时见到花恨柳也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初在大越时候的“花公子”了,一边谄笑着一边施礼。

    “瞧他这副模样,该不会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花恨柳笑着,边指着温故边问一道而来的雨晴与黑子。

    “应该……没有吧……”雨晴公主想了想,最终也是不确定地说道。

    “恐怕是因为没带什么礼物,怕你待会儿将他赶下山去吧!”黑子看得透彻,此时也禁不住嘴角微翘着说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黑子所说,听到这句话的温故原来的一张笑脸竟立马换上了一副苦瓜相,变脸速度令在场之人无不侧目。

    “黑子哥不要乱说,我还是带了礼物来的!”仿佛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紧张,一路上不曾敢直视黑子的温故此时竟然有了顶撞的勇气,不过这“勇气”来得突然去的迅速,还未等众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便见他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带着哭腔递向花恨柳道:“花掌门,我家老爷想来公秉,生平也从未贪图过别人的好处,是大清官、大好官。所以送礼物自然也没旁家那样又是送人又是送钱,只托我送上一封书信……您,您要是看过之后还觉得不够,就放我回去,我一定好好跟老爷说,让他多送几套书过来……”

    他前半句说得尚还有几丝正气,不过后半截让人听了就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哪里是要帮花恨柳回去催贺礼啊,分明就是寻个机会要跑路才是……

    接过书信,见封口处折痕尚算整齐,花恨柳猜他中途还没有给其他人看过,展开书信一看,也不过是半页纸数十字而已。

    温故虽然一副老实唯诺的模样,不过趁着众人的眼光都瞥向花恨柳手中的信,他也偷眼瞧了两眼。不过这一瞧不要紧,瞧过后看着花恨柳原来含笑的脸此时眉头紧皱似有不悦,他却是已经骇得泪花直转,眼泪扑簌扑簌就开始落下来了。

    “老爷啊,温故知错啦!我再也不往您茶壶里放虫子啦,茶叶里掺进去的树叶子我也会全部拣出来的,求您赶紧拿礼物来赎回温故去吧!呜呜呜——”

    花恨柳原本尚还想仔细思虑一下,谁知还没有个头绪便听跟前的温故已经开始大哭了,不禁气极反笑,一旁的众人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是花恨柳在读信后已经暗示了什么还是温故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令这两人一气一慌,一气极而笑,一惊骇而哭。

    “温故不哭啊!”雨晴公主责怪地看了花恨柳一眼,忙上前安慰温故,杨简在一旁也在一旁瞪眼道:“说!是不是暗中算计他啦?”

    花恨柳本来尚有些冤枉,此时见二女不问青红皂白倒先偏袒起这个小孩子,当即一本正经道:“正如他所说,这次既然来了这里,就不必回去了!”

    一边说着,他不能回瞪两女,只好瞪向温故道。

    只不过不曾想温故这孩子端的“诚实”,一件花恨柳等自己当即哭得更响亮,边哭还边抱屈:“他威胁我……”

    此话一出,倒是连黑子与一旁的杨九关、老黄也不禁哑声失笑了,杨九关看若由着这孩子哭,恐怕最后还不知道出现什么结果呢,当即赶在二女责备花恨柳前打圆场道:“不妨先看看信中写了什么吧?”

    经他一提醒,杨简大大咧咧地从花恨柳手里抢过信纸,不顾花恨柳一脸错愕神色,朗声便读道:“贺喜花小弟:大越一别匆匆数月,今闻不日便将继任四愁斋掌门一事,小老儿听之欣喜,虽路途遥远,恭贺之意不能不尽。”

    读到这里,杨简再看温故,却不如方才那般明显偏袒向他了,疑问道:“你家老爷子心中不是说有礼物么?你怎么说没有呢?是不是中途什么好吃的被你偷吃了啊?”

    温故心中本来还在感激两位“仙子”关键时候罩着自己来着,此时见杨简转便态度如此之快,在心中已将“不靠谱”的标签贴于杨简身上。

    只不过,这也只是由他想想罢了,杨简并没有非要等他回答的意思,又低头读到:“然小老儿为官一世,尊圣人之礼、循先贤法度,不敢有所藏污、不曾有所纳垢,清白自洁,清风两袖……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与这小子刚才讲的是一个道理啊……”

    “是不是你中途拆开看过啊?”杨简趴到温故跟前,好奇地问道。

    “没!绝对没有!”温故胆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让他算计算计别人那基本上只要是有乐子他也没有什么不敢,不过若是他自己受了人家算计、恐吓,他也就只有哭的份儿了。

    开始时杨简还不相信,不过花恨柳却解释道:“折痕还是原来的折痕,若是有被拆过的话,即便是按原来的痕迹封好,封口处也会翘起,绝对不会像方才那般笔挺……这封信被拆开过的可能性不大。”

    对于这一点杨简不懂,但在一旁的杨九关与老黄听后却是连连点头,甚至连黑子也是听后细细思索了一番。

    “还有一段,读完了再说吧!”花恨柳挥挥手,让杨简继续读下去。

    “素闻四愁斋多天纵之才,收徒更是非禀赋异常者不录,谓‘宁缺毋滥’。今有聪颖童子一名,名唤温故,自小跟随小老儿,至今九载,或为可造之才,唯望躬亲提携。赠徒一事,成人之美,你我深交,不必言谢……”

    直到杨简读完,在场之人无一人出声,便是方才哭个不停的温故,也因这气氛的变化而心有警惕,唯恐再一转瞬,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要视他为仇人了。

    “佩服!”良久,却听杨九关高呼两字,而后哈哈大笑。

    “这个温先生,怎么……怎么能这样啊……”雨晴公主此时也是满脸的恼怒,杨九关的话是夸是讽她自然能够听得出来,只不过却也无法否认——别说别人如何了,她自己也觉得做得实在不地道了:分明是拜托别人照顾的模样,却非要摆出一副“施与人好”的样子,更可气的还是那句“成人之美不必言谢”,这温老先生也是在太……太厚脸皮了吧……

    她此时明白了花恨柳皱眉的原因,对于方才自己的责怪反而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所幸花恨柳宽慰地向她笑了笑,才令她心中好受些。

    “你呀,看来是真回不去了……”拍了拍温故的脑袋,雨晴公主叹气道。

    温故此时也算隐约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家的老爷子并非没有送礼,听他在信中所说这份礼物还很贵重来着,但是最后说到自己是怎么回事?听着那意思好像自己就是那份“礼物”啊……

    虽然难得地被老爷子夸了一句“聪颖……可造之材”什么的,但温故还是高兴不起来——连靠谱的雨晴公主都说回不去了,那怎么办?

    “这是不是说温老头送的贺礼就是这个毛孩子?”杨简反应了半天,最后指着坐在地上犹自带着泪痕的温故问道。

    “大概是的。”黑子点头,郑重答道。

    “就是这样了。”花恨柳也叹口气,一脸愁云地看着温故,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花掌门收个学生难道还不容易么?”老黄却不在意,在他想来只要是四愁斋的掌门,那收个学生还不是说谁行谁就行的啊,如果是怕将来不成器,直接赶出去就是了。

    “这个还是比较复杂的……”花恨柳苦笑,自己刚刚当了掌门,以后处理的事情怕多了去了,况且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自己还有另外的打算……

    佘庆不也是学生么?为什么他可以,到了温故就不可以了?若让花恨柳说心里话,那也只是因为“年龄”一事了,即便他不亲自去教佘庆,将书丢给佘庆,那也是能够靠个人领悟有所成绩的,而温故么……花恨柳担心自己实在不称职。

    杨九关在一旁看得清楚,见花恨柳为难,笑道:“我有个提议,花掌门听听行不行得通……”

    “还是直接称呼名字吧,我也不喊您大长老了,就直接喊九爷得了。”花恨柳苦笑,这“花掌门”的称呼听上去还不习惯,况且也确实别扭。“不知道您有何高见?”

    “呵呵,这样也好,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杨九关笑道,全然不在意一旁脸色绯红的杨简,继续道:“高见谈不上,就是一个取巧的办法。我见你迟疑,怕是因为担心没时间教他,是不是?”

    “不错,温老爷子所说必然不假,我是因为担心耽误了这孩子的学习……”花恨柳点头,想起温明贤心中的口气,不禁失笑。

    “我见他年龄虽小却古灵精怪,很合我的脾气。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让他跟在我身边一阵,我若有时间还能教教他生存的本事——当然了,这个先生的名头还是得让你来做,我权当帮忙,如何?”

    “这……”花恨柳听后脸上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忙拉过温故就让他跪谢,温故虽不明白,但也知道此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跑也跑不掉,还不如好好配合呢……

    “我尚未有子女,雨晴公主怎么说也是大越之人,您看让这孩子认我做义父如何?”

    不知杨九关为何突然来了这样的兴致,但是将温故交到他手中决计不会有错,雨晴公主忙应道:“这是温故之福,想来温先生知道了也会高兴。雨晴先在这里拜谢九先生了!”

    看着这一群人在这里又是“拜谢”又是“麻烦”的,温故心中心情也渐渐好转:自己先被老爷子送给花恨柳,先在又被花恨柳送给这个叫什么杨九关的了,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二手货”么?

    如此看来,自己还是蛮受待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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