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才穿越到这个世界半天,崔远也知道了海捕文书的事情。

    昨夜京中发生的变动影响太大,闹得沸沸扬扬,巡捕官兵都来回叫喊了两遍。

    崔远飞速运转大脑,但却完全没从这位书生的记忆力,找到任何应付这种情形的办法。

    心念电转间,他生出了想要向屋外官兵求助的主意。

    但前方,“祖母”却歪着眼笑,神情颇有几分玩味,好似一点也不担心。

    崔远与之对视,理智很快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作为一个穿越者,还继承了前身记忆,看待事情更能像旁观者一般清醒,他察觉到事情有蹊跷。

    就刚刚自己推棺,使出浑身力气都没撼动分毫,就能看出,不管现在这个忽然诈尸的“祖母”是人还是鬼,气力都是在自己之上的。

    要知道这是个诡异世界,凡事不能以常理度之。

    对方如果暴起杀人,就现在的自己肯定连门都迈不出去。

    这样对峙着,不知觉间,屋外砰砰砰的敲锣声越来越远,巡捕官员已经离开。

    “好孙儿,见我活过来莫不是不高兴?”

    棺椁内,老妪动了动身,探出一截手臂伸过来。

    这个动作,明显是在暗示崔远扶她坐起。

    崔远没有反应,内心很快镇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对方应该没有杀心,否则刚刚官兵经过就已经灭口了。

    他的余光投向屋顶,断裂的房梁上,开了一道天光,洒下的光束刚好投射在棺椁上。

    这位“祖母”沐浴在阳光里,竟是没有半分不适的表情。

    不对不对,应该不是鬼附身!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皇极之气盖顶,万邪惧之,而且正值午时,鬼物绝对不可能这样悠闲恣意的和自己耗着。

    但是,不是鬼又能是什么?

    “你是什么人?”崔远稳定心神,与之对视问道。

    问出这话的同时,他联想到了今早的海捕文书,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昨夜皇帝驾崩,今早海捕文书就下达通缉女窃贼。

    这两件事都有安民告示,被朝廷分开来解释,但却很容易让人将它们联想在一起。

    先帝驾崩,本该服缟素哀悼,禁兵戈,一个女窃贼,盗走了传国玺和镇国剑,就使得京城内人心惶惶,五军都督府更是调派禁卫兵和兵马司全城搜捕,连金吾卫和羽林卫都出动了,未免过于劳师动众。

    这时候,自己死了七天的祖母却活了过来。

    实在过于巧合。

    “你该庆幸,官兵经过的时候,自己没大喊大叫。”

    “祖母”揉了揉脖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棺中站起。

    随着身体舒展开,崔远立即发现对方与自己祖母在身形上有着细微差异。

    这种变化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能发现。

    此人身长五尺,比自己祖母高了几公分,不过她却学着祖母的样子佝偻腰背,这般掩盖,一般人定然看不出前后区别。

    “你想要做什么,我劲量配合!”崔远深吸口气,决定先迎合对方,弄清她的意图。

    如果此人真是朝廷通缉的女窃贼,自己不管采取什么应对手段都是徒劳的。

    能从守卫森严的皇城内安然退走,足可见其实力。

    “嗯?”

    前方,“祖母”含笑的面庞上显出些许讶异,似乎是没料到他能这么快镇定下来,而且如此配合,一时间,竟有点无所适从。

    大概停顿了半分钟,才吐出一口气,面色显出几分疲倦,幽幽开口道,“你且放心,只要按我要求做事,我保你平安。”

    她说话很温吞,仿佛真的代入了自己祖母这一角色。

    “好。”崔远神情严肃,果断点头。

    “先告诉我,你祖母的死讯,可有散播出去?”

    “祖母七日前亡故,我备考在即,只有空为她定做了一尊棺椁,便赶往考试院,死讯除我以外,只有做棺的木匠知晓。”融合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崔远能够直接回答她这一问题,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那木匠你不能杀。”

    “我为何要杀他?他死或是活,与我有甚关系。”这位扮作祖母的女贼,慢慢走到石桌旁坐下,向崔远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似乎真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妪,模仿起祖母来极尽到位,若非昨夜京中发生的变动,还有发现了她身形上的细小破绽,崔远恐怕真要怀疑是自己祖母死而复生了。

    “如今京城内外,已然风声鹤唳,那木匠此时若是忽然暴毙,很可能引来刑部和大理寺的注意,完全有可能出于这个查到我们头上。”

    崔远将自己放在女窃贼的角度,为其仔细分析。

    这话同时有隐喻和警示对方的意思,暗示对方杀木匠和杀自己是一样的,对她弊大于利,只会平白无辜招来朝廷的注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

    “祖母”闻言,眼神顿时就变了,灼灼的目光多了几份警惕,崔远话语里隐含的信息,显然知晓了她的身份。

    “既然要合作,那便讲究开诚布公。”崔远正色道,事到如今他只能借此试图掌控一点主导权,“朝廷天罗地网的搜捕,逃犯是根本无法藏匿的,除非变成另外一个人,且还得是在京城里有身份有路引,若我猜的不错,你是想借我祖母的身份躲避朝廷的搜捕。”

    此话一出,对面“祖母”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许久无言。

    足足半晌,才重新恢复红润,看向崔远的眼神越发惊异。

    “倒是小看了你这书生。”

    崔远淡然一笑:“其实原本我也不敢确定,只是你开始第一句便问我祖母的死讯有没有被外人知晓,这样看来结果就很明了了。”

    自己祖母死亡七天,且祖孙二人在京城内的关系网简单,条件非常符合女窃贼的要求,只要不查到工匠,几乎很难被朝廷的人发现。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朝廷凶犯,在遇到这种情形,也会选择和她的做法一样。

    女窃贼明显是有预谋的行动,恐怕昨晚潜入皇朝之前就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路,事先就调查过前身祖孙二人。

    “我是调查过你们祖孙,包括你们的关系网都是我考虑的范围,但你之后进了考试院,在里面有没有其他人透露过自己祖母的死讯,我便无从查验。”这位女窃贼表情略显复杂,犹豫片刻后选择坦诚相待,也不担心崔远会动歪心思。

    本以为发展到这一步,需要她耗费一番精力,恩威并施才能让眼前的书生服从,且还需自己阐述下情况,但没想到一切都顺理成章,甚至不需要自己主动道明原委。

    猜到她身份不难,但能这么快侦结其中关系,还猜到她的目的,冷静至此,这份心性着实难得一见。

    顿了顿,她继而又道,“这木匠按你说该如何处理?”

    崔远稍加思索便回道:“这种情况,最好是不要轻易行动,我与祖母跟那木匠之前并无交集,正常情况下朝廷的人也不会通过他查到你,再者这木匠人在西市,只是一个照面,现在还能不能认出我还不一定。”

    话毕,原本坐在石桌边的女窃贼笑了,缓缓从凳上站起:“好孙儿想到的还挺多。”

    崔远嘴角微微抽动,却又不敢反驳,两人已经袒露身份,对方还这样称呼自己,总觉得有在骂他的嫌疑。

    “我会在京城待上三个月,这三个月时间,我就是你的祖母,你只需牢记这一点便可,倘若露出半点破绽,我保证你脑袋搬家。”女窃贼这次的笑容开始发冷,从最初的玩味到之后的震惊,再到现在开始施威,虽然和她预想的剧情有点出入,但好歹没有脱离掌控。

    顿时间,崔远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裸露的皮肤都像是被无形的针死死抵住,额角渗出了冷汗,呼吸困难。

    这种感觉让他万分心悸。

    “三个月时间一过,我非但不会杀你,还许你三件好处。”

    “你祖母的遗体届时我会奉还,并且托人将其运回你的祖地厚葬。”

    “你追逐官名,我可以举荐你入督察院。”

    “年过弱冠尚无子嗣,此乃不孝,兵部员外郎有个女儿,比你小上五岁,我可许你这桩婚事,到时候想必有这层关系在,你的仕途也会更加平顺。”

    女窃贼娓娓说道,一串义正辞严的话讲完,语气沉稳,神态平静,仿佛给予这些巨大的好处,在她看来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

    崔远都听懵了,半天没有反应。

    姑奶奶诶,你是朝廷钦犯啊好不好?

    有没有一点身位钦犯的觉悟?

    吏部尚书估计都不敢像您这样许诺的。

    崔远忍不住想要吐槽,但这些话他是肯定不敢当着对方面直说的。

    一时间,竟也有些分辨不清面前这位女贼,刚刚的说辞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京城的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不要以为有点小聪明,就已经看透全部。”女窃贼背负双手,抬头看了看屋顶,透进的天光打在她的脸上,给她面部轮廓镶上一层银辉。

    “那个,其实我不想当官,也不准备这时候娶妻......”

    崔远觉得,对方貌似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一个能在皇宫里进退自如的女贼,刻意诓骗自己一个小人物,那格局还要不要了?

    “什么意思?”女贼皱了皱眉。

    她许下这样三个好处,也是通过事先对祖孙二人的调查,取其所好。

    结果不想崔远竟毫无所动,甚至出言拒绝。

    “咳咳。”崔远眼珠子转了转,一改常态,目露希冀,拱手正色,“前辈身在江湖知道的事情定然颇多,敢问此方世界,可有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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