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引外人上岛,谋我祖宗基业!”

    当夜,一声饱含愤怒的大骂响彻天空,惊醒了所有正在冥思入定的修士,也惊醒了睡梦中的凡民百姓,执事弟子。

    “不好,出事了!”

    掌宝使裴清光迅速挪移至大阵之中,连同他一起到来的,还有仇大长老,黄大长老等人。

    但这些总会的高层很快就发现,钱鼎等人的侵入速度远比预计之中要快,轮值大阵的掌宝使金元帛已然陷入了极大的不利。

    “这些人究竟从何而来?”

    看着出现在金元帛身边,不断以神通轰击阵台,试图从内部攻破这座岛屿防御体系的高手,众人不由得眼瞳紧缩,充满不可置信之色。

    就在这时,裴清光心中闪过一抹异常的悚然,心中警讯大作。

    “快躲开!”

    他大喝着,连忙向旁边闪去。

    但见几头身形庞大的妖魔从天而降,以惊人的速度扑了下来。

    利爪如刃,斩开血肉,如同布帛撕裂的可怕声音接连传出,足足三名结丹高手当场就被大卸八块,其中两人当场毙命,另外一人拥有血肉衍生的本领,好不容易才借着血遁之法退向旁边,躲过追杀。

    可顷刻之间,更多魔怪凭空而现,完全视此间大阵如无物。

    赶来此间的众人被逼得连连退后,一时间死伤频现。

    “大阵已经失守了,快退到里面去!”

    裴清光连忙下令道。

    “裴道友,别急着走呀,金大长老在此,你不陪着他共患难么?”

    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裴清光看向另外一边飞驰而来的人马,面露惊色。

    “辛……辛钺?”

    辛钺越众而出,在裴清光面前揭下帷帽,扔向一旁。

    “不错,正是辛某!”

    裴清光惊讶道:“你带人袭击了此间?你们怎么敢……”

    “哈哈哈哈!”

    辛钺的大笑打断了裴清光的话语。

    “生逢乱世,但却没有乱世之人的觉悟,你们这些金钱门徒当真是可悲啊,金源岛,金钱会,还有这大好的金钱秘藏在你们手中掌握,实在太可惜了!”

    裴清光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他们盯上了金钱道人留下的巨额遗产,要夺取那存放在秘境洞天里面的重宝和道器!

    “钱鼎,你竟然勾结外人图谋秘藏!”

    裴清光目眦欲裂,死死盯住辛钺背后的钱鼎等人。

    钱鼎缩了一下头,面上现出几分心虚,但转念一想,却又理直气壮:“裴大长老,你莫怪我等,要怪,只能怪你们愚蠢!”

    裴清光大怒道:“早知你们铁了心投靠魔道,我当初就该废黜你!可恨我瞎了眼,扶持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继任掌宝使!”

    钱鼎面色一沉,冷然道:“掌宝使之位原本就有我钱家一份,当真以为扶持我等上位就是大恩大德么,你们和那积香宗李柃勾结,不也同样是吃里扒外!

    如今李柃闭关潜修,顾不上你们,辛大长老却亲自到此为我们张目,这便是你们时运不济!”

    钱枫和钱明扯开伪装的外衣,站了出来:“不必和他们多废话,今夜过后,金源岛和金钱秘藏就要由我等执掌!”

    “休想,只要有我等在,绝不让你们染指老祖遗宝分毫!”裴清光决然道。

    辛钺淡淡道:“这恐怕由不得你们!”

    转眼功夫,他身后大群魔物飞出,都是些具有着筑基和结丹法力,气机强盛的存在。

    金钱会人心生胆怯,溃不成军,很快节节败退。

    辛钺也不杀那些落败之人,反而大手一挥,让那些魔物退开。

    “我来此间并非为了杀戮,只要投靠我等,非但既往不咎,还有厚赏!

    比方说,秘库之中的金钱道人遗泽……原本就该是你们这些金钱子孙的,我来作主,给大家分了!”

    听得此言,众人面面相觑,当下就有好些道:“辛大长老英明,我等愿意效力!”

    裴清光气急败坏,质问那些人道:“你们难道忘了祖宗之法了吗?”

    众人不由得纷纷辩解:“裴大长老,非是我等要如此,实在是大势所趋,不得不降呀!”

    “反正这个大海谁来掌控都一样,我等附其骥尾就是。”

    更有人不客气道:“亏你还知道祖宗之法,把秘藏当中的祖宗遗宝分发给我们了吗?”

    “金钱会向来都由你等把持,我们又没捞着什么好处,名义上共有算什么,分到手的才是真!”

    “辛大长老已经答应开库大赏,这于我等而言,是弃暗投明!”

    裴清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无言。

    ……

    数日之后,北海,却罗仙府中。

    “宗主,金钱会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

    “钱耽那边传来急报,称金源岛已经被辛钺亲自带人攻陷。

    时任当值镇守者的金大长老被杀,钱鼎,钱枫为首的钱家之人掌控了此岛,复有仇大长老,黄大长老等人投靠在尸仙宗麾下,沦为其爪牙。

    裴大长老不敌,只能带着忠于金钱会的人和他逃脱,但却遭到追杀。”

    聂英智听完,不由得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渐渐化为震惊和难以置信。

    “那可是金源岛啊,不是说他们有金钱秘藏,七十二重宝,还有七件道器的么?

    还有,岛上那么多位元婴大修士,大长老,就这么把祖宗基业白白拱手让人?”

    不怪他有如此想法,其他人听到,第一时间也觉得不可思议。

    金钱会的力量绝不能说弱,即便没有化神境界的大能坐镇,光凭七大道器,诸多重宝,也绝对称得上是称雄四海的顶级势力,就算辛钺亲自出手,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攻破的。

    难不成,钱耽在诈唬自己?

    可这同样没有道理。

    “速速联络裴大长老,还有,把池长老召来……”

    聂英智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得不传召池英庭过来商议。

    池英庭曾经被李柃送到金源岛留学,对那边的情况较为了解,也和那里的长老们小有几分渊源。

    结果池英庭过来,听闻消息,也是一脸愕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金源岛虽然没有化神大能,但在元婴层次绝对称得上强大,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辛钺突袭,丢失了自家基业?”

    聂英智这时候反倒清醒过来,懊悔不已道:“看来我们之前一直都错判了形势,没有看穿他们的外强中干!

    没错,金源岛纸面上的实力是很强大,十余元婴大修士,几十件重宝,七大道器……

    但实际上,能战敢战者凤毛麟角,平常又不把重宝分发下去,只是名义上拥有……

    哪怕是裴大长老,也无力回天啊!”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其实并不鲜见。

    国破家亡之际,豪强大户家里还藏着几十上百万两银子,埋在地窖里面发霉,偏生不肯拿出丝毫分润给他人,组织人手卖命奋斗之事比比皆是。

    明明拥有着强大的武力,但却脑子不清醒,被人愚弄,戏耍,忽悠得找不着北的,同样比比皆是。

    拥有这么些雄厚底蕴,但却还是在辛钺手中被戳破窗户纸,转眼功夫土崩瓦解,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这件事情当真发生之前,又有谁能想得到,金钱会总会竟然是如此一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各方大长老心怀鬼胎,同床异梦?

    两人相顾无言,在房间里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彻底释然。

    许久之后,聂英智才道:“罢了,眼下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还是谈谈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吧?”

    池英庭想了想,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助裴大长老流亡,伺机夺回金源岛!”

    “理由呢?”聂英智道,“私人之间或有交情,但从宗门层面只能讲利益。”

    池英庭道:“我当然知道,我的提议也是出于利益考量。”

    他理了理思绪,对聂英智道:“以金钱会的体制,那些转投魔道之人并没有那么容易攻破秘藏,夺得重宝,辛钺那边既然已经暴露自身形迹,接下来便该是舒师兄和天庭强者出力,逼迫他不得不返回东海了……

    如若不然,日轮山陷落,尸仙宗在海外的部署毁于一旦,他同样讨不了好!”

    聂英智道:“你的意思是,辛钺此举,不可持久么?”

    池英庭道:“若非如此,他为何不亲自追杀裴大长老,让他轻易逃脱?

    方才我太过震惊,一时倒是没有想明白,但如今也猜到了,他真正的目的并非是为杀人,也不在乎什么执掌金源岛,而是为了那里面藏着的金钱秘藏!

    类似之事,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曾经就有人通过掌握正统的金钱门徒,顺理成章取得秘藏之中的道器掌控之权,金钱会也没有因此而灭绝,而是在后来重聚正统,东山再起!

    这等隐秘,或许就是金钱道人给子子孙孙们留下的生机。”

    聂英智怔了一下,想明白当中的利益纠葛和历史渊源,不由得恍然大悟。

    “说得也是,掌握一二道器和那些重宝,可比掌控整座金源岛,执掌金钱会容易多了!”

    池英庭道:“所以,我们应该支持裴大长老!

    再者,就算我们不做些什么,钱家之人执掌那里之后,也有可能借机向我们发起进攻。

    报不报钱坤之仇倒还在其次,执行冥宗的命令,干扰师尊证悟,削弱我宗力量才是要紧之事。

    辛钺的支持也不是白给的,必定要利用他们拖住我们,拖住天庭部署在我们北海的守护力量,从而让他得以腾出手脚,谋取更大的利益!”

    聂英智悚然而惊:“辛钺的谋略的确没有那么简单,他完全可以利用金钱会损耗我们。”

    四海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金源岛出了事之后,北海这边也没有那么容易置身事外。

    不久之后,聂英智得到了从西海玉琅山传来的消息,说是裴大长老已然到了那边,正在休养。

    他这时候才知道,裴大长老竟然在战斗之中为辛钺所伤,幸得辛钺被东海局势牵绊,不能追杀至西海,才逃出生天。

    但他麾下多位鬼仙和附庸势力的元婴修士都前往西海,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裴清光。

    也有可能声东击西,借机偷袭水魔宫,放出幽蜒魔尊。

    甚至虚晃一枪,转到北海,袭击积香宗山门所在。

    “我宗底蕴终究还是差了几分,倘若能够多出几位元婴大修士,那就好了!”

    聂英智暗恨,感觉自己手下没有什么底牌,什么也做不了。

    池英庭沉默良久,忽的对他道:“其实,我也早就到了突破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晋升。

    但一直以来,火候不足,总感觉差了点儿什么契机,有可能是要在战斗之中进行突破!”

    聂英智道:“战斗之中进行突破?这是什么道理?”

    池英庭道:“此事古来有之,我所修炼的七情之香,代表着人类本身固有的意志力量,更是需要濒临绝境,亦或种种大喜大悲刺激才能真正证悟,若非有着相应境界的压力,凭空想象,始终缺了些什么。

    师尊在西海那边见兰而悟,或许,我也该去西海那边寻求自己的机缘!”

    聂英智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说法,倒是不难理解,但仍然犹豫未决。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定,因为支援裴大长老固然重要,池英庭更加重要。

    他是师尊的衣钵传人,道统的继承者,秉承着极大的希望。

    如若不幸殒落在外,对宗门而言绝对是个惨痛的损失。

    但对大海上的局势置之不理,失却许多先手,将来也难以面对裴大长老,难以插手总会事务。

    有些东西,固然可以等到师尊晋升化神之后再去做,但那时候再做,和现在就预先布局,留下引子,是完全不同的局面。

    当然,敌人也有可能趁机偷袭山门,猎杀香道弟子。

    池英庭留在此间,也是一个保障。

    派去西海,可能就上了大当。

    “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正所谓,时危见豪杰,聂英智隐隐感觉,考验自己这个二代宗主,考验积香宗门下香道门徒的时候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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