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不停的在淅淅沥沥的下。
这才是南方的常态吧。
下雨也好,天气不会那么的热,虽然现在还没到夏天,但是有时候已经感觉很闷热了。
董良选的不是时候,没想到今天会下雨啊!
不过工作都是在室内进行,也无所谓了,顶多是让助手们辛苦一点。
杂役们吭哧吭哧的抬过来了一个大木桶, 小心翼翼的放在大堂的一侧。
然后又是几个杂役轮流往木桶里添水。
约莫填了半桶。
房间里另一边放着一个火炉,已经引起来火,烧着木炭在一旁等待着。
几个杂役扛着几个大麻袋,互相帮助着把麻袋堆在一侧,麻袋都满满当当的装着东西。
马良在一旁做个管理,带着其他的杂役给董良做助手。
“先生,东西都抬过来了。”
马良来到窗户旁边叫住正在看雨的董良。
马良自第一次与董良见面后, 就一直叫董良先生,虽然两人年纪仿佛, 但是马良就是觉得董良学识好,有能耐,还有道德。
就是愿意做董良的学生。
虽然董良从来不真的以师的身份自居,但是马良的礼仪一直很到位。
算得上亦师亦友的两个人。
今天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都是一些体力活,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董良把需要的东西清单一打,就在这里开始偷懒了。
董良并不十分的稀罕下雨。
董良依稀记着小时候下完雨,道路变的十分泥泞,放学回家,上学到学校的几里路上,可以把鞋子不停的被泥巴包裹变大,很费力的才能把泥巴踢掉,轻松几步。
但是很快又会被黏上。
偏偏那些泥巴一旦堆积的很多了,又不在脚上纠缠,乖乖的回归大地。
就是维持着几斤的重量, 消磨人的精力。
再后来, 稍大一些, 学校也更远一些, 有自行车可以使用,但是一旦下雨,泥巴也会塞满自行车的前后轮胎上方的挡泥瓦上!
让你骑不动,推不动,又不能扔下不管!
总之是十分糟糕的体验。
但是董良也并不讨厌下雨。
即便是下雨会带来很多的不方便,董良仍然会不停的期待下雨。
也许,在北边,下雨不是常态,平淡的生活,一天天的过去,下雨,会给这些孩子们一些调剂。
生活增添一些变化,一些新鲜感。
再后来,越长越大,生活越来越累,就再也没有精力去感受什么天气了。
而如今在这豫章郡,董良似乎又找到了看雨的乐趣,听着雨淅淅沥沥的声音,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落在石阶上破碎的声音。
但是, 你以为董良是又找到了天真的意趣?又变成一个文采风流的书生?
不,如今虽然董良在惬意的享受雨水,但是心里却是有一种很恶俗的想法。
那就是,如今,我有精力去赏雨,那是因为,我的社会地位不低,董良在豫章算是人上人,不会被欺压,没有生活压力。
虽然仍然要面临争夺天下的战争,但是那对于老百姓,普通的士卒来说,是在挣扎求存。
他们像董良以前一样,在追求生活,生存,很艰难。
而董良却是在追求理想!
说起来真是很讽刺。
哪怕是脑袋里仍然回荡着平等的观念,但是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始终是不平等。
当初自己处于痛苦的下面,现在却处于舒服的上面。
虽然自己出身于底层,知道民生疾苦,却仍然不得不感叹,自己成为了当年所嫉妒的人。
董良一直以来尽量去致力于东汉末年的平等和谐建设,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己已经成为了既得利益者。
但是董良却并不因此而彷徨悲观,因为两种生活都体验过的他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就如同他高中的时候生活并不富裕,却每天沉溺于文章中,学习古人的豁达,那时候自以为有了境界。
对于老师在课堂上所推崇的诗词大会的大教授也似乎惺惺相惜。
但是大学之后,与社会越来越近,他却越来越艰难。
面对着确确实实的人间疾苦,不是念两句诗可以解决的。
董良醒悟了,当他再看到那康教授说道:“人生失意的时候,不如读读定风波。”
董良并不反对,但是却再也没有什么感触。
因为康教授可以去定风波,他再失意,仍然是最顶尖学府的教授。
而自己以及相当一部分人是没有资格定风波的。
即便吟唱一句也无风雨也无晴,让自己淡然自若,回过头来,还是要面对生活,油盐酱醋是不能不解决。
试想一下,苏轼的一生确实是很坎坷痛苦。
可是他再痛苦,走到哪里,不都是官吗?
即便是董良一直十分敬仰和同情的杜甫,似乎穷困潦倒一生。
但是到底是个官啊!比起来行人弓箭各在腰,还是很幸运了。
诗家的爱恨情仇被后人所感叹,那是因为诗家可以发声。
普通人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也没有力气说啊!
痛苦到了极点,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声,“我的老天爷啊!”
然后继续埋头于黄土之中,为着县太爷,或者全国的官员,皇亲国戚的幸福生活所劳作!
马良的声音,打断了董良随着雨丝纷飞的思绪。
定了定神,转头来,笑道:“我看雨看入了神。”
马良也笑道:“先生上一年忙,在荆州来的也晚没有赶上。我也见过一些北方人,那边雨少晴天多,即便是下雨不方便也觉得稀罕。”
“但是咱们现在在南边。雨多晴天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先生就会看腻了,天天盼着晴天来稀罕呢!”
“看腻了再说,在北边这么些年天天盼雨,大不了日后在南边天天盼晴嘛!”
董良说笑着,整个大堂情气氛都很活跃。
董良笑着来到中央,先不管那个火炉,只看那个大木桶。
总的来说似乎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董良以前学过的知识很多都模糊了,而这东西也是第一次做,具体什么情况,还是要摸着石头过河。
“开始吧。”
董良下命令。
“先把硝石倒在外面的大桶里。”
旁边的杂役和工匠听了,开始抬着麻袋,呼啦啦的往里面倒。
旁边有眼力的把里面的小木桶先拿出来。
董良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只按照记忆和推测就安排下去,小木桶早早的就放在里面,不过现在添加硝石就不方便了。
于是先拿出来小桶,大量的倒了一些硝石,大木桶里似乎开始散发着凉气了。
董良命令助手开始把装满水的小桶放进去。
直接用硝石混合水可以制冰,但是这冰是不可食用的。
所以要做一层隔离,用外面的大桶的冷气,使小桶里干净的水结冰!
不一会儿,冰霜开始挂在大桶壁。
“哎呀呀,怎么凉了!”
看着桶边上的似乎是霜,有工匠用食指轻轻一点。
“哎呀!真凉了!是霜!!”
还没等大家都过来吃惊的看。
就又开始有眼尖的开始尖叫。
“结冰了!结冰了!”
“是冰啊!”
“化水成冰!”
工匠们都十分惊讶,震撼,就好像看到油锅取钱等魔术一样!
甚至有个别的扑通给董良跪下,高喊着:“神仙下凡!神仙下凡!”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董良无奈,这种情况也预料到了。
即便是后世还有很多人拿着化学反应去招摇撞骗。
这些人这样的表现并不值得吃惊。
就连马良都崇拜惊诧的看看冰又扭过头来看看董良。
再看看董良,又看看冰。
不过居然还有种果然的表情。
好像是说,果然不愧是我用师礼对待的人啊!我老师,牛!
董良今天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制冰。
毕竟制冰一般是穿越者夏天装逼的手段。
而且硝石制冰其实并不那么的理想,因为消耗的硝石数量不小。
不过好在硝石是可以反复利用的。
董良手里这一批上好的硝石,也是从那群被命令研究火药的道士手里取来的。
他们把土制的硝石做过提纯。
最起码比原始的干净一些。
董良不理会旁观者的大呼小叫。
看着小桶里的水渐渐的开始结冰,成为了冰水混合物的时候。
董良命令手下把桶提出来。
董良对着旁边记录的人道:“硝石放入水中,会吸收水的温度,让水结冰。但是硝石是有毒的,这样的冰不可以用来食用。不过百姓在夏季也可以搞一些冰出来,冰镇一下食物。”
记录官老老实实的记下。
“不过这并不是今天的重点。看这小桶里的冰水混合物,当水的温度降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结冰,加热到一定温度会变成蒸汽。而冰水混合物介于水和冰之间,这个温度可以定义为零度。”
“冰则是零下,而于中原平地上,水沸腾的时候,是水介于水和蒸汽之间,为一百度!”
董良说的这些东西,都是顺带着的科学知识,同样也不是今天的重点。
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了,顺便就给记录了。
原始的科学知识就这样一点点的积累,董良等待后来人把他们研究透彻,而董良自己已经把那些知识忘记的七七八八了。
董良让人把水倒进锅里慢慢的烧。
又命人打开一个麻袋。
里面是有些浑浊的晶体。
这是海盐。
没错,董良今天的尝试就是海盐提纯。
海盐生产历史悠久。一直就有上古“夙沙氏”煮海成盐的传说。
考古发掘也表明商周时期渤海沿岸便有大规模煎盐生产活动。
历史时期,各盐场因地制宜,演化出不同的制盐方法,“或刮于地,或风其水,或汲于井,或熬其波”。
一般而言,传统海盐生产技术包括煎与晒两大类,以煎法最为普遍。
但是只要是读过历史小说的都知道,用火煎盐,费时费力,盐户的生活很苦,也破坏环境。
凡是穿越者,十个有八个都得晒盐。
但是海盐晒出来有很多杂志,除了一些不溶于水的杂物以外,麻烦的是那些什么钙啊,镁啊,什么的。
到底是什么,董良已经忘了……
只知道,盐是氯化钠……
做不到提纯出来上好的雪花盐,走向人生巅峰了。
但是董良还是要试一试,因为这盐的问题,就算现在不能成,开个头让后人研究也好啊!
董良希望天下太平,尽量让后世的便利方便汉末百姓。
虽然做不到人人有肉吃,但是可以先尝试大家吃盐方便。
中国古代发展出一套完整的制盐方法。
像什么淋卤晒盐、淋煎法、摊灰淋卤法、晒卤晒盐等等等等。
而这些知识,作为主角的董良,自然是通通不会……
但是董良还记得当初中考的时候,考过的实验,关于粗盐提纯。
虽然那只是很简单的,主要过滤一下就行,但是当然董良也涉猎了一些相关的知识。
只是都记不清了,还需要尝试。
水烧了一会,冰已经化了。
董良之所以先制冰,是因为无法控制温度,只能先归零,然后慢慢的一点点加。
麻袋里的海盐,是董良让刘备在交州沿海开的实验盐场晒出来的。
但是董良已经警告过刘备,这些盐是不能吃的。
刘备就用船给董良运来了几麻袋,让董良研究提纯方法。
自然,是已经把泥土之类的杂物已经去除了。
现在麻烦的是一些化学物质,金属的分离。
董良摸一摸锅里的水,温度比皮肤略低。
“可以了。”
工匠把锅端下来。
董良依稀记忆着,现在都粗盐大概是三种化学物质的混合,肯定不止三种,但这三种是大头。
董良需要的是其中的氯化钠,其他两种是什么确实已经忘记了。
只记得一些溶解度不同的知识。
约莫是二十多度,其中一种没用的物质在水的溶解度最高。
而人的皮肤约莫在三十来度,感觉凉点的水就差不多二十多,吧……
董良也是猜测……
不过还是这样干了。
取出来一些水,将水与粗盐混合,这样可以用水把溶解度最高的一种物质溶解掉。
然后再慢慢加热,约将近三十度,是盐的溶解度最高,这个温度其实还是比皮肤温度低,但是已经差不多了。
董良没有准确测量温度的手段。
虽然好像知道玻璃似乎是用河沙可以烧,好像是二氧化硅?
但是显然研究玻璃不是现在当务之急。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吃和打仗。
等董良用三种温度的水,将盐溶液分离。
再煎干,得出的结晶,就应该是盐了。
颜色虽然不是雪花白,但是也已经比粗盐漂亮多了。
记录官一步步把董良的操作记录下来。
工匠们则负责搬东西和震惊。
董良命人将结晶取出。
点手叫过来两个制盐的老手艺人。
将盐递给他们。
“来,看看这盐怎么样?”
两个老工人,用布满裂痕的手,将盐接过。
食指捻一捻,搓一搓,又放在嘴里尝一尝,当那熟悉的咸味,不,是更加纯粹的盐味在口腔绽放的时候。
两个老工人眼里放光。
“是盐!是盐!是好盐!”
马良也欣喜的看向董良。
“先生,我们成功了!”
“成功了!!”
董良嘴角挂着笑意,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但是董良摇摇头。
虽然仍然微信但却略带遗憾的说道:“不,我们失败了。”
(码完这一章手腕开始不舒服了,这就是网文作者的职业病吗?呜呜呜,不能用手机了,换电脑试试,都没怎么用过电脑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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