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到晚上,除了出门填饱肚子,江星宇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时而四仰八叉地发呆,其实是在沉思,时而起身,坐在电脑前,拿起久违的纸和笔,在那里写写画画,整个过程中,只有他以前一直视为女朋友的电脑,被他彻底地冷落在一旁,连亮都没有亮一下。
直到夜深,他在躺在床上发呆般沉思时,沉思得过了头,一下子就滑进了深沉地睡眠之中,这个过程才宣告结束。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繁华的街道旁,两边都是高耸如云直插天际的高楼,高楼之间的空中,每隔一段高度,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跨空公路,无数的飞车在其上来来往往,街道上,行“人”如织,没有一个长得像人类,而是奇形怪状形形色色的外星人。
他处身于如此空旷,却又如此挤挤攘攘的环境之中,周围又全都是奇形怪状的外星人,让他倍感渺小,而又孤单,他很想就这么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偷偷地低泣,可是,他却不敢,只能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喊着:“地球,美丽的蔚蓝色星球,跳楼价,只要一万星币了……”
可是,任凭他如何喊破了喉咙,那些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外星人,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个个冷漠、傲娇无比地自他身旁走过。
然后,江星宇见到,因为他没有成功地将地球贩卖出去,地球被星际联盟拆迁委员会实施强拆,无数地圆柱,诡异地悬停在地球周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圆球,突然长出来无数的圆柱形尖刺一样。
江星宇嚎啕大哭,可无济于事,远远地,只见到无数圆柱尖刺同时发出看不见的光,地球,就这么在眨眼间,就化为乌有,空间中,只有那么一下波动而已,可江星宇却明明白白地听到“啵”的一声轻响,就像是肥皂泡破灭的声音一样。
“啊!”
江星宇惊醒过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梦中所见的情景,其实也就是他如今最大的担心。
一直坐在床上,喘气了好一会儿,江星宇才从这个噩梦中恢复过来,默然无语地起身,拧开双龙头,双手捧起冷水,浇在脸上,才让他好受了些。
今天是星期一,尽管这个早上,令江星宇的心头如压着一块大石头,他还是只能默默地将自己拾缀得干净利落些。
因为,今天是杨姐和房东签订合同的大日子,他哪怕有贩卖地球这等关系到全球70多亿人的生死这般的大事,也还是得在今天赶去公司那边,把这个合同给签了,不然,他拿不到佣金,没有收入,还没有完成拯救地球这个重任,自己就要先饿死了。
当他赶到联华地产时,业务员已经到了七七八八,只是还未到正式上班时间,故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相互交流,也有些业务员仍旧勤勤勉勉地趴在电脑前,查看最新的房源信息,或是抓紧时间与客户打电话。
江星宇没有理会这些,径直上到二楼,与韩猛经理商谈几句,即出得门来,在路口候着。
与买、卖双方约好的时间是上午9点,杨姐很准时,提前15分钟赶到,可是,房东李先生的电话虽然打通了,也声称他已经到了,可就是不见人影。
韩猛的脸色看不出来有什么不虞,江星宇则在一旁低声问道:“经理,是不是,李先生被那边给留住了?”
杨姐倒是显得很悠闲,韩猛点点头,二话不说,拿起手机,直接拨通房东李先生的电话,寒暄两句,即直接问道:“李先生是在联世地产那边哈,要不要我们过来?”
当然他只是如此问问,江星宇听这意思,当即就明白,这话实际上是在暗示房东,客户可是在我们这边等着呢。
果然,江星宇貌似漫不经心地盯着韩猛的耳朵,实际上却是在借助智能眼镜之威,偷听到房东的话:“啊,抱歉,此前都是联世这边的业务员跟我联系,我还以为……”
“没关系,没关系,业务员小江已经到联华地产来了,李先生要是忙的话……”
“不忙,不忙,我这就过来,请稍等片刻。”
江星宇听着韩猛和房东李先生之间的简短对话,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两个人在电话里,说话都是只说一半,可是相互之间在心理气势上,却每一句话里都在彼此交锋,最终,当然还是韩猛更胜一筹。
其实这也是江星宇早就猜到的结果,如今的市场形势,可不比一年前,那时,是卖方市场,房价不断往上走,买房的人多,卖房的人少,房东在气势上,就稳压中介和买方一头。
可如今,全球金融危机日渐加深,房地产市场低迷,房价一直往下走,买房的人几乎绝迹,卖房的人络绎不绝,顾客在气势上,就稳压中介和卖方一头。
所以,杨姐越悠闲,第一个坐不住的,肯定是卖房的李先生,他的房子不卖,只要杨姐这个顾客没丢,联华地产还有大把的房源,可供她挑选。
“经理,杨姐,他们来了。”
江星宇站在窗边,盯着窗外看,用“他们”作为主语,那自是在告诉杨姐和韩猛,刘汉也跟着房东李先生一起。
韩猛哈哈摇头,叹道:“唉,都这个时候了,刘汉还不死心,也好,既然他来了,我们也就得好好招待招待,小江,下去接李先生进来。”
江星宇答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出门,迎上房东李先生,热情地将他往里请,而他则毫不客气地跟在李先生旁边,很殷勤地带他上楼。
在他身后,刘汉和杨宇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即踏步进来,立时惹得仍在一楼办公区的业务员们纷纷侧目。
联世地产的经理刘汉,带着小弟进到联华地产里来,这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得热闹看的。
有些胆大的业务员,还冲着刘汉一个劲儿地打招呼,这时候如此热情,可真不是什么真心攀交情,而是恶心刘汉来着。
江星宇不忘回头看上两眼,也不由得佩服刘汉的厚脸皮,他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与打招呼的业务员一一点头应答,那架势,倒像是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盘一样。
待江星宇带着三人进到韩猛的办公室,再协助秘书给每个人端来茶水,屋子里的人也就到齐了,韩猛稳坐在办公桌后,显示着他的主人地位,杨姐则仍旧悠闲地在那里翻着报纸,房东李先生和刘汉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杨宇则站在一旁。
房东李先生喝上口茶,打了个哈哈,带着深港市当地人特有的腔调,人们都称之为港腔,向杨姐还有韩猛致歉,可却闭口不提签合同的事。
韩猛则是哈哈一笑,谦逊两句,即直接问道:“李生,合同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看是现在签,还是过几天再说?”
江星宇手里拿着一沓合同,就站在杨姐这边,脸上挂着笑容,冷眼旁观,见到房东李先生可是明显微微一愣,显是想不到韩猛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正在沉吟之际,刘汉抢先出口:“李生,其实,我那里还有好几个诚意客户,价钱,也很不错,李生要不再考虑下?”
“考虑个球!”
江星宇在心里暗骂,非常确信刘汉是在说谎。
而就在他刚刚如此动念,智能眼镜上立刻就显现出刘汉说这话时的情形,并在旁边显示出来他的心跳数据,而后非常顺滑地将刘汉的眼睛无级放大,显示出来,他说这话时,瞳孔放大,心跳也在加快,仅凭从看警匪片和谍战剧得来的粗浅的有限的测谎知识,江星宇就断定,刘汉的确是在说谎。
房东李先生似是对此深信不疑,对着韩猛和杨姐一摊手,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似是在说:你看,我也很无奈啊。
江星宇“扑哧”笑出声来,将手里拿着的一沓合同夹在胳膊肘上,对杨姐笑道:“杨姐,既然这样,您不如先出差呗,这三个月里,我再好好为您找找更多的房源,等您出差回来,再看房定夺。”
“也好!”杨姐答应一声,优雅地站起身来,对着韩猛和李先生等人点头道,“各位,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你们聊。”
众人的反应迥异,韩猛站起身来相送,是胸有成竹,面带微笑;房东李先生则是愕然;刘汉则是满脸笑容中透着阴狠,至于杨宇,则是带着仇恨,毫不掩饰地瞪着江星宇。
韩星宇对此毫不在意,不过在陪着杨姐下到楼梯口时,却回过头来,对着杨宇微微一笑,右手在胸前,握成一个枪形,左眼微眯,做出对准杨宇扣动扳机干他一枪的动作。
杨宇当即脸色变得铁青,胖嘟嘟的脸颊,都在微微颤抖着,双眼似欲喷出火来。
他以前,可没少在江星宇面前意气风发地得瑟过,一直以来,在联世地产天鹅湖分公司,从来只有他在别人面前嘲笑讥讽得瑟的份,何尝受到过江星宇如此接二连三地夹板气,当即是气得不轻。
可是,江星宇做完这个动作后,即头也不回地跟着杨姐下楼,根本不给他反击的机会,更是令他气得心中暴跳如雷,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地扇江星宇几个大耳刮子,方一泄心头积郁的怒气。
可有刘汉在身旁,他却不敢挪脚,以至于只能气上加气,肥嘟嘟的身躯,更是像被吹涨了一般,气鼓鼓的,煞是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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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可没少在江星宇面前意气风发地得瑟过,一直以来,在联世地产天鹅湖分公司,从来只有他在别人面前嘲笑讥讽得瑟的份,何尝受到过江星宇如此接二连三地夹板气,当即是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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