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
阮颂听着闹钟睁眼第一件事,便是目光如炬检查任钦鸣有没有越线。
可入眼别说是越线了,他连任钦鸣人在哪都没看见。
身旁的枕头和床位直接空着,反倒是他不知何时从自己规划好的坑里大字摆开,上半身睡衣几乎从肚脐全掀起来,占领整张床铺。
阮颂瞌睡没醒,眼皮迷迷蒙蒙撑开一条缝,完全没考虑自己越线的可能性,只觉得肯定是任钦鸣走了他才会睡成这样。
所以人呢?
阮颂同样还没来得及停止休眠的脑细胞,迟缓地运转着。
不等它们工作出成果,卧室卫生间里已然探出一个咬着牙刷的脑袋,高大的身形套着件纯色t恤,看起来早早便换好衣服开始洗漱,含着一嘴泡沫,口齿不清对他说:“阿姨做好早餐就去睡了,赶紧起来吧,不然面都坨了。”
如果阮妈妈头一天晚上是夜班,通常她第二天清早回来首先会洗漱,然后便是给阮颂准备早餐。
时间距离阮颂上学起床刚刚好。
只是因为阮颂经常赖床,听见闹钟也不起,所以不管早餐做的什么东西,基本都会温在锅里,方便二次加热。
阮颂闻言瘫在被褥里懵懵眨眼:“你们见过了啊”
这么看来任钦鸣的牙刷和洗脸毛巾肯定也是他妈安排的。
“嗯,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见阿姨回来了,就出去打了声招呼。”任钦鸣也是个脸皮薄,心中谨记小姨教诲,嘴要放甜一点。
毕竟在别人家屋檐下住着,怎么也没有主人在外面厨房忙活,他一个客人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连个面都不露的道理。
甚至他已经相当自觉贤惠帮着阮颂把他要换的校服外套,从外面晾晒阳台收进来叠到床头叠好:“阿姨叫我监督你按时起床,不然又着急忙慌害怕迟到。”
阮颂家里不大,如果不来客,吃饭的地方就在一张可折叠的小方桌。
平时他和妈妈两个人绰绰有余,但现在有了任钦鸣,一米八四的大高个端着盛好的两碗面从厨房出来往餐桌边一坐,顿时显得逼仄。
阮颂接过碗筷,问他一大早跟自己妈妈怎么说的。
任钦鸣挠了下后脑勺:“阿姨就问了问我爸妈现在分别什么情况,听说我妈二婚,我爸在a市工作以后就没说什么了,叫我安心在这住着。”
阮颂“昂”了声,状似无意挑起碗里的面条:“我妈容易说话吧。”
“嗯嗯嗯,还很温柔。”
任钦鸣附和点头啊点头,丝毫没察觉不对。
直到阮颂盯着面条自言自语般紧跟着:“是吧,但之前我想捡只小奶狗回家怎么就死都说不通,难道是你比较可爱吗,啊,奇怪。”
任钦鸣:“?”
他感觉自己挨了骂,又好像挨了夸?
当天早上,阮颂背着书包在教室门口一出现,瞬间引来班内全体同学震惊错愕的注视。
所有人都忍不住琢磨今天究竟是刮了什么风,竟然把向来踩着早自习铃声才会出现的班长刮提前了!
而且提前了整整十分钟!
阮颂脚下刚踏进教室,就被大家齐刷刷不约而同昂首望向他的脑袋吓了一跳。
他一路走回自己的座位,大家便向日葵似的一路跟着看,终于把他盯到心中发毛,干脆卸下肩上的包瞪眼看回去:“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坐在阮颂前座的女生第一个应:“当然是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起,班长居然这么早到。”
阮颂看了眼墙上的钟,就好像自己平时一直这个时间一样,强行若无其事:“早吗?只十分钟就要上自习了早什么早。”
他才不会承认他今天一早,不管干什么魂都快要被任钦鸣催断。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家一听他这不同寻常的回应更是觉得不对劲,正打算进一步追问,便见门口跑了趟厕所的任钦鸣出现。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玩闹的话语跟着视线一起收回了嗓子眼里。
全班寂静。
任钦鸣是高一转到的他们班,不过是高一下半学期。
所以严格算现在也才是他转过来的第一整年,大家似乎都有些无法和他融入到一起。
女生们老因为他的气质长相觉得他高不可攀,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男生们则单纯因为女生也太爱他了,张口闭口就是男神,心中多少有点嫉妒不平衡。
以至于任钦鸣很早便习惯自己出现时大家自动消音的诡异氛围,和阮颂的待遇截然不同。
好在没两分钟班主任来了。
进教室第一件事便是让各小组的大组长收一下学杂费,昨天特地交代了大家回去找家长拿。
费用说多也不多,三百九十九。
比起a市的学校,他们西柳这小地方收得已经算极少。
如果换做以前,任钦鸣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可偏偏就卡在了这个节骨眼。
他今天早上知道直接给钱阮妈妈,阮妈妈肯定不会收,所以一个脑热冲动,直接把自己小金库所有钱款都偷偷塞进了阮妈妈的厨房围裙口袋里。
就当是替他小姨的垫付,只留了五十给自己当饭钱,完全忘了还有学杂费这一出。
眼看坐在前面同学们一个个顺利从书包里拿出钱,大组长离他们越来越近,任钦鸣脸都胀红了,疯狂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当大组长终于来到他们面前,任钦鸣打算如实告知自己忘了没带时,视野中冷不丁闯进一只纤细的手,说:“一共八百,我们两个人的,找两块钱。”
大组长不疑有他,很快找出两个钢镚:“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阮颂把钢镚揣回兜里打开早读课本,完全没有和傻眼的任钦鸣对视的意:“谁跟他关系好了?他为了听我讲题卖|身卖给我了而已,一道题三十块,帮他交个学杂费不过分。或者组长你要听我讲题不?给你算个老熟人的亲情价,十五块。”
大组长:“?”
大组长:“要不起,告辞。”
等收费的一走,任钦鸣立刻忍不住想跟阮颂说话。
可周围书声琅琅,阮颂也已经认认真真开始背文言文,弄得他一下不好意思打断,只能拿出草稿本用回最原始的交流方式——传纸条。
阮颂正读到文下注释,就见任钦鸣推来几个横七竖八散装拼到一起的丑字。
【钱等我找小姨要到了还给你,你哪来那么多钱?】
八百现金不是小数目,尤其对他们高中生来说更不是。
可阮颂其实也就是瞎猫逮住了死耗子,并不确定任钦鸣身上有没有,只是单纯根据他的情况做了两手准备。
不过要他直接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嘴依旧非常硬。
【你连个数学公式都记不住,让我怎么指望你能记得交学杂费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
任钦鸣:“”
他这次算是品明白自己确实挨骂了。
但孩子脾气是真好,一板一眼在同桌一下礼礼貌貌的,倒是给阮颂弄得卡住。
完全搞不明白这人除了脸长得货不对板,高冷点,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女生们一口一个“男神”的,明明又憨又傻,被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于是阮颂胳膊一“夹”,直接在任钦鸣期待回复的注视下把他草稿本没收了,目不斜视盯着课本:“文言文都会背了吗,还开小差。”
任钦鸣从早上睁眼起床到现在,短短一个早晨挨了三次凶。
嘴角却是一次比一次扬得高。
因为他看见身旁被窗外阳光笼罩的少年,面上不动,藏在碎发掩映间的耳尖却是扎扎实实染红,连着光洁白皙的皮肤一起在光亮下镶上一圈金边。
漂亮耀眼得叫人根本挪不开眼,分外好看。
上午的时间大家日常困顿。
几乎每下一节课教室里都会趴成一片,毕竟苍蝇腿也是肉,哪怕课间只有可怜巴巴的十分钟,也要争着抢着合合眼。
阮颂这种赖床缺觉星人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大概在第三节的时候,他隐约听见耳边有同学在教室门口喊:“任钦鸣!外面有人找!”
话音落下,阮颂瞌睡醒了一小半。
任钦鸣起身过去弄出动静,阮颂瞌睡又醒了一小半。
至于最后最后的那么一丝丝,是女生们猛地蜂拥向他簇拥过来,上来就给他叽叽喳喳吵懵了。
“哇,这个姐姐不会就是任钦鸣女朋友吧!好漂亮!”
“皮肤好白哦,身材好好,裙子看起来也好贵,不过感觉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学姐,是不是旁边大学城里的?”
“惊!这么刺激的吗!任钦鸣居然是跟大学里的学姐谈恋爱!”
“啊,郎才女貌,两人站一起好登对养眼,居然感觉任钦鸣的确莫名适合搞姐弟恋?”
“咱就是说不愧是城里娃,他这路子是真野,我们学校里的都看不上,难怪有人经常看见他跟姐姐开房”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阮颂努力在包围圈里插上话:“那个,我打断一下。”
女生们慷慨同意:“班长你讲。”
“就是我想不通你们聊八卦就聊八卦,为什么一定要专程围到我边上来,但凡换个地方呢?”
不是阮颂不爱听八卦,是他现在实在困得眼睛睁不开,拼尽全力分出心神扫向窗外两人的一眼也只是说,“或者你们难道不觉得外面那个‘姐姐’长得跟任钦鸣有那么一两点像?像得还有点过分?”
“???”
大家闻言再一仔细端详过女人的穿着打扮,这才领悟:“我靠!这是任钦鸣妈妈啊!保养得也太好了,太年轻了,颜值绝了!”
阮颂答完疑解完惑,趴回桌上便想接着睡。
但女生们完全不依。
“所以班长你连任钦鸣妈妈都认得,跟任钦鸣就是很熟吧!”
“以前看你们高一基本没说过话,还以为不熟呢,任钦鸣还有什么信息班长你快给我们透露点!”
“就是,那他到底有女朋友没有啊?别是跟妈妈上街被误会了。”
阮颂直接拿课本蒙住耳朵:“高一不熟,现在也没多熟啊。我又不住他床底下,上哪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你们想知道就自己问呗。”
阮颂扔出这句托辞,想的是女生们肯定不会问。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大家的好奇心。
一帮人当着他对面推来推去选举半天,竟还真挑出个胆大的,率领大家一起拿布灵布灵的眼神向回来的任钦鸣发问。
“刚刚外面那个你妈妈吗,好年轻!突然找到学校里来是有什么事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
“睡着”的阮颂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就打听个八卦,怎么还如此曲折搞上了先礼后兵这一套?
任钦鸣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被这么多女生众星捧月,环绕在中间关心的一天。
尽管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还是如实回答:“我妈妈叫我先和昨天晚上一样暂时在班长家里借住几天,租房已经在找了。”
女生们:“???”
女生们和全体看似睡着,实则偷听墙角的同班同学:“!!!!!”
大组长作为第一个“窥破天机”的人,别提有多激动,当场蹭得一下从自己座位蹿起来:“搞了半天昨天晚上都直接睡一起了!我就说你们俩有事!”
任钦鸣:“?”
阮颂:“”
这!呆!子!
作者有话要说:土狗茫然:我不知道这是不能说的……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颂:¥&a;……
ps:《下》放出来的隔天就被jb了,所以没看到的宝只能等过一段时间再说了orz大家低调不要声张,也不要在评论太过直白谈论这件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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