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东江军以前有没有这个规定,郭大靖已经不想知道。现在制定实行,也不晚。
“陈副帅。”郭大靖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您听说过军票吗?”
提到军票,很自然就会想起日本鬼子,想起他们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掠夺占领区的财富。
但军票却不是日本鬼子的专利,民国时期的军阀,二战时的盟军、苏联,都发行过军票。
军票真正的定义是指由军事机构发行并主要流通于军队中的小面额钞票,或称代金券,通常是在国家发生或参与战争时发行的。
既然缺银子,能不能在东江镇内部发行军票,作为内部流通的货币。郭大靖以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但他不是金融专业,考虑得也不是很周细。
光复金州后,最迫切的任务便是大量采购武器装备和粮草物资。同时,扩军备战也是确保金州安全,并在明年进行大反击的重要条件。
朝廷即使恢复粮饷,也是按照额兵三万六千来发放,甚至按两万八千也有可能。
也就是说,指望朝廷拿出粮饷来让东江镇扩充军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能是自己想办法。
以田地和收成代替饷粮,已经实施,但不太好计算。而且,也不够直观,没有拿着白花花的银子那么兴奋激动。
其实,东江镇的官兵们拿到饷银也真没太多的地方能去消费。坐船去山东潇洒,你当是现代呢,交通工具既方便又快捷。
而军票呢,除了和银子在外观上不一样,在东江镇内部的话,也同样能够花用,与银子的实际用处就相差不大。
“……使用军票还能防止银子外流,肉烂在锅里,怎么流通都在咱们东江镇的内部……”
“刚发行的时候,肯定会有人不相信,印得花花绿绿的纸能当银子用?人们更愿意拿到银子,那咱们可以定个期限,比如一年后,就能拿军票如数兑换银子。”
“如果拿到军票的官民还是不放心,估计会尽快换成其它实物,比如粮食、布匹等等。这也挺好,一样等于咱们收回了银子,付出了实物……”
“老百姓以物易物挺麻烦,使用军票的话,比银子更方便,咱们从山东采购商品,也能卖给老百姓,回收军票,还促进商贸的发展……”
“外来的商人,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持有军票,印一些大额的专给他们,一年给些利息,如数兑换金银……”
不管是军人,还是百姓,手里有了军票,或者说是代金券,总能促进消费。之前是发粮,现在改成发军票,你自己决定买什么,更加自由。
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样的,其实却等于扣除了银子,并且少发了粮食。毕竟有粮食够吃,却需要棉布或其它生活用品的人。
而且,东江镇把住了从外采购的渠道,还能从中赚取些差价。当然,暴利是不允许,也不可能的。在加价幅度上,要有一个严格的规定。
水师的船只闲着也是闲着,有效利用起来,在运费上就省了一大笔,只赚不亏。
郭大靖终于讲述完,最后也不是很确定地说道:“这只是末将的想法,如何完善,利弊权衡,何时实施,还是要毛帅、陈副帅决定。”
陈继盛听得很入神,时而微笑,时而喜悦,时而皱眉,对这新事物还有个消化的过程。
李维鸾也是表情变化,但眼睛亮了起来,显然是颇感兴趣,并认为是个可以好好考虑的建议。
关键是发行军票的话,在某些程度上,意味着军户制度的放松,意味着不能随意地扣发军饷。
就象毛文龙之前所计划的,朝廷恢复粮饷后,只发粮,不发饷,把饷银用来购买火枪。
可有军票的话,你就得发。虽然不是现银,可到期兑换,不一样要拿出银子?只不过是拖了一年半载,等于是背负着债务,早晚要还。
“头绪很多很复杂,需要从长计议啊!”陈继盛没有马上决定,但对郭大靖的奇思妙想还是给予了肯定,“这个建议非常好,是立足长远,利在东江的好办法。”
郭大靖也只是说出来,并没奢望能马上实施。
军户制自有它的好处,但对于调动军民的积极性,还是有着负面影响。在他的思维中,白扣白征用,这样不好。
就象他要用田地代军饷,并对军民耕种给予优惠政策一样,调动起积极性和热情,是最大的目的。
口口声声说的国仇家恨、大义良心,不如给能够养家糊口的田地,更让人安心和振奋。
建虏打起仗来为什么凶悍,道理很简单,打胜了能分到丰厚的缴获。蒙古人为什么愿意跟着建虏作战,一样的道理,能够分赃发财。
郭大靖始终相信,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宣传鼓动画大饼,落不到实处的话,肯定不能长久。
与建虏拼命厮杀作战,除了报仇雪恨,还应该让人们感受到更实际的好处。平辽之后,所有出力做过贡献的人,都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但如何实施,还要认真考虑和权衡,不能太过仓促。”陈继盛话锋一转,说道:“先要保证军民的稳定,要看他们对军票的接受程度,以及不好的影响。”
郭大靖连连点头,说道:“末将也觉得兹事体大,要谨慎小心。”
李维鸾目光闪动,建议道:“或许可以先少量发行,从军官的俸禄开始。”
陈继盛轻轻拍了拍李维鸾的手臂,对他的公而忘私十分赞赏,但也没有马上做出明确的答复,继续巡视防线。
郭大靖也不催促,就是他来主持军票的发行,也会谨小慎微,先少量试用,看过效果后再做最后决定。
试用的话,军官的俸禄是一个渠道,配给制的实物也能改成军票。关键是要有一定的准备金,不管是银子,还是粮食等实物。
军票拿到手中得能花出去,买啥啥没有,岂不是废纸一张?这和银子不同,银子攒在手里,老百姓不着急,买不到东西也不是很慌。
做就要做好,否则就不要去做。透支或败坏了信用,这可是大事,日后如何取信于军民?
正因为有种种担心顾虑,郭大靖也并没有说得太过详细。他在争取把军票的发行等工作揽在手里,好歹他懂一些,不能让别人胡乱去做。
滥发军票的危害,郭大靖最清楚。而军票,或者说是发行和使用纸币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南关的防御体系在上万军民的全力施工下,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现在构筑的工事,属于加强版的野战工事,比修筑高大城墙要省力得太多。
谷慖</span> 宽深的壕沟里也不准备灌水,冬季结冰,反倒成了坦路。
防御体系已经与传统的大不相同,看起来没有那么坚城那么高大巍峨,但在效果上,却只强不弱。因为,一切都是以能充分发挥火力为原则。
火枪、火炮、炸弹的大量使用,再加上防御工事的不同,清清楚楚地告诉建虏,时代不同了,战争也不是原来的模式。
土木工事能够快速构筑,再加上拒马、铁蒺藜和厢车之类的防御设备,部队在野外也有了抵抗能力。
“收复金州已经一个多月了。”陈继盛随意走着,也看似随意地说着话,“南关防线已经基本完工,只剩下边边角角的收尾。你们实在辛苦,也该和家人团聚,放松放松了。”
李维鸾的家眷就在旅顺堡,方便得很,也不甚在意,随便地应承着,只待过几日便回去看看。
“大靖的家眷也快接来了吧?”陈继盛关心地问道:“是等太平沟的房屋建好,还是在村里盖房建府?”
李维鸾笑道:“不如搬进旅顺堡,平常多走动走动,也热闹。”
郭大靖呵呵一笑,说道:“我家娘子不喜交际,想必是出身经历使然。本来是想在太平沟和众军官的家眷住在一起,可又怕她认生。某已托人询问,如何安置,且等有了回音再说不迟。”
尽管还没有回音,郭大靖猜想阿秀多半会选择在村里居住,岛上的乡亲们很多,不用再为融入陌生的环境发愁。
太平沟也是个好地方,军官住宅区,办公集中地,郭大靖倒是更喜欢那里。
陈继盛微笑颌首,李维鸾在旁,他也不好提藤野英的事情。
三人巡视完毕,陈继盛找了个借口留下郭大靖,单独相对,也不藏掖,直接询问他和藤野英的事情。
“若是郎有情妾有意,毛帅倒是愿做个媒,成全你们。”陈继盛调侃着笑道:“人家一跟追随,可别辜负了人家。”
郭大靖倒没想到毛文龙和陈继盛闲得要当媒人,转而一想,这也是信重和笼络的手段,并不算太过奇怪。
既然如此,郭大靖也不矫情,把自己和藤野英两情相悦、私定亲事的讲了出来。
“只是太过繁忙,还未向藤野正先生提起,不知他的意思,肯不肯让女儿给末将作妾室。”
陈继盛哈哈一笑,说道:“既是你们都乐意,那提亲的事情就交给毛帅和某家了。大靖年纪轻轻,便要晋升参将,前途不可限量,藤野正哪里会不同意?”
“末将多谢陈副帅,多谢毛帅。”郭大靖觉得这样挺好,有这样的媒人,也倍有面儿。
而且,趁着家眷还未搬来,把这事儿办了,也少了很多尴尬。尽管依阿秀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反对。
至于房子,在旅顺堡,或者其它地方随便找一个,暂时住上几天,也方便得很。
“陈副帅,这亲事儿吧,也不必太过声张。”郭大靖谢过之后,又不忘提醒道:“纳妾而已,搞得尽人皆知,怕是惹人非议,说末将飘了,膨胀了。”
什么飘了,什么膨胀,净瞎整些名词儿。
陈继盛倒是听懂了,尽管是新名词,他笑着点头,说道:“放心吧,毛帅和我心中有数。”
郭大靖再次致谢后,才告退而出。
既是毛文龙和陈继盛做媒,这聘礼是不是他俩出了,给自己省下了?
郭大靖思来想去,还是从空间内取出了些财物,诚意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也让藤野英脸上有光。
人家不图你什么,就看好你这个人儿啦!从朝鲜跟到岛上,不嫌苦不嫌累,也不在意作妾,多好的姑娘。
郭大靖把财物包好,派人去送给藤野英。这样,应该能让姑娘安心放心。至于老丈人,郭大靖相信藤野英能摆平。
……………….
辽阳。
两红旗的人马已经撤回来十几天了,可愁云惨雾却只是淡薄一些,并没有完全消散。
出征的一万精骑,伤亡近半,狼狈退回。这差不多是建虏叛明之后,最惨的一次战败。更不用说对于两红旗来说,是元气大伤。
每旗七八千人,八旗共六万多。尽管这只是青壮组成的主力部队,全部动员的话,建虏也能凑出十万人马。
但全部动员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进行的,萨尔浒之战有过那么一回,之后就再没有过。
代善起初是暴跳如雷,难以置信的。
但事实如此,萨哈廉意志颓丧,瓦克达侥幸活着,却成了废人一个。
代善的第一个念头是再次发动,报仇雪恨,把敌人赶进大海,或是杀光。
但理智和现实最终占了上风,代善意识到,仅凭两红旗的实力,全部出动的话,恐怕也难以彻底击败对手。
按照萨哈廉等人的描述,敌人踞守的旅顺堡的坚固程度,不仅堪比宁远,更有着比宁远城上更多的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呀,可是连父汗率领大军也未能撼动宁远城的关键所在。
除了红夷大炮,对手还有犀利的火枪,威力比鸟铳强了数倍不止。赖以攻坚取胜的楯车和重甲兵,在火枪火炮的打击下,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作用。
了解到战斗的详细经过后,代善暗自心惊,认为两红旗已经损失惨重,无论如何是难以再独力承担攻打金州的作战。
于是,他以征询的语气分别给莽古尔泰和阿敏去了书信,试探他们的态度。如果四旗能够联合行动的话,夺回金州还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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