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贾芸在花家吃了东道,依然是男女分开,贾芸跟老童生、花自芳等几个爷们在堂屋里坐一桌,袭人跟花大娘等一些女眷在卧房里挤了一桌。
这场东道贾芸故意吃得慢了些,吃完后还继续在花家待了两刻钟,为了给袭人更多时间跟花大娘、花自芳谈心。
直到夜晚,贾芸才带着袭人打道回府。
回府后,两人先去西路内宅大院给卜五娘问了安,过程中贾芸发现晴雯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幽怨,意识到这丫头应该是知道了他今日给袭人、紫鹃娘家人的好处,心里不平衡了……
给卜五娘问安后,贾芸带着袭人回到正房大院,紫鹃见两人回来了格外热情,带着粗使丫鬟一起,不仅服侍贾芸更衣,也服侍袭人更衣,让袭人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贾芸和袭人都知道,紫鹃如此热情,是因为袭人今日替紫鹃求了情,让紫鹃可以见见她娘,还赏了二十两银子。
在紫鹃和粗使丫鬟的服侍下,贾芸、袭人更了衣,这时贾芸让紫鹃和两个粗使丫鬟离开了五间上房,单独留下了袭人。
贾芸坐在明间上座,袭人站在他面前,被他打量了一会儿,害羞地低下了头。
贾芸微笑道:“坐吧。”
袭人这才坐在了贾芸附近。
贾芸笑着问:“今日你家去了一趟,心情如何?”
袭人嫣然一笑:“心情当然很好,太太和二爷一起将我安排得如此体面,二爷还亲自陪着一起,让我觉得有种衣锦还乡的风光。”
“二爷是没亲眼见到,当我将二爷赏的四十两银子拿给我娘和我哥的时候,她们可开心了,都叮嘱我以后务必好好服侍二爷,不能辜负了二爷对我和我们家的这番恩宠。”
贾芸又笑着问:“之前吃晚饭前,我在堂屋里听见你娘的房里传来一阵哄闹的声响,为何?”
袭人笑道:“哦,当时我在给我的几个外甥女儿、侄女儿赏银锞子呢,这些小丫头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见到值钱且精美的银锞子,一个个便喜不自禁了。”
贾芸点了点头。
袭人顿了顿道:“二爷,这次真的很感激你,让我得了如此大的体面。”
贾芸笑道:“你早已是我的房里人,这种事何必感激,如此就见外了。”
袭人闻言脸色却红了,心里悄悄想着:虽说我早在名义上就是你的房里人了,可这房里人到现在都还没落实呢。
袭人又道:“除了这件事儿,还有一件事儿,我也要感激二爷。”
贾芸疑惑:“还有何事?”
袭人道:“今儿家去,我听我娘和我哥说了,我哥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姑娘,这户人家也是做买卖的,家里的景况比我们家要好些,那姑娘虽算不上多美的美人儿,却也是个模样不差的。”
“就在几日前,我娘请了个媒婆上门说亲,本以为对方不会愿意,结果对方愿意了,主要是冲着二爷的体面。”
贾芸一听便明白了,笑道:“我看是冲着你的体面吧?”
袭人脸色一红:“由于我是二爷的房里人,我哥哥又是二爷相与交结的,那户人家才愿意,这可不是冲着我的体面,是冲着二爷的体面呢。”
贾芸笑问:“那姑娘心地如何?若只是模样不差,心地是个坏的,你哥哥娶了可就不妙了。”
袭人笑道:“我娘见过那姑娘几次了,说是个心地好的,我哥也这么说。”
突然想到了什么,袭人道:“对了,说到我哥的婚事,当初我……”
话说到一半,袭人赶忙住了口。
贾芸纳闷:“当初你怎么了?”
袭人道:“没什么。”
贾芸更纳闷了:“怎么突然神神秘秘起来了?”
袭人笑道:“只是想到了一件以前的事,不便跟二爷说,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二爷就别问了。”
袭人所谓的这件不起眼的小事,跟卜世仁夫妇有关。
当初,贾芸还住在小花枝胡同二进宅院的时候,卜世仁夫妇第一回去二进宅院里闹事,卜世仁老婆的无赖撒泼将袭人着实惊到了。
袭人当时便担忧起了花自芳以后娶媳妇的事,担忧花自芳以后娶的媳妇跟卜世仁老婆似的。
当时袭人便打算着,这种事她自己不便管,可以让贾芸帮忙看着,因为贾芸既是花自芳敬重的人,也是花自芳的朋友。
只是袭人没想到,很快贾芸就在皇宫之战中立下大功封爵授官了,后来的身份也越来越尊贵,还开了府。
于是在袭人看来,如果让尊贵的贾芸帮忙看着花自芳娶妻这种事儿,便是跌了贾芸的身份了,所以袭人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眼下说到花自芳的婚事,袭人想到了这件事,之所以话说到一半住了口,则是因为此事涉及到卜世仁夫妇,袭人不便跟贾芸说。
袭人知道,卜世仁夫妇在贾芸府上是忌讳,当初贾芸很厌恶这对夫妇,这对夫妇后来也因贾芸被斩首,卜五娘虽从没责怪过贾芸,有时难免因此伤感,毕竟卜世仁是她的亲哥哥。
袭人如此贤惠,自然不会犯忌讳地跟贾芸提到卜世仁夫妇。
贾芸道:“你哥哥的年龄比我要大了几岁,如今你们家的景况也好了起来,你哥哥也是时候娶媳妇了,你们家打算何时办婚事?”
袭人笑道:“具体日子还没定下,不过我娘和我哥都想着快些为好,免得女方家里反悔了,打算着今年下半年就办婚事。”
贾芸点头:“你哥办婚事的时候,你告诉我,我亲自去一趟。”
袭人又觉得受宠了:“二爷如此尊贵,不必去的。”
贾芸笑道:“你是我的房里人,你哥又是我的朋友,我怎可不去?不过那日你家里人必定很多,我不会留在那里吃筵席,就跟当初去给你爹探丧上祭时一样,我去露个脸,送份贺礼和礼金便是了。”
情不自禁,袭人突然湿润了眼眶。
今日一天,她在贾芸这里受到了不少也不小的宠爱,让她心里实在是很感动,觉得自己从一个当初因为家里穷被卖给荣国府的小丫鬟,到有了今日这种福分,实在是行了大运。
贾芸笑道:“话说得好好的,怎突然哭了?”
情不自禁,袭人鼓足了勇气,忍住了害臊,起身走到贾芸身边,然后满脸红光地坐在了贾芸膝上,将脑袋依偎在了贾芸怀中,柔声说了句:“二爷,能遇到你,做你的房里人,被你这般疼着喜欢着,我太欢喜了!”
贾芸有点愣住了。
袭人眼下的这种举动,放在贾芸的前世,实在再平常不过,那个时代,情侣夫妻们在公众场合亲吻都是常事。
但在这个时代,袭人眼下的举动就大胆了,而袭人又并非狐媚子,是个有德行守礼数的,所以说明了她现在是真的很爱贾芸了,也对贾芸很仰慕了。
愣了一下后,贾芸便伸手抱住了袭人。
恰在这时,晴雯突然“闯”了进来,看到明间里的一幕后,第一反应是目瞪口呆,随即便“哎呀”了一声,忙不迭转身走开。
袭人慌张地从贾芸怀中站起身,也不敢看贾芸了,也忙不迭转身朝着明间外走去。
贾芸:“……”
反应过来后,贾芸喊道:“将晴雯那小蹄子叫进来!”
袭人不好意思转身看贾芸,背着贾芸说了声“是”,走出了明间。
不一会儿,晴雯红着脸走了进来,贾芸还没开口,晴雯便率先“呸”了一声:“二爷和袭人姐姐都不害臊的吗?竟在明间里胡闹起来了。”
贾芸哭笑不得:“我们胡闹什么了?无非是抱了一下而已。”
晴雯脸色更红了;“二爷真真是个不害臊的!”
贾芸好笑道:“你这小蹄子打断了二爷的好事,我还没教训你,你倒先教训起我来了?”
晴雯:“呸呸呸!”
贾芸:“……”
贾芸道:“袭人早已是我的房里人了,我和她抱一下怎么了?用得着你这小蹄子来教训我?”
晴雯:“呸呸呸!”
贾芸:“……”
贾芸切入正题:“都夜了,你这个时候突然跑我这里来干嘛?”
晴雯道:“二爷还好意思问,我可是知道了,你今儿不仅亲自陪着袭人姐姐家去了一趟,还赏了袭人姐姐家里四十两银子,你还让紫鹃明儿见她娘,也赏了二十两银子。二爷好偏心,怎就没我的份儿?”
贾芸道:“这话题可是你先挑起来的,就别怪二爷不心疼你了,你如今都不记得爹娘了,只有个姑舅哥哥,你那姑舅哥哥又是个不成器的,难不成你要让我赏你几十两银子给你那姑舅哥哥?”
晴雯道:“二爷不用赏给我姑舅哥哥,可以直接赏给我啊,我也不是个贪心的,也不要你四十两银子,跟紫鹃一样,二爷赏我个二十两,我就满足了。”
贾芸哭笑不得:“好啊,袭人和紫鹃都是我的房里人了,才会有此次的赏赐,你也做我的房里人吧。”
晴雯:“……”
贾芸笑道:“你若愿意,今晚我就给你开了脸,别说二十两四十两了,明日我赏你六十两,如何?”
“呸呸呸呸呸呸!”
晴雯一边“呸”着一边忙不迭的落荒而逃。
贾芸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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