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不可!”秦氏抢先扶起她,自己擦了把泪道,“自家人再怎么尥蹶子,那都是关起门来的事,可外边的人敢来我们家尥蹶子,那就是要亮刀子的事。谁还怕了路行善?敢把黑锅扣在我们金家女儿头上,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是找死!”

    看着满面愤慨的秦氏,剩下三人皆有些惊愕,这还是那个鸡飞狗跳,斤斤计较的秦氏?

    秦氏被看得不好意思,扬起下颌道:“我……我可是以后要做当家主母的人!这点大局还是拧得清!我说满满好的坏的就罢了,什么时候轮得到路行善一个外人?要跟我抢位子不成!”

    “多谢弟妹。”戴氏泪下来了,念着最近得了几块上等的火腿,得闲了要给二房送点去。

    “我们也行动起来了,时间不多,辛苦阿听。”金鸣给自己打气,拍了拍金听的肩膀。

    金听一挺胸脯:“兄长放心!我们金家虽是普通百姓家,但蚂蚁也能咬死象,青花蛇还能吞小牛呢!民斗不斗得过官?那不得民说了算?”

    秦氏泪眼汪汪的看向金听,总觉得她夫君好像更厉害了,怎么看怎么帅气。

    “好,今晚就都好好睡一觉,毕竟这几天大家都没睡好。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行动!”金鸣拿出了族长的气度,虽然只是八口人的族,但八口人,各个都是他的全天下。

    金听狠狠点头,拉了秦氏要走,临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兄长,这事可要通知母亲?她虽然人在老家,但事关重大,也不能瞒着她。”

    “我来说。你们就先别管了,回去歇了吧。”金鸣宽慰的道。

    金听松了口气,和秦氏告辞,金鸣转过身来,轻轻为戴氏擦去颊边的泪:“好了,我们满满打小是聪明的!按照她的法子,肯定能翻案!今晚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夫君,我实在担心。毕竟路行善是郡守,这么大口黑锅,满满的法子真的能翻么?”戴氏啜啜泣泣,声音都哭哑了。

    金鸣压下眸底的担忧,他的肩膀不算宽大,但扛了妻子,女儿,那就是扛了两座山,越到这个时候,谁都可以哭,他越不可以哭。

    “我的女儿,我无条件相信和支持。她办得到,我拼了这条老命,她办不到,我也有法子去求魏公,所以我们和她,都放手去做吧。”

    金鸣傲然一笑,仿佛一记热流,注入戴氏心脏,让她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是啊,孩子长大了,是时候把她推到世界的面前去了。

    而她的后方,有一道后盾叫做父母,这就够了。

    翌日。金鸣作寻常打扮,向山长苏落英告了假,踩着晨曦进城,按照金明件里的交代,来到了刘三火的遗宅。

    这是一幢一进的小院子,是刘三火租赁的,如今外面讣告是刘三火急症,暴毙,故宅子也收归原主,继续在牙人行里挂着出租。

    但世人都是好面儿的,这院子才住了暴毙的人,怕自己住进去的害了病气,就是得不偿失了,故院子一直没再赁出去,遂闲置着。

    见金鸣上门,牙人激动的迎出来,一个劲说好话:“其实什么病气都是瞎扯的,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这院子我里里外外清扫过,还请大师来做了法事,保管您住进去顺顺畅畅,福禄寿全哩!租金也好说,您但凡中意了,看着给!都是街坊邻居,我交您这个朋友,赔点也值得了!”

    “您气。”金鸣拿出苏落英开的文书,举了举手里的工具匣子,“我是苏记书院的杂工,刘三火之前找到我家山长,说宅子里生蟑螂,若我得闲了,让我帮他瞧瞧。虽然天不遂人愿,刘三火去幽都享福了,但君子一诺千金,我还是得来跑一趟,消这桩买卖。”

    “蟑螂?”牙人的脸冷下来,“我没听说过宅子生蟑螂啊?”

    “有些小蟑螂,初期还瞧不出来,待到长大了,攒堆了,才有得是麻烦。反正我帮您瞧瞧,工钱我也不收您的,若有,您得好处,若没有,谁都没得坏处不是?”

    牙人眼珠子一转,也觉得在理,遂重新挤出笑,拿出钥匙来开了门,请金鸣进屋。

    金鸣很专业的在屋子里查看,停在某个疑似蟑螂洞的旮旯前,打开工具匣子,熟练的撬开几块砖。

    “哪里有小蟑螂?没瞧见啊?诶,别把墙弄坏了,否则我可要索赔的!”牙人在旁边警惕的盯着。

    “您放心,我叫金鸣,您随便去打听,我的手艺何时出过差错?再不济,苏记书院苏落英的名头,可是为我作保的,您放十二分心。”金鸣一脸憨厚,略带了两分歉意,“实在抱歉,我这起子不太合这档口,麻烦您帮我找找,您那儿是否有这种大小的?”

    金鸣手心攥了一把汗,脑海里不停默念:不要给满满拖后腿,不要给满满拖后腿……

    他平日不善言语,但事关女儿生死,他硬是昨晚把要说的话,可能遇着的情况,都用纸笔拟出来了,然后一条条写,自己该如何应对,再一条条背。

    方法是傻了点,但傻人有傻福,他想用这份福气,做满满的后盾。

    果然,牙人没有怀疑,配合的去找起子,确定他走远,金鸣才迅速的摸到砖头某个机扩,指尖一撬,抽出了转头里面夹着的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他看了一眼,确认无误,收进了衣衫里内袋,然后变回憨厚的表情,高声赔罪:“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找到合适的起子了!麻烦您跑了一趟,您受累!”

    牙人冷着脸掉头回来,问是否有蟑螂,金鸣说无有大碍,这间院子好好的出租,病气之说都是无稽之谈,牙人才恢复了笑容。

    ……

    金鸣从院子出来,先是绕着东市走了圈,给戴氏买了明天的早餐,又往西市走了圈,给苏落英买了盒答谢的墨汁,反复确定身后没有跟踪时,他才拐了方向,回竹寮家来。

    “单子拿到了?”戴氏老远的迎出来,焦急的压低语调。

    “拿到了。我看过了,是路行善贩卖良民的名单,记有孩子们的名字和籍贯。”金鸣拉近戴氏,“下一步就看你和弟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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