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严述突然激动起来,他质问容听悦:“是盛初尧安排你来的对不对?他故意让你这样说的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容听悦看他这么激动,无奈道:“我说骗你你信吗?”

    严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呵。”

    他蓦地出手,长剑劈开空气,直冲容听悦的面门。

    盛初尧在他抬手之际便搂住容听悦的腰,将她拨到身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闪到严述身侧,扼住了他的手腕,他眸色冷冽地注视着严述。

    严述手上没动,他侧脸与盛初尧四目相对,质问:“你不是体力不支了吗?”

    盛初尧一愣:“……”

    “你果然是装的!”严述扔掉手中的长剑,凑前拎住盛初尧的领口,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在谋划什么?这四周有你的人吧?你当真捉了裴缨?盛初尧,你够狠!你敢…”

    盛初尧皱眉,他掐住严述的手背,强迫他松开自己,不悦道:“你非要故作聪明吗?你就不能听阿悦把话说完?”

    “我不信!”严述后退一步:“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不信可以去问裴缨,她知道的比我多。”容听悦出声道。

    严述瞥了眼容听悦,“阿缨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搜寻的声音传来,影影绰绰的火光靠近,容听悦知道是京兆府的人来了。

    于是她如实道:“我没怎么她。”

    严述周身冷气欲寒,他道:“你阴我?”

    “别这样严大人。”容听悦语气随意道:“咱俩之间还隔着杀身之仇,我没跟你计较,已经是我宽宏大度了。”

    严述扫了容听悦一眼,眼神清冷:就你?有能力能跟谁计较?

    容听悦不在乎他的轻蔑,只是提醒:“严大人,我们几人的重生可能是人有意为之。”

    “我自己会查清楚。”严述冷傲地拒绝了容听悦的沟通,眼看京兆府的越来越近,严述挥手示意手下放人。

    “诶!妹妹?悦儿!”容誉先一步跑过来,他数落道:“你又在干什么?跑这里干什么?哪里有事往哪儿扎是吧!”

    他抬头扫过盛初尧和严述几人,觉得这群人…余怒未消,容誉纳闷儿地问:“小侯爷,你又惹事了?”

    盛初尧:“啊,还没睡呢?”

    这招呼打的忒不走心,容听悦笑了一声。

    等京兆府尹带人来了后,容誉将容听悦往身后一挡,一副事不关他们的模样。

    京兆府尹头疼地看着两拨人:“侯爷…严大人…你们…”

    “赏月呢。”盛初尧指了指枝繁叶茂的头顶,隐约间可以看见一轮残月,他吊儿郎当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容听悦正要开口,容誉道:“是我,我听说有人在鲁班岭打架闹事,担心出了人命…”

    盛初尧看着容誉那边,容听悦从容誉身后探出脑袋,指了指自己。

    盛初尧立刻明白了,人是她叫来的。

    “哪有打架啊…”盛初尧想的清楚,此时重要的不是私人恩怨,而是他们重生背后的原因,于是他圆场道:“本侯…与严大人在这儿赏月,顺便…切磋切磋。”

    京兆府尹怀疑地看着盛初尧,他那明显落魄的样子,可不像是“切磋”造成的。

    严述高冷道:“是,切磋。”

    京兆府尹不愿得罪两人,此事草草收场,京兆府尹怕他们再打起来,只能派人护送他们回府。

    容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你们这么多人,只骑了一匹马?”

    容听悦:“……”

    这该怎么解释?在容誉眼中,她只会坐马车。

    “我的。”盛初尧牵过缰绳,路过容听悦,他摸着马头,似自言自语,也似与他人道:“走了。”

    就这么走了?容听悦一愣。

    盛初尧不再问些旁的?她盯着盛初尧的背影,直到看不清。

    容誉敲在她头顶:“还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了。”

    “我比较含蓄。”容听悦解释。

    容誉歪头看着她,若有所思道:“我当你是看上了百里,没想到你胆子不小啊。”

    容听悦觉得无从说起,她摇了下头,先一步走着。

    “哎,你真喜欢小侯爷?何时喜欢的?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了,他什么态度?”容誉一股脑儿地问。

    “别问,问就是朋友。”容听悦也不知道盛初尧怎么想的,如今挑明了,接下来,要何去何从呢?

    容听悦此时才觉得,自己重生的有些多余。

    盛初尧,严述和裴缨,都有着各自的执念。

    按照话本子里的怪谈,重生之后,当是有仇报仇,就像严述与裴缨;也能未雨绸缪,像是盛初尧。

    唯独容听悦,除却一些小遗憾,她没什么大悲大愁大喜。

    除了规避掉嫁给盛初尧的风险,她似乎和前世一样。但这风险似乎也没被完全规避掉,她知道要远离盛初尧,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行动归行动。

    容誉突然拍了下容听悦:“容小五,你…是不是有心事?”

    “啊?”容听悦停了下,回头笑道:“为何这么说?”

    “兄妹连心吧。”容誉大咧咧地锤了下自己的胸口,“总觉得你不知不觉地变了好多,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但…好像也没怎么变,还是爱买一堆乱七八糟的…”

    “其实我能隐隐感觉出你做的一件事,就好比沈骏山那件事…我早就猜到沈骏山是怎么死的了。”

    容听悦顿足,她微微讶异地看着容誉。

    容誉道:“你入牢后,我跟百里去山水楼查凶手,我留意过菜单。”

    他随意一笑,道:“食物相克,也就只你我这样的吃货会晓得了。”

    “但我那时不敢说。”容誉深呼吸一口气,“虽然事情绕了几个圈子,但好歹是解决了。”

    说到这里,容誉突然拉住容听悦的胳膊,认真问:“你是…容听悦吗?”

    容听悦眨了下眼睛:“我是。”

    容誉突然笑了,他揉了把容听悦的脑袋,“我问的什么话…实在是你的一些举动,就好比…今晚,突然就叫人过来…”

    “阿誉…”容听悦打断他,正要开口,却被容誉的声音盖住了,“不过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啊,各有各的难处,不是什么事都能说出口的。”

    容听悦:“……”

    “你很像一个看客,旁若无人地看着别人的生活,甚至自己的生活。”容誉笑着摇头:“有句话,可能我说的有些晚,但我觉得,要是我说了,你可能会轻松些。”

    容听悦好奇:“什么?”

    “若有一日,你不在了,我会照顾好家里。”容誉道。

    容听悦眼眶一热,她笑着低头,开玩笑:“听你这话音,是巴不得我去死吗?”

    容誉双手抱下脑后,吊儿郎当道:“我说的是你嫁人后。”

    两人说笑着一起回家。

    次日一早,容听悦刚起床,花钿替她梳洗时,在她耳边道:“姑娘,侯爷在山水楼等你。”

    容听悦抬眸:“长风告诉你的?”

    花钿脸一红,嘟囔:“我就是个传话的。”

    容听悦颔首:“我知道了。”

    “姑娘,其实我觉得,小侯爷虽然有时不着调,但人真的蛮好的,对你很上心呢。”花钿悄声道。

    容听悦无奈:“你又知道了?”

    花钿嘻嘻一笑,她道:“长风经常问我你的事,后来怕我误会,他告诉我,其实是其他家侯爷打听的。”

    还有这回事?

    花钿又道:“我觉得吧,兰家公子虽好,但姑娘你又不可能跟他谈一辈子的风花雪月,还不如跟小侯爷在一起,我瞧着你俩总有说不完的话,不,是什么都能说,他若是女子,定是姑娘的闺中密友。”

    容听悦:“…我会替你转达你的好意的。”

    “嘻嘻。”

    山水楼

    盛初尧坐在窗边,他方才看见严述进了裴缨的药堂。听容听悦的话音,这俩人似乎变成了怨偶,最好从里面打着出来,那该多好看,就该有人杀杀严述那厮的威风!

    “看什么?”容听悦把一碟点心摆在桌子上。

    盛初尧听到她的声音,先是没有回身,极其自然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

    盛初尧讪讪地回身,他犹豫地看着容听悦。

    容听悦觉得好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盛初尧思索片刻,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严述和裴缨是怎么回事?”

    “我死的最早,怎么会知道?”容听悦调侃。

    盛初尧突然蔫儿了,容听悦这才后悔起来,盛初尧正是介意这件事,她怎么一秃噜就给秃噜出来了?

    “呃,那个,该我问了。”容听悦转移话题问:“你后来…怎么没的?”

    盛初尧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说没就没了。”

    “真的?”

    “…差不多。”盛初尧含糊不清道。

    “那就把差着的说出来。”

    犹豫半晌,盛初尧如实道:“遭人背叛,敌军埋伏,全军覆没。”

    背叛?盛初尧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

    “谁背叛你了?”容听悦担忧问,若不把这人揪出来,这辈子再背叛盛初尧怎么办?

    盛初尧本想搪塞过去,可他忽然发现,他能说真话的对象,好像只有容听悦了。

    他低落道:“那日的计划,我只告诉了长风。”

    “长风!”容听悦诧异道:“可他…他…他有什么理由…”

    “不是他。”盛初尧凝眉,看起来颇为为难。

    不是长风,那就是他身边的人。

    容听悦蹙眉分析:“长风口风一向严谨,能让他松口的…”

    她灵光一闪,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盛初尧,“花钿?”

    盛初尧捏了捏眉心,糟心道:“你不在后,她疯魔了一段时间,并且十分厌恶我,顺带着也不待见长风,后来出发去北境前,她突然与长风和好了…”

    为了替容听悦报仇,花钿有可能套走陆长风口中的消息…

    只为替容听悦报仇?

    容听悦心中百感交集。

    “我也只是猜测。”盛初尧如是道。

    全军覆没的痛处时时折磨着盛初尧,他从自己惨淡的记忆中,极力搜捕那些蛛丝马迹,最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但是…

    盛初尧偷瞄了一眼容听悦,她似乎接受不了,于是他又开口:“其实,我还有个猜测…呃,我有许多猜测,不一定是她…也有可能是严述…”

    容听悦伸手摸上盛初尧的手背,“延益,你受苦了。”

    那种…恐慌,在她昨日得知严述可能杀了盛初尧时体会过。

    她只体会过几炷香的功夫,可盛初尧呢?他体会到死前。

    毕竟,死掉的人早早解脱,而未亡人体会着所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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