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宋老二,小顾氏虽然跟顾婆子在娘家算是隔房侄女,可身为媳妇的,那也是外人,半点比不过亲儿子。
现在顾婆子也正在气头上,她一个不注意就要惹火上身。
小顾氏一向最有心机,万事都不会自己出头。
看顾婆子低头捡起摔破的盐罐,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小顾氏眨眨眼,凑过去小声道:“娘,当家的被钱迷了心,说还要再杀一只鸡给小贱蹄子吃。
小宝念书辛苦,就靠家里几个鸡蛋养着,天天杀,我们这家底可撑不住啊!”
顾婆子本来就心疼自己的鸡,此时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听到说还要杀鸡,这简直就是在要自己的命,顿时就炸毛:“她敢,我没有跟小贱蹄子计较,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刚刚她要跟宋梨云拼死拼活,被宋老二翻脸制止后,又是一通说教。
虽然心中的恨意没消减一分,再怎样还是得听儿子的,她也只能忍住。
只要以后宋梨云真的能从薛家掏银子回来,那自己就做出长辈样,不跟小贱蹄子计较。
可此时听到小顾氏说还要再杀鸡,她就再也忍不住,蹦起来就要往上房去拼命。
“娘,娘,你别去闹,小心那贱蹄子又哄得老二跟我们娘俩翻脸。”
小顾氏见顾婆子要去闹,忙一把拉住她劝慰。
她这话哪里是在劝,简直是在火上浇油,顾婆子越发怒了:“老二要是敢再杀鸡,我就跟他拼命。”
小顾氏拖着自己沉甸甸的大屁股起身,将顾婆子拉到屋角低声道:“娘,你看那小贱人老实了这些年,还不是为了丧门星有一口吃喝。
老二一向是心善,以前要养丧门星,害得我没了胎运。
现在又不让动贱蹄子,还要捧着哄着,给她选门好亲。
你跟老二闹,弄得娘俩不合倒如了小贱人的意。
我说不如就把瘸子他们弄回来收拾一顿,让贱蹄子看看这家谁才是说话算数的,看她以后还敢忤逆不。
等她知道怕了,以后就是嫁去薛家,她也翻不出娘的手掌心。”
一说起胎运,顾婆子就恨得牙痒痒,现在自己就小宝一根独苗,都是那丧门星害的。
不过有小顾氏提醒,气昏头的顾婆子眼睛一亮:这些年小贱蹄子老老实实,不就是为家里那俩个丧门星嘛!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都怪老二要自己多给那俩个小畜生带几个窝窝头,让他们这几天留在山上多打些柴,不用回家,才让自己没了拿捏的把柄。
想通这点,顾婆子急匆匆就往外走:“老二媳妇你把门看着点,别让老二知道,我找人问问瘸子在哪座山上。”
小顾氏连声应着:“知道了娘,你可要催紧些。”
早些将人带回来,自己就能当着小贱蹄子的面收拾,看宋老二还怎么护。
正屋里,一盆鸡肉连汤带水的都没了,宋梨云这才扯起帕子意犹未尽的擦着嘴,随意道:“二叔,过两日我就要出门子,还没有见过大哥他们,你还是让他们回来吧!我们兄妹三个也好聚聚。”
宋老二喝酒有些上头,斜靠在炕头眯眼睛含糊道:“现在已经入秋了,乡下冬天来得快,榛平他们要打柴,没空回来。
你放心,兄弟俩过得好好的,等你从薛家回门,就能看见他们了。
要是这几天你在家闲得慌,我就让水蓉回来陪你两天,你们姐妹俩也好说说话。”
宋梨云捏着帕子的手指一下收紧,片刻后笑道:“既然大哥要忙活,早见迟见都一样,那就让水蓉妹妹回来陪我。
宋家就我们姐妹俩,以后我在薛家站稳脚,也好给妹妹找一户好人家。”
口中若无其事,宋梨云心里早已经把宋老二骂了个狗血淋头:真不愧为亲母子,宋得富外表看起来憨憨傻傻,其实内心狠毒不下于顾婆子。
那婆媳俩对兄弟俩的苛待,都是宋老二纵容指使的。
现在故意把宋榛平兄弟俩跟自己分开,不嫁去薛家,就见不到人,也是在变相拿捏自己。
大武朝对人口流动管理得极严,出门行路住店都需要路引户本,城里的房子也不是随便买的,需要里正地保帮忙,这也绝了她带着兄弟俩直接跑路的可能。
想起早上大力嫂悄悄给自己说的话,宋梨云静下心来:自己要自由,必须得把兄弟俩救出来,远远离开小石村。
要说拿捏,宋老二其实没有想这么多。
卖侄女这事说出去不怎么光彩,他经常在镇上厮混,儿子也在学堂里念书,还是想要些脸面。
宋榛平性子执拗,要是被他知道宋梨云要去薛家,肯定会拼命阻止。
想起这个瘸子拗起来即便被自己打得头破血流,饿得晕过去几次也不肯认错的狠劲,就连宋老二都有些不想惹,能避就避。
只能提前将他弄开,等宋梨云进了薛家门才知道,他再闹也没用。
哪怕现在宋梨云自愿去薛家,宋老二都不敢冒险生事,倒是女儿可以叫回来。
他担心薛家来绑人走时,发生什么难看的事,让一个姑娘家看见不好,所以专门把宋水蓉送回外祖家。
他心疼自己女儿的心倒是真的,想用女儿攀高枝的心也是真的。
等饭一吃完,宋老二也不管顾婆子婆媳俩脸黑成锅底,自顾自出门去闲坐。
只是他走时,特意将院门从外面锁住,留下三个女人在屋里大眼对小眼。
屋里气氛有些怪异,宋梨云坐在炕沿上,歪头打量婆媳俩,又咧嘴一笑。
顾婆子跟小顾氏像是看见可怕的东西,缩在屋角,看见那笑容就是一哆嗦。
顾婆子鼓起勇气瞪眼:“贱蹄子,你、你笑什么笑,别以为你有几个钱就能哄着人,我儿子马上就要回来,我还要给他说你捏断我们手腕。”
宋梨云慢悠悠道:“你说啊!又没谁拦着,宋得富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哦!对了!二叔说晚上还杀一只鸡,就麻烦后奶,二婶挑一只最肥的。”
看看桌上连汤都没有剩多少的空盆,那可是一只五斤重的芦花鸡,自己一口肉都没有捞着。
顾婆子腿一软,哧溜一下又滑到地上,拍着手干嚎起来:“老天爷,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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