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昌月长公主这才低低叹道:“是啊,嬷嬷都知道的事情,可恨陛下却仍是拎不清,朝中再留下耿山这个祸害还不定会再发生什么呢!”
“殿下,慎言。”
便是在长公主的府邸之中,也不一定能够保证没有别人的耳目,更何况,这府上的人心本就在各方浮动。
昌月长公主冷冷一笑:“便是让我那皇弟听到了又如何?耿山这些年作恶多端,本就当不得国舅二字,陛下对他袒护良多。
可如今耿山居然对镇南王府动手,他真当我边疆几十万士兵是泥捏的不成?便是真的拿回了镇南王手上的兵权又如何?难道我大燕皇室就可以对得起天下间的黎明百姓吗?
陛下以为他拿回了镇南王手中的兵权就能高枕无忧,却从未想过拿回了镇南王手中的兵权反倒是大乱的开始。
卫家满门祖祖辈辈替我大燕守卫边关国门,我们不说好好对待人家就算了,如今居然图谋到别人身上,陛下是真怕我大燕乱不起来吗?”
听到昌月长公主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章嬷嬷焦急的道:“殿下!”
即便昌月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姐姐,又对他有大恩,这样的话传出去只怕也会让姐弟二人生出嫌隙。
更何况其他有心人听到?
昌月长公主道:“边疆几十万士兵之中,至少有十万是边疆本地人,在那些人看来,卫霆就是他们的天。就算把虎符拿回来又如何?只怕手上持着虎符也号召不动这些兵。
镇南王手中的权利过大我当然清楚,但正确的做法是应当徐徐图之,而不是如此不知所谓的大开大合,陛下这是在拿他的声名在赌。”
章嬷嬷怔住,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殿下既然知道,又何不规劝陛下呢?如今能够规劝陛下的,也只有您这个当姐姐的了。”
虽说天家无情,但当今毕竟是自家主子一手扶上帝位的,且他们自来就是嫡亲的姐弟,其中亲密自然不用人多提。
要说自从先帝和先太后去后满朝文武之中能够规劝当今的人,也没几个了,而自家主子这个当姐姐的,是一定能占其中一个位置的。
昌月长公主摇头叹气:“我已十年不插手政事,现在开口不是好时候,且如今他只让耿山动手,并没有大喇喇的表现出这个心思,我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不管当初她说不再参与朝政时那位有多不情不愿,如今时光飞逝过了这么多年,任是谁都会变的,更遑论是权利这种事呢?
她以长姐之名去敲打提点,只会让对方升起逆反心理,反倒是一步步更躲着她,既然如此,她又何须插手呢?
章嬷嬷笑道:“既然如此,殿下又何须在意呢?如同往常一般无视不就是了?”
见昌月长公主微微蹙眉,她又劝慰道:“陛下本就是您一手带大的,无论何时陛下都是听您的。奴婢心知您担忧大燕又起战乱,但您想想,难道镇南王又是如此任人拿捏的人吗?
别人我没接触过,但就镇南王妃那位娇娇软软的夫人,那也是个心眼比莲藕多的,那心机手段可不比后宫里那位少多少。
现在镇南王府的世子爷也寻回来了,那位在商贾之家都能出头带着巫家挤上一个台阶,您又担心什么呢?依奴婢看,殿下您安心看着就是了,耿山虽圣眷在身,位高权重,却不一定是那一家子狐狸的对手。”
昌月长公主闻言却摇了摇头,“我自然是知道萧颐和卫霆的手段,但眼下他们二人都不在京城,那边离京城这般远,便是京中出了什么消息他们也鞭长莫及。”
“虽说卫陵颐的履历看着极为精彩,但商场上那些事跟京中的事也不一样,我却还是有些担忧。”
章嬷嬷笑道:“卫世子或许是经验不足,但他有一双慧眼不是吗?”
见昌月长公主微愣的看向她,章嬷嬷面色不变,继续笑眯眯的道:
“殿下,虽说您是因为卫世子是功臣之后而随手帮他,但那也不能否认卫世子的驭人之术极佳。我且听说,前些时候整个御史台都重演了一遍年前的盛况呢!”
年前的时候朝堂上就出现过整个御史台所有人都弹劾耿山的画面,那是大燕朝开朝至今的头一次御史台上下如此整齐。
而就在几日前,朝堂之上再次上演了这一幕,整个御史台所有御史共同弹劾禁军首领尹航,甚至直接让尹航丢了禁军首领这个职位。
第一次的事情她当然知道,其中定然有自家主子的手笔,但其中也有许多御史是镇南王府那位小主子请动的。
但前几日这事情她却是清楚的,自家主子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那位镇南王府的小主子轻轻松松的就让禁军首领换了人,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吗?
昌月长公主道:“不过是借了一些我先前的势罢了。”
她敢保证,若是没有年前她请动御史台的那些老头子,前几日尹航的事情一定不会有这么多人参与弹劾。
章嬷嬷笑眯眯的把煮好的茶倒进杯子里递到昌月长公主面前,这才面不改色的道:“不管是不是,那也是卫世子的一种能力,难道殿下能否认这一切吗?”
若是有其他奴仆在这里听见章嬷嬷对着昌月长公主如此大逆不道的说话只怕早就要跪下来请罪了。
因为章嬷嬷此刻丝毫没有一个身为奴仆的自觉,不仅当着主子的面反驳了主子的话还说别人驾驭了自己的主子。
奇怪的是,昌月长公主却丝毫不生气,对她仍很是敬重。
昌月长公主微微一笑:“嬷嬷这样说倒也没错,要真这样看起来的话,那卫陵颐这小子倒是极为聪明。”
“不过……”她话锋一转,面上却已然不见了笑意:“便是如此又如何?卫陵颐虽有能耐,但也抵不住圣心。最近耿山动作频频,已经惹得朝中诸公很是不满,若是再放任下去,不说边疆,就是这朝堂之上也要乱了。”
她心中暗道,尤其是耿山那厮,要是再放任耿山得势,只怕朝中之人迟早变成蝇营狗苟趋炎附势之辈。
要真是如此的话,这大燕朝的江山怕也要完了,这也是她之所以破例接见了朝中诸公的原因。
耿山之势,必须要阻,再放任下去必成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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