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随后开口问道:“陛下,这碗碟为何会不值钱?那做碗碟的是否能赚到暴利?”

    要不是知道宁安的身份和他这些问题必然有深意,按照朱元璋的脾气,非要把他拖出去喂狗不成。他是一个急性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在这一直跟他耍谜题?

    换了在朝堂之上,他直接就是一脚踹上去,你丫的说不说,不说拉出去砍了,卖个锤子的关子。

    朱元璋最讨厌那些卖弄的文人,有才华就尽管施展出来,卖弄还不是想待价而沽,绝对不会是个好官。

    “因为寻常百姓都有,如何能够值钱?自然也算不上暴利,乞丐都能获得,可见价钱低廉,如何能暴利?”朱元璋按捺住性子,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

    见到朱元璋似乎真的没多少耐心了,宁安也就不绕圈子了。

    “那陛下,扶桑购买瓷器的人数是有限的,如若大明所有人都涌入进去,那么出口的瓷器丝绸必然是翻倍增长,几十倍?几百倍,或许都不止。如果当扶桑到处泛滥这些东西,有购买能力的就那么多,他们还会买吗?又能买多少?”

    听到这些话的朱元璋愣住了,不仅仅是他,在场的皇帝都是陷入了深思当中。

    这好像,有些道理。瞬间,朱元璋想到了自己发行的大明宝钞,他隐约之中似乎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大明宝钞不值钱了。

    当这东西泛滥成灾的时候,自然也就随处可见,无人愿意置换了。

    “那陛下,这个时候种地的人少了,那产出的粮食是不是就少了?有人哪怕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粮食少,人多,粮食的价钱就会飙升,对吧?”

    在场的皇帝都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些粗浅的道理仔细想一想都能懂,但由于对商人的鄙夷,大家也都没有细细去想。

    商人又是被鄙夷,卑贱的职位,古代都是家家有本生意经,口口相传经商经验。

    若是有读书的苗子,便立刻送去读书考试,阶级层次的地位让他们仰望也渴望那个位置。

    所以,这么多年或许有商人想到了这些道理,却碍于身份低微,无法上达天听,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重视。

    这种道理现在看起来小学生都能明白,可在那个时候的确是宝贵的精神财富知识。

    宁安看了一圈,接着说道:“那之前那些是为了暴利才去经商的,发现经商赚不到钱之后,粮食的价钱却是飙升了几十倍,那大家是否就会拼命的回来种地,以求谋取暴利呢?”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是呆滞住了,随后朱元璋露出了一抹苦笑,弘治皇帝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毕竟他经历过了,什么都懂。

    “是了,是了,这么粗浅的道理,咱竟然没想明白。所以,哪怕经商的浪潮汹涌起来,但到最后大家还是会回归到粮食上面。”朱元璋摇了摇头,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问道。

    “可如果粮食不赚钱了,那他们是否又会涌入到别的行业?”这个担忧不是空穴来风,他害怕人性一旦经历过了经商的暴富,就再也难以安稳了。

    宁安则是摇了摇头:“不会,市场里有一只无形的手,会缓慢调节的。粮食是必需品,是人人都要吃的。少不了的东西,所以粮食一定会停在一个合理的价钱上,而且还不缺少供给。朝廷可以出手调节,比如收购民众手中的粮食,或者一部分抵押税,存入粮仓之中,避免旱灾水涝,甚至打仗都可以随时调用。”

    “无形的手?莫非是神不成?”朱元璋对于这个形容理解起来还是有些难度。

    “您可以理解为人性,市场总会自我调节,找出最优的方案。”

    朱元璋摇了摇头,锤了锤自己的大腿,苦笑了一下:“咱老了,脑子不灵活了,难以理解。不过大概能够明白先生所说的意思,现在看起来开放海禁的确也不是坏事。那么,好处是什么呢?”

    不愧是一个倔老头,打小家里贫穷才养成了朱元璋的这种性格,让他锱铢必较。

    好在宁安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道:“和海外的国家形成贸易往来,不仅可以宣扬我大明之威,更重要的是民众可以获取不菲的财富,官府也能插手其中获得高额的税收回报。如果开启海关,对大明臣子进行征收税,对海外商人征收海关税,那朝廷最起码能多半年税的富余。”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眼中瞬间亮了起来。天下半年的税银,那绝非小数,只是开放一个海关口,就能有如此多的收益?其余的皇帝有些还是露出了质疑的神色,但朱元璋信了。

    他相信,宁安没理由骗自己,他这么说,绝对是后世这么做了,那也就意味着这件事真的有可行性。

    “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将国外优质的商品购买回来。瓷器,丝绸这些都是欣赏品,卖出去也不亏。但买一些技术和种子,却是能赚大了。更何况,那些有钱人在海外交易之后,也能促进他们的消费,就是将手中的银子在大明花出去。冒命赚的钱,总要盖房,添置物件吧,工匠,木匠,小商铺都能得益。于天下而言,好处数不胜数。”

    听到了这里,朱元璋才眼中冒出了绿色的光芒,犹若一头饿狼。

    听到宁安这么一分析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过去多么的愚蠢,原来海禁竟然有这么多的好处。

    这时候朱棣咳嗽了两声,想要让自家老爹注意到自己,他可是开放了海禁的。

    然而,他不咳嗽还好,一咳嗽,朱元璋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朱棣直接被打蒙了,其余的皇帝都是瞬间捂住了自己的脸,感觉像是抽到了自己身上一样疼,这个老祖宗,脾气还是那么暴躁,惹不起,惹不起。

    “爹,你打俺干啥?俺开放了海禁,干了好事,你还打俺?!”

    朱棣满脸的不服气,一脸委屈的看着朱元璋,偌大的汉子竟然要哭了起来,场景倒是别样温馨。

    “你说打你干啥?你个兔崽子,你知道开放海禁有这么多好处,你丫的咋不给咱说?他娘的,咱看你是早就有不臣之心,就等着你老子死了,你好大展拳脚是吧?好哇,老四,你敢盼着咱死,咱今天非要打死你个不孝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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