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新安县城北城楼上,史朝义亲自横槊击鼓,为叛军将士助威涨势。

    “不要停下,冲,冲过去,与敌近战!”叛军大将郑钟身批甲锐,手中长剑,奋力前指,声嘶力竭地喝令道。

    轰隆的鼓角声震天动地,无数叛军士卒纵情呼号着向阻击突围的唐军的军阵发起冲锋。

    劈头盖脸的箭雨,阴损诡异的陷阱,宽深的壕沟……在这一刻似乎都已不成为阻碍。

    新安县城叛军士卒脑中所想的事情只有一件,尽快突破敌军的防御,与外面的援军会合。

    在如此信念的激励下,所有人都不顾生死,不惜伤亡,无惧无畏地迎着漫天箭雨狂冲狂突。

    一个人倒下,后面人立即跟上。

    无法将扛持的大木横架在壕沟上,就以自己垂死的身躯添堵沟渠。

    如此疯狂的景象,连作为对手的唐军将士深感惊叹。

    然而,惊归惊,叹归叹,手下却不允许容半点情。

    “蹶张弩手,标尺六,十轮连射!”

    “弓箭手,标尺四,连射连射连射!把箭囊射空!”

    薛兼训站立在一坐人造的土台上,两眼直盯盯地看着前方的叛军,温和的面庞此刻变得异常狰狞,口中不住地下达调整着命令。

    “连弩手,开始截击!”

    一旁的旗号兵娴熟地挥舞手中红白两色小旗,迅速将薛兼训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见得薛兼训的讯号,哥舒曜高声呼喝命令,壕沟后负责阻击敌军突阵的长兵器士卒很快以半蹲姿势将身体俯下。

    在他们身后,三排三千名弩兵露出了血腥的獠牙。

    “三段,并列射击!”统兵的都尉等候得心焦不已,见终于轮到自己,表情兴奋中带着几分嗜血的意味,厉声狂吼道。

    早已上箭开弦的连弩兵们,在一霎那间开始了愤怒地咆哮。

    沉闷的弩弦震动声后,一排密集的弩矢平射而出,带着凄厉的啸叫,向猛扑过来的叛军疾迎上去。

    连弩最早是由诸葛亮发明,每弩仅能扣六矢,后来经几番改造,技术成熟后成为式制装备的“元戎连弩”每弩可配十矢,平射射程可达一百三十步,五十步内可穿透两层熟牛皮,劲力十分强悍。

    而颇为喜欢鼓捣器械的安思霖,又在这基础上进行了一系列该进,让元戎连弩的损耗度大大降低,生产工艺也获得降低。

    上千具连弩,一轮并列射击就是万箭齐发。

    密集的箭云呼啸着划过天空,宛如一把平斩的利刃,生生将狂涌地人潮的砍去一截。

    第一排士兵完成发射后,立即将身体蹲下,动作迅速地给弩具上箭,同时也给后排连弩兵让出了空间。

    稍稍等候了片刻后。第二轮的万支弩矢咆哮而出。完成发射的士兵又如前排同伴一样,蹲身给第三排士兵让出空间。

    待第三排连弩发射后,第一排士兵堪堪完成了上箭的工作,立即站起身。

    三排士兵将发射、上箭的时间掐得极准,彼此间的配合天衣无缝。

    远程依靠蹶张弩、中程依靠一般弓箭,近程则是连弩,从城墙脚到壕沟这三百步的距离,无一处不被漫天的箭雨笼罩。

    看着叛军士兵如同韭菜一般,被割了一茬又一茬,但冲锋的势头却是丝毫不减。

    那惨烈地景象令久经沙场的哥舒曜都深深地感到震撼:“强悍的连弩,疯狂的叛军!”

    哥舒曜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若是换成自己麾下地兵马面对连弩发起冲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

    片刻之后。得出的结果令哥舒曜自己也咋舌不已,除非连弩兵的箭矢用光,否则在这样一个三段并列射击阵面前,上去多少就会倒下多少。

    新安县城城楼上,史朝义也为远方那连弩狂涛的骇人景象所震惊,不自主地停下击鼓的动作,大声冲身后的许季常喊道:“许卿,你看那是什么弓弩,为何有如此威力?”

    许季常早已注意到了,听得史朝义相询,急步上前回道:“陛下,那应该就是唐军的新式劲弩,名为元戎连弩,据闻可以一弩数矢,威力惊人,昔日周将军攻打山南东道的时候曾经遭遇过此种劲弩。”

    “原来这便是连弩,世上居然有如此霸道的劲弩。”对连弩虽曾有些许耳闻,但耳听毕竟为虚,眼见方可为实,直到此刻亲眼目睹,史朝义才算真正相信了。

    “连弩虽然惊人,但杨错对连弩的使用才更加令人骇然。”许季常点点头,他对史朝义在第一时间就看出连弩地优缺点并不感到奇怪。

    强悍的威力,是连弩的优点;较短的射程,烦琐的上箭,惊人的箭耗,则是其缺点。

    若以连弩单独面对骑、步军的攻击,结果必然是死得很难看。

    但眼前唐军的防御阵型,却是在将连弩的威力发挥到极限地同时,将其弱点全部掩盖了起来射程短,有身后的蹶张弩来掩护;上箭缓慢,有那“并列射击”的阵型。

    “希望唐军的箭矢数量有限。”史朝义极目远眺,沉声叹道,“周将军他们似乎靠过来了一些,看来得靠他们。”

    “陛下,让骑军出击吧!”蔡文景看着城外惨烈的景象,心焦地请命道。

    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出击的叛军全是步卒,蔡文景、骆悦的数千重骑兵始终未被动用。

    “再等等……”史朝义面沉如水,缓缓摇头,随即便凝神观望起城下的战斗。

    “陛下……”蔡文景还待继续请命,却被一旁的许季常轻轻拉住。

    “蔡将军,且耐心一些,陛下在等候机会!”许季常低声对蔡文景说道,“城外既有壕沟,又有陷阱,加上如此密集的箭雨,骑军若是先行出击,恐怕还未与敌军正式接锋就要折损近半。”

    “只有先用步卒踏破陷阱。填平壕沟,消耗了敌军箭矢,骑军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届时再加上周子俊将军的靠拢,就有很大机会一举将唐军击溃。如此非但能突围成功,更能予杨错以沉重打击,便于我军此后的作战。”

    顿了顿,许季常恳切地说道:“蔡将军,你和骆悦将军的骑军才是陛下手中最得力的杀着,且耐心些!”

    蔡文景神情一阵激奋,看了看不远处的史朝义后,转头冲许季常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会意。

    “陛下,末将下城整顿军卒士气,确保能以最强状态出击!”

    史朝义微一颔首,却没有回身,右手轻轻抬起。

    蔡文景躬身行了一礼,随即大步离去。

    许季常轻步走到史朝义身侧,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端详城下的战局。

    这时,北面的周子俊军已经逐渐地逼近过来……

    “杀!”

    “杀!”

    郝玭和薛忠义同时暴喝出声,两股奔腾的骑兵狂潮迎面猛烈地撞击在了一处,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卷起千重激浪。

    上万骑军绞战起来,平原上到处都是奔腾的战马,到处都是劈砍的战刀,挺刺的骑枪,到处是飞舞的羽箭。

    在飞扬的铁蹄下,大地害怕地颤抖着,漫天地烟尘飞舞,遮蔽起天空中的垂落夕阳。

    蓝红两色的狂潮的每一次碰撞,都要凭添无数怨魂。

    不多时,原本安憩的平原。已被鲜血和死亡惊醒,无助地呻吟起来。

    “挡我者死!”郝玭跃马挺枪,如一道红色闪电在混乱的战场上突进突出,所向皆靡。

    长枪之下,难逢三合之敌。

    起先,不少自负勇力的契丹、突厥骑兵,见郝玭“嚣张”如斯,都愤愤地上前缠战。

    但一连二十余骑被长枪贯喉之后,再也无人敢于直面这个煞神。

    与这些“不识好歹”的契丹、突厥人不同,薛忠义选择了避开与郝玭单战,很明智地统领一彪精骑转寻对手的软肋突击。

    薛忠义虽然一直没有机会和郝玭交锋,但是他知道郝玭的作战风格,与曲环同承一脉,几乎都是转进如风,一击必中。

    亲睹郝玭地悍勇无敌,刚刚伤愈的风骑军第一曲新统领拔里休哥按捺不住心中的澎湃热血,纵声狂啸。

    他那标志性地狼嚎战斗号令响彻战场。

    整个第一曲的风骑兵都在自己统领的感染下,纵声狂吼起来。

    一时间,战场上狼啸重重。

    出人意料地,叛军中的契丹骑兵听到这回荡战场的狼嚎声,微愕之后,居然也长啸附和起来。

    北疆的苍狼逐鹿,野马欢歌,仿佛又回到这些久别草原的契丹汉子眼前。

    听到这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薛忠义心中猛地一沉,当即冲身后的号角兵喊道:“传令,全军摆脱缠斗,与敌游击!”

    常年在北疆与异族作战的薛忠义,自然知道狼嚎是契丹人战斗时常用战斗呼号。

    很显然,郝玭地骑军中有契丹人。

    薛忠义麾下中也有超过千人的契丹骑兵,但很不巧的是,这些契丹人到目前为止对叛军的认同感、归属感还很是不够。

    而内中主要的原因,便是北方诸州郡长期以来受异族入侵骚扰,激起汉人对契丹人深刻的仇恨和鄙视。

    在这种仇恨和鄙视的情绪下,想让契丹人产生归属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有史朝义虽然和契丹没什么仇恨,但他父亲的主子安禄山有。安禄山曾经为了边功,无所不用其极,坑杀了不少契丹、奚族的首领。

    如果不是为了生计,这些契丹人很难选择在叛军中卖命。

    薛忠义虽深知这一点,却无力改变某些事情。

    以眼下的这种情况,继续缠斗下去,很可能会造成部分契丹骑兵的哗变。

    但是,害怕什么,偏偏还就来什么……

    “契丹勇士们,我是契丹述律部的述律阿虎。”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自嘈杂的战场中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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