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新安?”史朝康、史朝靖兄弟几乎在同时惊呼起来,连朝中重臣都大为不解地看着许叔冀。

    一旦放弃新安,就意味着洛阳就在眼前。

    “兄长还在新安,如何能够放弃?”史朝靖性烈如火,第一个提出质疑,不过他还算顾忌许叔冀的身分,语气不那么尖锐。

    “请明言!”在兄弟中,史朝康最为成熟,虽然同样不解,但仍能保持冷静。

    “我这里所说的放弃,是指在陛下从新安脱困之后……”许叔冀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原本按照我儿的计划,应该是汉中、山南西道、洞蛮同时对唐廷施压,以泰山压顶之势迫使杨错回援。”

    “纵然杨错能耐通天,要退却这三路大军,至少也得有数月时间。有这数月时间,我军便可有足够的回旋余地来化解唐廷此次的全面北犯。”

    “这一次的机会一旦失去,唐廷再想北犯,就绝非易事了。然而,山南西道这一块如今已经指望不上。洞蛮虽然悍勇,但不晓兵法韬略,让他们锦上添花或许绰绰有余,冀望他们力挽狂澜极不实际。”

    “而且,从杨错这多日来不动如山的情况看来,很可能他已有所安排。如果去掉山南西道和洞蛮两路,单靠黄琦恐怕是动不了唐廷的根本的,何况还有个卫伯玉在旁牵制。”

    听着许叔冀详细的分析解释,史朝康等人不住点头。

    “粮草缺乏,无法久持,这是我军最大的软肋,也是造成陛下身困新安的最主要原因。杨错乃当世名将,自然看得出我军的弱点。”

    顿了顿,许叔冀继续说道,“他以陛下为饵,吸引住我方几万大军,但却既不寻求速战。也不后退,只是维持僵持局面,目的正是不断地消耗我军粮草。到粮尽的那一日,我军自然就不战而溃。”

    “不如以大军与杨错决一死战!”史朝靖怒冲冲地说道。

    “唐军目前战局占优,其士气正盛,而我军士气相对低落,而且又多有顾及。若是贸然寻求决一死战。新安必成我军伤心之地。”许叔冀摇头说道,“若仅是兵力损失还不足为虑,只怕大败之后,引起军心民心之震动,动摇陛下的根基。而且,某些不轨之徒也会伺机相击。”

    朝中重臣互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顾虑。

    “许公的计划是怎样的?”史朝康略一思索后,急切问道。

    “由于已无法指望杨错主动撤军,陛下再继续留在新安,只会徒增危险,并且还会困缚住我军的手脚。”许叔冀沉声说道。”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接应陛下赶紧撤出新安。”

    “怎么接应?”史朝靖愕然问道。

    “调集大军,对准新安某一方向施以强攻,陛下同时率军突围。里外配合。应当有八成把握能能接应陛下安然撤出新安。”

    许叔冀面色微沉说道,“不过,这条计划有两个不足之处。其一,如果大军强攻一面,可能会遭遇唐军的围击,伤亡恐怕不小;其二,新安只能拱手让予杨错!甚至意味着要立刻迁都。”

    “许公,您不是说不宜与杨错死战么?”史朝康稍觉费解地说道。

    “目的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决一死战,是以击败杨错和唐军为目的。这个无法在新安达成;我所说的,只是以外围强攻接应陛下突围而已。”许叔冀冷静地回道。

    史朝康兄弟和大臣谨慎地商议后,相继对许叔冀的计划表示了认同。

    “仅靠周子俊的兵马,似乎不易达成这一计划,是否还需要增调兵马?”史朝康沉吟着说道。

    “恩!”许叔冀微微点头,“暂时能够动用地兵马,也只有屯驻河东的薛忠义那五千骑兵了!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能够倚仗得上!”

    “那就即刻征调薛忠义南下。我有一请求,希望能够亲自接应兄长脱困!”史朝靖殷切地向许叔冀请求道。

    “那好吧,三殿下就将留京的曳落河骑兵一起带去!”略一踌躇后,许叔冀还是有些为难地答应了下来。

    十一月十九日,严震、祝峻誓师讨伐张献武、梁训等人的消息,由飞鸽传到了杨错这里。

    “大战起矣!”李泌以指节轻弹手中绢书,似笑非笑地说道。

    “打得好,这下不必担心山南西道的威胁了!”田神功却是毫无顾及地大笑了起来,“打得越厉害越好,哈哈哈……这帮孙子,上次帮过他一回,现在居然连小命都丢了。”

    “田将军,山南西道跟咱们一样,都是娘生爹养。这一仗打起来,也不知要死上多少人,不要这么幸灾乐祸……”仆固怀恩捋髯,出声止住了田神功的大笑。

    “不知严震、张献武这两方到底谁能获胜?”郝玭沉吟着说道。

    “以军力看,这两方应该大致相当;以统军者来看,严震是上等将才,张献武一方应该没有人能与他二人比拟;以人心来看,暂时恐怕也难分上下;以宗族门阀的支持看,张献武却是占据绝对上风。”

    李泌轻拈短须,笑着分析道,“以我猜想,短时间内,严震会压制住张献武;但严震如果没有办法在这段时间里彻底解决张献武,粮草的难题就足以拖垮他。不过这场内战,注定不会只有他两家参与。若有外来力量介入,情况就说不准了。比如若有人突然从泸州出兵,攻击严震的侧翼,则严震必难逃一败。”

    “呵呵……”见众人都听得入神,李泌呵呵一笑道,“不过,这些事情暂时还不须咱们担心,就让严震、张献武他们自己先打着吧。咱们还另有要事要关注。”

    “长史,又有什么新军情么?”仆固怀恩疑惑地问道。

    “恩!”李泌点点头,走到帐中地沙盘旁边。又从高崇文手中接过一根细长的小木棍,指着上面的几处地点说道,“据细作回报,周子俊在重新整顿了兵力,又从周边郡县急运了数批粮草辎重,看来将会有大动作。此外,另有线报,似乎有一部骑军与周子俊会合在了一处。但更准确地情报暂时还不得而知。”

    仔细盯着沙盘研究了片刻,郝玭缓缓点头说道:“长史说的不错,周子俊恐怕是有什么大企图。这几日,风骑军在巡逻时,察觉多了不少窥探我军的敌军斥候,虽然和山字营一起猎杀了其中的大部,但还是漏掉了一些。周子俊这样不顾伤亡地派遣斥候,不可能是平白无故!”

    “他到底想做什么?”柏良器拧眉说道。

    “大帅和我商议过后,认为……”李泌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突然被一阵激昂地号角声打断。

    随即,便是连续不断的鼎沸人声传入帐内。

    正在惊疑不定间。值营的韦皋掀帘入帐。行礼后急促地禀报道:“启禀大帅,敌骑军袭营,我军正在组织迎击!”

    “敌骑军袭营?”包括杨错在内,帐中所有人都不小地吃了一惊,“是新安里的骑军么?”

    “不是,是从外面来的骑军!”韦皋表情略显惊讶地说道,“而且,里面不少骑兵也能够使骑射!”

    这一禀报,就更让人吃惊了。

    “也能使用骑射的叛军骑兵?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啊。”田神功惊讶地说道。

    “大帅,某将出去看看!”郝玭长身而起,朗声请命道。

    “恩!”杨错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不要恋战,摸清情况重要!”

    “属下明白!”郝玭微施一礼后,迈着沉稳有力地步伐跟随郝玭急出帐而去。

    帐内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都在为这支突如其来的叛军骑兵而感到惊奇。

    看到李泌作沉思状,杨错知道他定是已有所得。

    果然,片刻后,李泌抬起头,沉吟着说道:“这很可能是史朝义近年来招募北疆契丹、突厥族人所组建的一支骑兵。”

    “大帅应该还记得,不久前投靠我军的契丹人述律休哥曾经提过,史朝义在北部大量招募突厥、契丹人,试图组建一支善使骑射的骑兵之事。我猜测,很可能就是那支骑军。”

    “恩!”杨错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即长身而起,举步朝帐外走去,“不猜了,出去看看。长史,你们留在帐中。”

    杨错率领武将伫立在营外小坡上,登高而望。

    半个时辰后,袭营的叛军骑兵撤出了战斗,向北呼啸而去。

    与他们缠斗了半个时辰的郝玭也遵从杨错的命令,没有深入追击,只稍赶了十里路后,就撤回了营中。

    翻身下马,将马缰和长枪都扔给了亲兵后,郝玭大步来到了杨错跟前,施礼后表情凝重地说道:“大帅,我们这次遇上对手了。来袭的叛军骑兵大约有三千骑,里面至少有一半人会使骑射,而且手段都不差,跟第一曲有得一拼。”

    “我们用了八十来人,才换了他们一百四十几条命,而且其中至少有二十余骑是被末将所杀。看那些会人的模样,似乎都是契丹和突厥人,他们很不容易对付!”

    能够让郝玭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支叛军骑兵确实不是善茬。

    此前一直没有使用,现在却突然搬了出来,叛军背后地真正企图绝对不简单。

    郝玭所不知道地是,被他感叹“很不容易对付”的骑兵,同样也为自己所遭遇的风骑军震惊不已。

    马背上长大地他们,自认在骑战本领上无人能敌。

    但这一次,却在一支汉人骑兵身上撞上了铁板。尤其是那个红衣红甲的敌将,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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