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骑大军在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飞驰在平原上,速度不断加快,卷起的冲天烟尘遮蔽了天空,如血的残阳变的模糊起来。
距离越来越近,郝玭的鹰眸迅速地扫过前方,又大声与左右两翼的第二曲和第三曲统领喊了几句话,对战场的态势有了大致了解。
“第二曲,左翼抄击叛军后阵!”
“第三曲,右翼抄击叛军后阵!”
“第一曲,跟我来!”
“诺!”战意沸腾的应诺声响彻平原。
庞大的骑军集群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分为三————左、右翼集群各三千骑兵分别脱离本阵,在各自统领二人率领下向两翼散开,避开正在激战之中的主战场,如两把锐利的尖刀直插史朝义所在的后阵。
郝玭自己则亲领擅长骑射的风骑第一曲直冲向前。
距离拒马车阵还有不到百步时,郝玭中气十足的怒吼冲天而起:“统领,你左我右,攻入车阵后,两翼游击!”
“诺!”风骑第一曲统领慨然应命。
奔腾的骑兵狂潮再次分流。
骑兵一分为二,从车阵的狭窄通道狂啸而入。
“传令,撒出战斗!”
“骑军殿后,步军交替掩护,向宛城方向撒退!”
当斥候把风骑军分兵进击的情况急报而来时,史朝义已经猜出郝玭的意图……
抄击后阵,攻敌必救!
顾不得感叹郝玭目光的锐利,史朝义已知此战再无胜算。
而且若不能尽早退出战斗,如许季常所说,非但新安方面可能会有危险,这里一旦被风骑军缠死,恐怕想退也难。
“呜……呜……!”号角声冲天而起。
“撒,撒,撒出去……”虽然不知史朝义那里的情形如何,但骆悦却知道命令绝不可违背。
而且,风骑军的攻入,也确实对叛军骑兵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杀!”长枪突破了时空的限制,以快至骇人地步的速度将一名叛军都尉咽喉刺穿,随后又不带一点血痕地抽出。
短短几息时间,长枪下已经添了数十条亡魂,光明铠已变的殷红,在血样的余晖下,郝玭那不算魁捂的身躯,显得杀意凛然。
平原上烟尘飞扬,借着晚风冲天而起,遮天蔽日,似是生出一层簿雾。
西垂的残阳逐渐落下地平线,最后一丝血色余晖,将杀戮的战场衬托的更加萧瑟。
血战仍在继续,但战场的态势却已无可改变地发生了逆转。
自风骑军加入战斗的那一刻起,史朝义已知此战再无胜算,而且甚至连后方的新安都有可能被偷袭。
终日打雁,反叫大雁啄了眼!这便是史朝义心中的感受。
原本有心算计对手,反被对手用同样的计策反算计了一把。
史朝义清楚,之所以会被反算计,正是因为自己最大的软肋已被对手抓住。
粮草不足,难耐久战!
但是,史朝义毕竟不是一般人。
知道自己中计后,他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脱离战斗,赶紧撒回新安重整军势。
“杀了史朝义,杀了史朝义!”第二曲统领郝城打马飞驰,锐利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远处的深蓝聱旗。
那是史朝义的帅旗。
曾跟随郝玭多次与史朝义交锋,郝城不甚费力地就认出了那面聱旗,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叛军后阵只有一部预备队,加上阿史那承庆的狼牙禁卫,总人数也不超过六千余人。
而参与突袭叛军后阵的风骑军二、三曲,就有六千余骑。
这让郝城看到了希望。
风骑二、三曲是绕过主战场,直接奔袭叛军后阵的,主战场上的叛军主力在短时间内无法撒出来。
以风骑军攻击数量相同的叛军步卒,优势是绝对性的。
“吹号,告诉第三曲,轮流交叉攻击,全力袭杀史朝义!”郝城声嘶力竭地对身后的号角兵呼喝道。
“呜……!”激昂的号角急促地响起,直冲云霄。
听到从东面传来的号角声,第三曲统领冷峻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热意,猛地将手中长枪高举向天,厉声怒喝道:“跟上我!”
几乎在同时,奔驰在左右两翼的两曲风骑军,如同遭遇障碍地洪流瞬间转向。斜向以钳形之势,向缓缓北撒的叛军后阵狂攻而去。
“杀!”郝城将手中长枪凌空虚刺一击,劲气十足地狂吼道。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
包括在史朝义本人在内,叛军后阵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自己的心脏随着地面而疯狂地颤动。
六千余风骑军如惊天骇浪一般,排山倒海狂推而来。那狂猛的势头,无人能不动颜。
数千把细长战刀摆出了劈砍之势,刀如山,刃如林,将要消失的血色余阳映照在明亮的刀身上,反射出耀眼的血光。
乍看上去,便如同刚从血水中洗出地一般。
“停止后撒,列阵,先挡住这一阵!”一看眼前这情形,史朝义已知再继续撒退下去。
恐怕在主力大军从主战场退出来之前,后阵这几千人就会被冲跨。
一旦被阵型冲跨,以散兵面对骑兵的集群冲锋,想不死都难。
“列阵,列阵!”史朝泰疯狂地吼叫道,指挥着麾下士卒列阵迎敌。
史朝泰是史朝义的族弟,被屠戮殆尽的史氏一族的佼佼者。
然而,史朝泰毕竟年轻,兵法韬略方面他可能并不缺乏,但真正战场的经验还是比不得阿史那承庆这样的宿将。
如果是阿史那承庆,此刻应该向士卒喊明是列什么阵。
事实上,面对风骑军这样机动力绝悍地敌军,如果想固守待援,对任命一面都必须进行防范。
而精神高度紧张的史朝泰很明显地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他的指挥下,后阵叛军集中力量,对正从南面呼啸而来的风骑军形成了厚实的防御。
史朝泰的列阵刚一现雏形,史朝义就知道问题严重了。
而战况的发展,完全如史朝义所担心的一般。
看到叛军列阵展开防御,郝城不惊反喜,转头对身后号角兵高喊:“吹号,告诉第三曲,避开正面,攻击叛军侧翼!”
在史朝泰惊愕的目光中,即将攻至的骑兵狂潮出人意料地突然分散开来,一左一右绕过坚实的正面防御,如同两把锋利无比的尖刀直插叛军虚弱的侧翼。
“陛下!”史朝泰地眼球几乎从眶中崩裂出来,不顾一切地狂吼道:“回援,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刚刚列好阵型立时又散了开来,无所适从地士兵们盲目地跟随着史朝泰朝北面涌去。
“随我杀了史朝义!”距离那面深蓝色聱旗越来越近,郝城眼中被狂热的战意充斥,手起一枪挑飞一名叛军军司马,昂声狂吼道。
“杀了史朝义!”第二曲三千风余骑军同时狂吼呼应,寒意逼人的战刀重重地劈下。
“禁卫,保护陛下,不退一步!”如惊雷的怒吼从战场上炸裂开来。
阿史那承庆手提大刀,红赤的虎目怒瞪着飞驰而来的风骑军。
郝玭飞马在叛军阵中左突右冲,挡者批靡。
骆悦亲领一队骑兵拼死阻击,但面对郝玭时,他还是不敢直接缨其锋芒。
曾经与郝玭有过短暂交手的经历,骆悦虽然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绝非郝玭的对手。
一边艰难地阻击着风骑军和仆固怀恩所部的攻击,骆悦一面与蔡文景一起缓缓朝史朝义的后阵退却。
直到第七十一名骑兵死于长枪下,其余地叛军骑兵在胆寒之下,都远远地避开这个俊秀不似常人的杀神。
“仆固将军,我来晚了,还请宽怒!”郝玭飞驰至仆固怀恩身侧,手起一松助其击杀一名故骑,略带歉意地说道。
将身边最后一个敌人斩杀后,仆固怀恩勒住战马,左手提刀。右手轻捋被汗水浸湿的胡须,爽朗地一笑:“郝将军,来的不晚,正是时候。”
“史朝义下的手笔不小啊!”郝玭转头,迅速地周遭战场上的形势打量了一番。
“有四万人上下!”仆固怀恩点了点头,随即关切地询问道,“大帅那里怎样了?”
“田将军正在在奔袭新安,大帅已经设下圈套引诱伊阙的兵马入伏!”郝玭露出一丝灿烂地微笑。朗声说道,“咱们的任务就是拖住叛军,尽量消耗其军力!”
“哈哈……”仆固怀恩向来沉稳的面庞上也不禁显露出兴奋之色。
“仆固将军,你的人还能继续战么?”
“没有问题!”仆固怀恩很肯定地应道。
郝玭点点头,迅速地说道,“接下来,由风骑军负责拖延叛军退却的步伐。劳仆固将军从后方追击。到明天中午之前,咱们不能让这里的叛军退到新安!”
“好!”仆固怀恩与郝玭的关系很好,并不因年纪较轻的郝玭吩咐自己做什么感到恼怒,很干脆利落地应道,“这一战一定夺取新安!”
夺取了新安,意味着什么,身为大将仆固怀恩不会不知道。
“呜……!”异样激昂的号角声忽然从北面传来。
郝玭神色一动,急对仆固怀恩说道:“史朝义也在,郝城已经缠住他了!”
“杀!”战马如风,长枪如电。
“哼!”瓮声瓮气的怒喝声中,大刀带着千均之力斜斩在长枪的头部。
情知在力量上绝不是对手,郝城在刀枪相交的一刹那,手腕一转,枪随刀势下沉。以化解那无可抵挡的巨力。
饶是如此,两马相交后,持枪地右臂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是郝玭什么人?”许诗从对手的松势中看出了郝玭的影子,厉声断喝道。
“我也姓赵!”郝城虽然一直以堂兄为傲,但此刻若在阿史那承庆面前说自己是郝玭的堂弟,就隐约有示弱的意思。
回完这一句让,郝城纵马一跃而上,挺松直取阿史那承庆地咽喉。
郝城很清楚,要杀史朝义,必须先击破禁卫,而眼前的禁卫军统领阿史那承庆更是一个绝大的障碍。
不杀阿史那承庆。就绝无法杀史朝义。
杀史朝义,就必须先杀阿史那承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