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主将的被杀,梁丹军失魂落魄的全线溃败,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拼死抗击的伪燕军心志顿时被夺。
正面无当飞军和史翙所部狂攻猛击,侧翼羌族铁骑无情践踏冲突,任周子俊如何呼喝,溃败无可避免。
在敌军攻击上来之前,几名部将架起周子俊仓皇逃逸而去。
一溃如潮!
策马矗立,杨错冷静地判断着战场的情形。
郭涔、孟起、郭渊勒马静立在他身后,随后便是不动如山的羌族铁骑。
完成了击溃敌军意图后,铁骑便停止了攻击。
南下救援襄阳,铁骑是极为重要的战力,必须要保持体力。
“传令,停止追击。整顿军队,稍事休整后,即刻南下襄阳!”杨错对一旁地亲兵说道。
虽然追击溃兵是极为畅快的事,而且可以轻易地扩大战果,但眼下没有这个时间去浪费。
号角悠长地回荡在山谷天际之间。
追击逐渐停息了下来。
这一战杀伤、俘虏了四千余叛军,更多地敌人其实逃跑了。
比之被杨错一击毙命的梁丹,周子俊的运气不错,成功地逃脱了。
不过,现在杨错也顾不上他了。
战果虽然不算辉煌,但战略意图完全达成,南下襄阳的障碍被扫除,并在一定时间内能够保证穰县的安全。
“周子俊这杂碎,压了我这么多天。驸马援军一到,他就变成了兔子,逃得真他娘的快……”史翙带着快意地恶笑,难得地在杨错面前爆着粗口。
“这一仗得感谢他,没有他‘帮忙’,不会胜得这么轻松……”带着冷冷的笑意,杨错轻瞥着被抬至跟前梁丹尸体。
周子俊毕竟是文士出身,因与史朝义亲近而领兵作战。
他的智谋虽然不错,但领军作战时想法往往有些理想化。
让梁丹的人也参与此事,就是一个绝大的败笔。
战斗时,并不是人多就一定有用,梁丹的叛军就好象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拖累伪燕军的战力。
开战时,杨错一发现梁丹的人也参战了,就毫不犹豫地定下了这个突破点。
“便宜这小子了!”史翙啐了一口,恨恨地说道,“该擒了他,然后一刀一刀剐死!”
“郭将军,孟将军,你们跟我先行南下。”我转头对郭涔、孟起说道。
“是!”
“请史将军安排你的人和飞军休息半个时辰后,即刻跟上。俘虏和打扫战场的事,交给董县令他们!”再对史翙说道。
“是!”史翙发自内心的尊重眼前这位名扬天下的大将,自动遵从。
“走!”杨错一夹马腹,叱拨赤如风一般朝东南方向驰去。
郭涔一声厉啸,三千余骑带起一阵狂尘,紧随在他的身后呼啸而去。
“传令,就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咱们跟将军去教训李元遇和毕思琛那些兔崽子!”望着铁骑远去的身影,史翙眼中满是狂热的战意,狠狠地以手中大刀顿地,昂声高喊道。
接到来瑱的知会,襄阳城内的重臣大吏齐聚刺史府议事厅。
由于这些日的战事实在不顺,不少人满面忧色,厅内的气氛异常凝重。
偌大的襄阳城,居然已经沦落到需要官员和士族的家兵来防御的地步。
虽然众人也知道来瑱迎击毕思琛的决定,是为确保全局而不得已采取的措施。
但如此大的伤亡,却叫人难以接受。
在不少人看来,来瑱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西征大军回师上的做法,实在是值得商榷。
正是在这一意图下,来瑱拼尽全力与毕思琛纠缠,就是为了赢得大军回师的时间。
在襄阳驻军几将拼尽的情况下,来瑱已经下令房州、随州两州刺史抽调所有士兵增援襄阳。
有些官员私下议论,就算将山南东道十三州的士兵全部抽调来襄阳,也未必能填饱毕思琛这只恶狼的肚子。
到那时,很可能援军还没到襄阳。
届时,襄阳城的安全就成了绝大的问题。
有人向来瑱提议,即刻让来瑱放弃鲁山和叶县,而后不惜损失回师固守襄阳。
但这一提议,被来瑱当即否决。
演变到这一步,有人已经怀疑来瑱的智慧,更对襄阳、乃至山南东道的命运充满忧虑。
“裴司马知道来节度此刻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么?”见来瑱和庞充二人还未过来,薛南阳低声向裴奰询问道。
“我亦不知!”裴奰轻轻摇头说道。
“大概又是想抽调家兵家仆了……”李昭带着一丝苦笑,轻声说道。
‘嗨!”裴奰轻摇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能来呢!”
“传书才几日?朝廷到襄阳该有多少路程,何况还有伪燕军的追击阻拦。”李昭不太乐观地说道。
“再有三天能赶回,就该谢天谢地了。不过到那个时候,也不知战局成什么样子了。”
“来节度和庞公出来了!”薛南阳突然低声说道。
众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从旁侧偏门走入厅内的来瑱、庞充二人,略显惊愕地发现两人的表情似乎很是轻松。
有人甚至隐隐猜到了什么。
“诸公,我刚刚接到传书!”来瑱扬起手中一封绢书,淡笑说道,“朝廷以驸马杨错为帅领禁军数万,星夜兼程,目前业已率军赶到穰县!”
“什么?”厅内立时喧哗了起来。
一众文武表情各异。惊喜、诧异、甚至有人隐现不信之色,以为来瑱是故意以此消息来稳定人心。
“诸公!”来瑱轻轻抬手,止住了众人地议论喧哗,“本节度以身家性命向各位担保。这个消息绝对属实,并非虚言以安定人心。”
以来瑱的智慧。自然能轻易看出某些官员心中的顾虑。
“若不出意外,快则今晚。迟则明日午前,杨驸马即可赶到襄阳!”带着淡定的微笑,来瑱很有信心地说道。
有了来瑱这样的保证,就不容众人不相信了。
一切的怀疑顿时都被狂喜和轻松所替代。
此前的山南东道,虽然内有来瑱坐镇,外有李岘抵抗外敌,但一众文武始终感觉缺少一个主心骨,尤其是在战事方面。
李岘虽然用兵不俗,但在全局战事的统筹指挥上,却令山南东道群臣无法完全放心。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能力,更大地原因是身份。
统领如此规模地大军作战,在李岘是第一次,能否让一众将领悉心听命,对他也是一个考验。
但如果换成杨错,这些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且不说以往辉煌的战绩,就以军中威望而言,也绝对无人能与拥有两大主力军的驸马比肩。
事实上之所以让李岘领兵据敌,也是肃宗召来瑱入朝,而来瑱却滞留在襄阳的后遗症。
“史朝义此次处心积虑,设置无数诡计要谋取我山南东道,是其为摇摇欲坠的伪燕政权的最后一博。为保全山南东道,我等已付出沉重代价,故而,绝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来瑱目光熠熠,巡望着厅中众人,以鼓动性极强的语气说道,“最多只要能撑到明日晌午,一切都将扭转。这不到一天一夜地时间,就是整个战局的关键,还望诸公能尽力助我拖住毕思琛。”
“来节度,我愿尽出府中家兵五百人,以助军势!”薛南阳毫不犹豫地出列说道。
“我代朝廷,谢过薛将军了!”来瑱长身向薛南阳行了一礼。
“份内之事,不敢当节度之礼!”薛南阳急忙回礼道。
“某亦愿出家兵两百人,以助军势!”
“某亦……”
有了薛南阳起头后,其余文武也不再犹豫,尽相表态。
而更主要地原因,则是因为希望的乍现。
来瑱转头看向庞充,随即两人都微点了点头,会意一笑。
寒风阵阵,将直冲天际地血腥气息吹得散溢开来。
一场战斗刚刚落下帷幔,面对山南东道各路大军又一次的顽强反击,毕思琛并没有费上多大力气就将其击退。
“毕将军,他们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带着不屑地笑意望着遍地的死尸副将令狐独挂起大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毕思琛说道,“明知不敌我军,躲进城里死守算了。他们倒好,不停派人来送死,现在居然连家兵都用上了!真是一帮蠢材!”
令狐独和毕思琛一样,原先都是来自安西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的麾下,后转投安禄山,随后又跟了几任主子。
他一向看不起唐军的战斗力。而如今这些来自山南东道的唐军的表现,更让他确信自己的看法。
“才四天,差不多已经干掉了近万唐军。这样下去。光咱们,一个月就能把山南东道的唐军全部杀个精光。”另一员副将独孤殇笑着附和道。
毕思琛神色肃穆,面上并没有多少得色,看了看尸横遍地地战场,又掉头看了看远处依稀难辨的襄阳城,缓缓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啊……?”令狐独、独孤殇等一众部将略显惊讶地看向毕思琛。
“来瑱好象是故意用这种不计损失的手段……来拖住我军!”毕思琛心机一动,越发确定地说道,“对!就是要拖住我军。”
“为什么要拖?”独孤殇不解地问道。
“一方面大概是怕我军绕过襄阳,配合李元遇将军夹击李岘。”毕思琛捋了一把颔下长髯,沉吟着说道,“另一方面。恐怕是在等援军!”
“援军?他们哪里还有援军?淮西和荆南都已经被缠住,远水不解近渴。其他人就算来了,还是送死。”令狐独倒是毫不担忧,缓缓摇头。
毕思琛很快打定了主意道:“不能再跟他们耗下去了,我们立刻改变计划。明日一早即刻绕过襄阳,开赴鲁山攻击李岘。”
“敌军要是依然拦截呢?”
“不管他们了,就算多绕点路也成。不过,要是他们不知死活地追上来,我也不介意先吞了他们!”毕思琛决然说道,“只要能一口全部吃掉,拿下襄阳差不多也不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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