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了对手的目标是襄阳,那自己这里就要相应的动作。
杨错上奏朝廷,提出由自己亲自带着部分禁军和神策军前往襄阳解围。
与这同时,还暗中调郭涔兄弟的铁骑和郝玭的风骑军前来相助。
太子也知道事情危急,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拍板同意。
调禁军大将卫伯玉、哨探将领陈舒影,神策军大将周皓、皇甫温,再加上郝玭的风骑军和郭涔兄弟的羌族铁骑,共计三万大军,从长安出发,在蓝田汇合,直奔襄阳。
山南东道,穰县东城楼上。
史翙望着山下的叛军,目中射出恼怒的光芒,右手恨恨地在扶墙上捶了一下。
穰县是座山城,易守难攻,史翙丝毫不怕叛军的进攻。
相反,他最怕的是叛军不进攻。
叛军攻破南阳后,正如来瑱、庞充等人所担心的一般,没有继续穰县,而是迅速地渡过汉水,经新城直接南下攻进了襄阳。
由叛军大将毕思琛统领的两万精锐叛军,直叩整个山南东道的心脏——襄阳城,立时在山南东道引发巨大的慌乱。
当然,以襄阳城防的坚固,莫说只有两万叛军,即使有十万,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城池。
但如果毕思琛不攻城,而是绕道至李岘的身后,配合李元遇将李岘的大军击破,那结果将更加可怕。
此外,让这样一支精锐叛军钻进山南东道腹地,很可能会引起人心的极大慌乱。
有鉴于此,来瑱不得不派遣兵马迎击毕思琛。
但留驻襄阳的将领中,根本就没有人能敌得住毕思琛。
仅仅三日时间,李昭阵亡,薛南阳身负重伤,伤亡军士达到六千人以上。
襄阳的防守,甚至都需要借助一些官员的家兵。
而另一面,李岘也被李元遇的疯狂进攻死死缠住,无法脱身回援。
史翙通过秘密信使了解到这些情况,自然极想率军前去救援。
但偏偏周子俊率领了万余叛军和梁丹的叛军将穰县通往襄阳的道路给封住,加上冯鳌从南阳带回的残军,穰县也只有八千多人马。
只有若是出击的兵马少了,根本无法突破叛军的阻拦,若是多了,穰县又很有可能保不住。
这让史翙完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三、四天时间,对史翙而言,简直度日如年。
“史将军,再拖下去,赵将军和襄阳的情况就很危险了!”冯鳌走到史翙身旁,难掩焦急之色地说道。
“娘的,拼了!”史翙一发狠,厉声说道,“把城中官员的家仆凑起来,大概能有三千来人。冯将军,你能用这些人守住穰县么?”
“能不能守住,末将不敢保证!”冯鳌已知史翙准备冒险出击,慨然应道,“但末将愿以性命担保,人在城在!”
“人不在,城也要在!”史翙一捶冯鳌的胸口,厉声说道,“穰县交给你了。老子倒要看看毕思琛那厮,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就算他是一头老虎,老子也要搿它几根牙下来!”
史翙正待下城集结兵马,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楞立不动。
“史将军,怎么了?”冯鳌惊讶地问道。
“冯将军,你仔细听……”史翙一指西边方向,露出一副惊疑莫定的神色。
“听什么?”冯鳌侧起耳朵,却没有听出什么异常的声音。
“号角,号角,是号角,是我们的号角!”史翙突然流露出无比狂喜的表情,急冲冲地跑下城楼,直奔西城方向而去,“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冯鳌楞了一下,片刻后才会过意来,一时竟忍不住狂呼起来,“援军来了!”
一旁的守城士兵看着莫名失态的将领,先是一阵惊愕,随即听了狂呼的内容后,也都会过意来。
此刻,整个山南东道的大军都被缠住,能在这个时候有援军前来,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援军来了!”整个东城楼立即沸腾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士兵高声狂吼,声音惊天动地,回荡在天际之间。
山下的叛军将士听到这一阵狂呼,不禁莫名惊愕,不知道城里的敌军发什么疯。
有人甚至以为守军准备出城攻击,急忙向周子俊禀报此事。
披挂整齐的周子俊急步来到山前,身后跟随着数名部将和梁丹。
此刻城上守军的狂呼已经停息,向身边士卒询问了情况后,周子俊一时还未会过意来,但熟悉军中情况的梁丹已是面色大变。
“梁将军,你怎么了?”察觉到梁丹的异状,周子俊疑惑地问道。
“援……援……援军……来了!”牙齿打着颤,梁丹面色如土地说道。
“什么?”周子俊也立即色变,惊疑交加地急问道,“援军?这个时候他们还有援军吗!”
“如……如果他们确实喊的是这句话……”梁丹指着穰县,强自想压下心中的强烈的寒意,但冷汗却不可抑制地在短时间内布满了他的额头,“那就肯定是援军来了。此时此刻,山南东道的大军都被缠住,只有山南西道或者京畿道的援军,但山南西道节度使张位毫无魄力,只有朝廷!”
“不可能!”周子俊一改平日的沉稳之色,不住摇头,难以置信地说道,“朝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我军攻入穰县才不到五天时间,就算史翙一得到消息就立即传信给朝廷,也至少得有三天时间。他的兵马就算要回来,起码也得走上六、七天,而且还有朝中大臣的掣肘,他怎么可能回得了穰县?”
“但是……”梁丹看着城池的方向,欲言又止道。
如果此地只有梁丹一人,他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
旁的不敢说,梁丹很肯定一旦朝廷的大军当真到来,自己如果不能躲得远远,等待自己的命运,绝不是死那么简单。
事实上,梁丹与其兄梁毅所以会被叛军细作游说动心,一是因为对方许诺了极大的好处。
梁毅将被晋为节度使,梁丹则会由都尉直接年攫升为偏将军,而且兄弟二人都能得到国公的爵位。
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援军不可能及时到山南东道。
周子俊长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对身边的一名校尉说道:“速派斥候给我将把情况探清楚,一旦发现异常,即刻回禀!”
“是!”
踱步了几个来回后,周子俊终打定了主意:“传令全军,准备应战!”
“末将等拜见杨驸马!”
穰县西城下,史翙带着向玠、董贺等十数人急步匆匆地迎了上来。躬身行礼后,神色异常激动地对杨错说道。
他们没想到名扬天下的西镇郡王会亲自前来救援,心情激动不已。
“史将军,辛苦了!”扶起史翙后,杨错点了点头,随即又对董贺、向玠等人抬抬手,“董县令、向将军……都起来吧!”
“谢驸马!”
抬起头,杨错迅速地将西城楼打量了一番。
城门和城墙上看不出任何新近造成的破损,城墙脚下也没有血迹。
穰县确实没有受到攻击。
不过,史翙等人喜悦地表情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焦虑。
这样看来,襄阳的战局恐怕已经到了极为困难的境况。
这几天一直忙于赶路,往往是有什么捷径就从那里走,翻山越岭、涉水渡河,除必要的休息外,几乎没有做什么停留。
与山南东道这里的联络也受到了影响,最近接到的一封军情还是在两天半前。
因而,出于并不了解穰县、襄阳最新的战况。
“先进城……”拍了拍史翙地肩膀,杨错不显丝毫惊惶之色,以一副胸有成竹地语气对史翙等人说道。
“是!”史翙、向玠等几人对视一眼后,皆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随即举步跟随在杨错身后,朝城内走去。
穰县刺史府,议事厅内。
史翙简单明了地将襄阳的战况和穰县这边攻守两难的尴尬处境向杨错做了说明。
应该说,真实地情况比杨错所预料的还要严重。
原先认为这场战争应该控制在叶县以北才对,没想到不仅是邓州,就连襄阳的情况都很危急。
毕思琛的统军作战能力,在叛军之中绝对上数,即便是史翙镇守襄阳,在必须迎击而不能坚守的情况下,恐怕也难以挡地住他。
更何况如今的襄阳城中,连一个史翙也没有。
李昭等人比之毕思琛,差的不是一筹两筹。
短短三天时间,襄阳的守军已经锐减了六千人。
一、两天内,来瑱恐怕就拖不住毕思琛了。
以运筹帷幄来说,毕思琛拍马也赶不上来瑱、庞充,但以临阵指挥作战而言,情况却是调了个位。
来瑱虽然曾数次统帅大军作战,但以他的身份,肯定也没有亲临过第一线。
毕思琛的这一击,恰好是找着了来瑱、庞充的软肋。
而来瑱本身又因为是滞留襄阳不朝天子,威信遭到了削弱,不像以前那样指挥麾下大军如使臂膀。
不能在最快时间里赶到襄阳,山南东道的战局很可能恶化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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