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张献武等人也不得不对韩滉这个总是挂着微笑的弱冠青年高看几分。

    散议之后,张献甫、张献恭与韩滉仔细商议,将大量细作派遣出城,分赴山南治下各州郡散布“梁崇义与郭家死忠勾结刺杀张献诚,以谋取山南”流言。

    然而,还未等张氏兄弟有空松口气,又一噩耗传来。

    兴州郭嘉谅应梁崇义之邀,率兵马一万余攻入汉中郡,目前兵锋已至金牛县。

    说起他,就不得不提去年郭氏兵败剑南。

    当时,郭英乂的亲弟、郭嘉谅的父亲郭英干正在普州招兵买马。

    张献甫率军突破了合江,紧接着顺江北上,攻入益州。郭英干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证了郭家的覆亡,不得不率领部分忠于郭家的士卒北上。

    本打算汇合哥舒晃,为郭家的再兴努力。

    没想到郭英干染上了恶疾。

    在养病期间,哥舒晃兵败铜山县。

    惊怒之下,郭英干带着不甘离开了人世。

    郭嘉谅统率兵马,在大山里转悠时,正好遇到了逃出来的刘展、孟起和蒙城等剑南旧将。

    众人合计之下,决定来个出其不意。

    趁着陇右军北还,而山南大军还没有完全接任剑南东川道的情况下,通过袭扰各州郡补充给养。

    被梁杰率领的山南军尾随追击,再一路向北,抵达了兴州。

    趁着山南诸将的一个不注意,夺占了兴州。

    梁州,节度使府议事厅。

    议事厅中,正进行着激烈的争论。

    “节度,郭嘉谅生性如狼,不可豢养。而今他势穷力孤,还敢夺节度之地,难以想见,一旦其羽翼再丰,又将如何?”张献恭面色凛然,昂声向张献诚劝谏,“节度宜立斩郭嘉谅使者,而后兴兵夺回。”

    厅下,郭嘉谅的使者刘展哈哈大笑起来,“久闻张将军是山南大才,今日一见,不过耳耳。”

    张献诚冷冷地看着刘展,一语不发。

    多日前,张献诚突然得报,兴州遭郭嘉谅奇袭,已然失陷。

    闻讯,张献诚又惊又怒,便欲发兵夺回兴州。

    还没出兵,郭嘉谅的使者刘展却已先行赶到梁州。

    “如此老套伎俩,还敢卖弄!”张献恭不屑地冷笑道,“饶你舌璨莲花,今日难逃一死!”

    “死?纵死又有何惧!”刘展昂然说道,“今日砍得了我的头,却砍不断是非曲直!”

    “张将军何必如此忌惮他人说辞?”对面的梁崇义笑道,“节度,我倒以为,听听此人的说辞也无妨!”

    “嗯!”张献诚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多谢节度使!”刘展躬身行了一礼,侃侃说道,“张将军适才之言荒谬。以郭将军比作狼,何其谬哉。狼性凉薄、无情,郭将军世代将门之后,忠贞之士。因受奸人挑拨而与朝廷对立,实则后悔不已。自始至终,没有勾结外敌,甚至没有做出有损大唐利益的事。”

    “此番郭将军攻打兴州,其实也迫不得已。若非粮草断绝,覆亡在即,郭将军断不可能行此不义气之举。不能即刻取得一城半县,则我方将士恐怕无一人可活。还请节度体谅郭将军的苦楚!”

    顿了顿,刘展继续说道:“郭将军攻取兴州,心中不安非常,惟恐节度见怪,故特命小人为使,向节度请罪!”

    下首的利州刺史严震,冷哼道:“郭嘉谅的确不安。不过恐怕是害怕节度兴兵找他算帐!以他那些残败之兵,我山南大军可一击而破!”

    刘展微微一笑,从容说道:“我军虽然战力不及鼎盛时期,但也能在短时间内抵挡住任何势力的进攻。”

    “张节度乃世上可数的豪杰,郭将军景仰已久!此番派小人前来,一者为擅夺兴州赔罪,二者也是希望能附于节度旗下。”刘展终于说出自己地真正来意,“若节度慈心收容,郭将军愿鞍前马后,为大人扫清逆敌!”

    “节度,以我之见,郭将军之意颇诚,不宜相拒!”梁崇义出声为刘展帮腔。

    刘展在面见张献诚之前,曾先密见了梁崇义,并将郭嘉谅在各地搜刮的的大量钱物赠于他。

    “主公,不可!”虽然刘展说辞非常诱人,但张献恭却坚持认为不可收留刘展。

    张献诚沉思了良久,缓缓说道:“我与郭将军也算故交,郭嘉谅即我之侄。如今落难,我自当相助。这样吧,我便以郭嘉谅为上庸太守。此外,我听说郭嘉谅有个弟弟年幼,不如让他来梁州,由我派人授以学识,日后方可成就一番大气候!”

    “多谢节度!”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相互利用。

    兴州毗邻陇右道,像根钉子一样对准了陇右。同时,张献诚也自我评估,整个山南军攻打兴州需要很大的努力。万一再被打败,那可就太丢人。

    既能给杨错使绊子,又不用催动大军,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当日的盘算,成为今日的毒箭。

    “郭嘉谅悍勇,威名远播,如何才能抵挡?”张位颇显惊慌地说道。

    不利地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似无休无尽,令张位愁坏了肝肠。

    “主公勿忧,郭嘉谅麾下兵马虽然骁勇,不擅攻城,只需据城死守。料他也无能为也!”张献甫和声劝慰道。

    尽管张献甫如此安慰张位,但其实他自己心情也是颇为沉重。

    郭嘉谅介入山南战事,其危害简直难以估计。

    这万余兵马只需环巡西县城外,配合上少量的水军,届时无论城中守军突围,还是外部兵马救援西县。

    都将成为不可能完成地任务。

    “节度,叛军之势日大,我方暂时又无援军,恐据守西县也难以久持。”张献武略显踌躇地说道,“为今之计,设法南下、与严震将军汇合方是上策!”

    据守汉中郡本是张献武的主张,但随后形势地恶化程度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而今,张献武自己也对西县究竟能坚守多少日感到悲观。

    “叛贼张维瑾统领大军横亘大江,如何能够渡江南下?”张位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方虽无大军可以匹敌张维瑾,但却可向别处请援。”张献武提议说道。

    “何处?”张位一时间没能会过意来,急声询问道。

    张献甫张口欲言,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旁韩滉那平静无波地睿智双眼中,却迅速闪过一丝喜色。

    “陇右、河西节度使、西镇郡王、驸马杨错将军!”张献武回道,“杨驸马麾下大军实力强横,若节度能请杨驸马出兵相助,何愁张维瑾贼子不乖乖让出道路。”

    “堂叔不说,我差点忘了杨驸马。”张位一拍桌案,面露喜色说道,“杨驸马急公好义,仁德布于天下,且麾下上将如云,若能得驸马相助,梁崇义、张维瑾之流又何足虑也!”

    张献甫无声叹了口气,暗暗摇头。

    其实以张献甫之智,怎么会想不到向杨错请援。

    他是故意不提及杨错。

    虽在多数问题上与梁崇义意见相左,但梁崇义有一句话,张献甫却是颇为认同。

    杨错乃野心勃勃之辈,必怀枭取山南之心。

    当年,张献甫曾率军与杨错携手作战,其时算是充分见识陇右军的强悍战力。

    若能借助陇右军的战力,的确于平叛极为有利。

    张献甫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

    若真将陇右军请入山南助战,将来山南的归属权恐怕就难说。

    毕竟在大唐的历史上,四镇节度使又不是没出现过。

    正因如此,张献甫才与张献恭、张献武等人商议过,不在张位面前提及向杨错请援之事。

    张献甫希望凭借山南内部的力量来解决叛乱。

    非常可惜,形势地发展却令其希望落空。

    “我这便写信一封!”张位转头对张献甫、韩滉说道,“二叔、韩先生,劳你二位设法将书信送于杨驸马!”

    “敢不从命?”韩滉微笑应道。

    “是!”张献甫无奈地领命。

    与韩滉并肩走出临时节度使府,张献甫将身上的裘皮披风裹得紧些、以御风寒。

    一阵寒风吹过后,张献甫还是按捺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兵马使,您身体无妨?”韩滉关切地询问道。

    小半晌后,咳声消歇,张献甫面上却呈现出异样地潮红之色,摆摆手说道,“无妨。年岁大了,身体比不得往常了。”

    近段时间来,张献甫常觉身体有无力的感觉。

    “兵马使,您为山南日夜操劳,殚精竭虑,身体亏损颇大。待此次山南战事平息之后,还是休养些日子吧!”韩滉仔细观察了张献甫片刻,诚恳地建议道。

    “若是你与乔琳都留在山南,我又何需如此辛劳费神……”

    张献甫转头看向韩滉,似开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道,“太冲,回山南如何?我年岁日长,身体日差,只要你愿回来,我的位子就是你的!”

    韩滉微笑而不语,面上却无半点意动之色。

    张献甫轻叹了口气,怅然说道,“真不知杨错何来这般大的吸引力?你与乔琳皆是山南百年一出的天下之才,居然都投效于他。”

    “太冲!”张献甫突然止住步子,正色对韩滉说,“他日若果真有那一天,还请你在驸马跟前多为三公子担待一番,勿要让自己的的香火断绝!”

    听出张献甫的话在暗示什么,韩滉沉默了片刻,神色复杂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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