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丘陵之间,数千吐蕃军正埋伏于此。
“什么?绕开了!”扈屈律悉蒙听得斥候的回报,愕然说道,“确实无误?”
“是的,将军!”斥候迅速回道,“敌军骑兵在距最北丘陵尚有数百步时,突然停下,而后就改道向北去了!”
洮州刺史长呼了口气,眉头紧皱说道:“想不到他们居然如此机敏狡猾!如将军所说,这些骑军如狼般可怕!”
“指不定他们也只是有所怀疑,借此来试探丘陵间有无埋伏!”扈屈律悉蒙仔细思索后,分析说道,“咱们再等上一等。半个时辰,仍未有动静,恐怕就真的是绕过去了!”
“如果当真绕过去了,那攻击敌军疑兵的兵马就危险了!”洮州刺史担心说道。
确实如郝玭分析一般,扈屈律悉蒙在确认了大夏县北的陇右军仅是疑兵,便利用此事设计了一条诱敌之计,准备借机狠狠打击一下“可恶”的敌军骑兵。
算好了风骑军可能会经过的路后,扈屈律悉蒙以丘陵为掩护,安排了三面埋伏。
同时,又令麾下校尉领步军四千继续向大夏县挺进,攻击敌军疑兵。
“立即派人前去示警,以防万一!”扈屈律悉蒙略一思索后,做出决定,“希望来得及!”
大夏县县城之南,激战已经开始。
吐蕃校尉率领的四千步军急行军之后,赶到大夏县,以扈屈律悉蒙的军令征用大夏县守军千人,随即按照大夏县斥候的指示,继续朝陇右军疑兵所在进发。
两军照面之后,吐蕃校尉毫不迟疑地立即发起进攻,意欲一鼓作气将敌击破。
陇右军方面,步兵将领虽得斥候提醒,已有准备,但麾下战力实在缺乏。
民夫根本无可倚仗,以千余士兵敌吐蕃军,自然难以抵挡。
很快,惊恐的民夫开始四散溃逃,连带也影响着士兵的抵抗情绪。
“杀,杀,杀!杀光敌人!”吐蕃校尉纵声狂吼,斩杀一个又一个敌兵。
麾下吐蕃军士兵虽然疲乏,但却士气高涨,疯狂挥舞兵刃。
难道就这样败了?
陇右军的步兵将领虽仍在拼命厮杀,大局已无法掌控,彻底溃败在片刻之间。
“嘟……嘟……嘟……”
节奏奇特的牛角号声突然从东北方向响起。
吐蕃军士兵听来颇为节奏怪异的牛角号声,在步兵将领耳中却如天籁一般。
“兄弟们,风骑军到了……”
“跟紧我,杀……”
步兵将领疯狂挥舞着大刀,声嘶力竭地激励着麾下残余士兵的士气。
“杀……”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残余的数百陇右军步卒因援军的赶到,低沉的士气陡然飙升。
加之受步兵将领的悍勇表现所激,一个个尽皆势如疯虎,拼死与优势吐蕃军纠缠起来。
“快,尽快击杀残军!”吐蕃校尉也知道不能在拖延时间,等敌军援兵赶到,形势将对己方大大不利,纵声大呼,喝令士兵加快攻击。
但事情的发展,却吐蕃校尉意料之外。
原本已摇摇欲坠的的敌军残兵,居然硬生生地抗住数倍于己兵力的吐蕃军进攻。
此时,大地剧烈抖动,轰隆的马蹄声变得越来越清晰,战号愈发急促。
骑兵群自东北方面现出身形,不断接近过来,并且逐渐开始加速,旋即进入冲锋状态。
郝玭一马当先,如同一道闪电,引领着奔驰的洪流径直冲击吐蕃军的腰腹处。
凭多年征战经验,吐蕃校尉情知若再不变阵迎击敌军骑兵,等待自己的下场只有死途。
迫不得已,吐蕃校尉咬牙放弃绞杀敌步军的打算,纵声狂吼起来:“转向,列拒马阵,迎击敌军骑兵!”
“扈屈律悉蒙将军的大军马上赶到,随我拖住敌军!”
吐蕃军士兵大半都是步卒,由扈屈律悉蒙亲自操练而成,战阵经验丰富。
虽面临骑军冲锋,尤能够处变不惊。
在吐蕃校尉的喝令下,全军一分为二。
大部吐蕃军转向东北,以长矛兵居前,盾兵在后,列成“拒马”之阵。
小部吐蕃军则仍与陇右步军纠缠。
见吐蕃军反应竟如此迅速,郝玭剑眉轻皱,忽地纵声狂吼道:“第一曲,外围驰射!”
“第二曲,跟我,向南!”
“第三曲向北,听我号令,寻机两面合击!”
“呵!”整齐而极具震撼性的呼应声中,疾驰的风骑军一分为三,主动规避开已做好应对突阵的吐蕃军,宛如奔腾的河水遭遇阻挡大石般,被分流开来。
“收战刀,取骑弓!”慕容复放声大吼,牵引着风骑军第一曲在至吐蕃军约百步时,逐渐形成绕驰状态。
第一曲风骑军迅速完成开弓放弦的动作,数百余支狼牙箭直奔吐蕃军前沿的矛兵而去。
“蓬!”另外三屯风骑的长箭稍迟片刻亦脱弦而出。
箭若流星,带着凄厉的呼啸声。
划过战场,百十步的距离眨眼即过。
“呃!”
刹那间,吐蕃军前沿倒下了三百多名长矛兵。
其余吐蕃军震惊之余,急忙变阵,矛兵后撤,盾兵前推。
“嗾……嗾……嗾!”风骑军第一曲根据吐蕃军变阵调整着射角,肆无忌惮地倾泻着一拨拨的箭雨。
因奔袭缘故而未带弓箭手出击的吐蕃军,面对奔射却毫无办法,只能龟缩防守。
“嘟……”
已领军驰行至吐蕃军之南的郝玭,敏锐地察觉出吐蕃军在第一曲的奔射袭扰下阵型已现乱势,遂毫不犹豫地向第三曲风骑军发出南北两面合击的命令。
“嘟!”回应的战号声从北面响起。
两曲风骑一南一北,向正中的吐蕃军发起冲锋。
片刻之间,风骑军已切入吐蕃军阵中,如风卷残云一般急驰狂攻。
战场上到处可见纵横驰骋的战马,飞上飞下的战刀。
吐蕃校尉拼死呼喝指挥,想要约束士卒结阵抵抗。
但,大势已如东流江水不可逆转。
尽管吐蕃军士卒奋力抵抗,战斗不止,但骑、步军的战力差距却无可改变,而且吐蕃军士卒急行军后的疲顾逐渐显现出来,更是雪上加霜。
“杀!”吐蕃校尉两眼通红,奋刀猛斩将一匹敌骑战马砍倒,正待补上一刀了结骑兵。
那名骑兵已从地上爬起,不顾摔倒地疼痛,拾刀状似疯狂地先行迎了上来,口中还不住恨恨吼骂道:“你敢伤老子的大黑,我要你偿命!”
一连接了疯狂劈出的数十刀,吐蕃校尉终于找到破绽,架开敌刀顺势斩向对方颈部。
“锵!”就在那名风骑军士兵闭目等死之际,马槊凌空而至,格飞大刀,随即枪身一转重重地击在吐蕃校尉胸部。
“哇!”强大撞击之下,吐蕃校尉眼前一黑,鲜血狂喷而出。
郝玭驰至吐蕃校尉身旁,左手探出抓住吐蕃校尉腰间绦带,猛一发力,如提婴儿般将其生生提起,而后气聚丹田,厉喝一声:“尔等首领已然就擒,余众吐蕃军还不弃械,更待何时?”
见到被郝玭单手高举过头的吐蕃校尉,吐蕃军士气立时狂泻,再无心抵抗。
在另一名校尉的率领下,残余吐蕃军拼死向南面大夏县方向撤退。
“慕容将军,你领第二曲汇合步兵,收拾溃散的民夫,即刻撤往兰州!”郝玭将手中的吐蕃校尉扔给一旁的风骑兵,随即大声向慕容复招呼道。
郝玭情知敌人随时会有援军赶来,风骑军可以与敌纠缠,但民夫却纠缠不起,必须即刻撤退。
“是!”慕容复勒住战马,高声领命,随即招呼麾下风骑停止追击,掉头向步兵将领驰去。
“一、三曲,随我尾随追击!”郝玭高举手中马槊,纵声呼喝道。
“是!”
在不断的追击中,风骑军不断蚕食吞噬着敌军。
数里路下来,被分割消灭的吐蕃军败兵已达五百余,其余败军更如惊弓之鸟,亡命四散奔逃。
由于追的过于靠近,郝玭正准备发起最后一击,即行撤退。
这时,自大夏县方向一支千余人的骑军疾驰而来,为首者正是洮州刺史。
郝玭马槊上扬,止住了风骑军追击,领军静静地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吐蕃军骑兵。
“我吐蕃百战精锐,居然败得如此迅遮?”看着迎面溃逃而来、零零散散的吐蕃军步卒,洮州刺史震惊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不得继续感慨惊叹,洮州刺史连声断喝,喝止住对面败军,以免其冲散自军军势。
败退的吐蕃军步卒见着洮州刺史到来,心神稍安,逐渐恢复正常,随即在各自都尉、军司马的喝令指挥下,聚集了起来,重新列阵于骑军之后。
两军相隔数百余步,形成对峙局面,谁也没有主动进攻。
“好一支精锐骑军……好一个对手!”洮州刺史先仔细打量了对面的风骑军,随即又将视线转移到郝玭身上——如山般沉稳的气度,令人完全不能忽视其存在。
“刺史大人,是不是进攻?”一名骑兵都尉恭声向洮州刺史询问道。
洮州刺史仍在观察郝玭,没有应话。
但那名都尉却产生了误解,以为刺史默许了自己的请示。立即拨马上前,准备招呼骑军跟随自己进攻。
郝玭眼见敌军有人单骑出列,眼中寒芒一闪。坐下神驹风驰而出,两百余步的距离在眨眼即过。
那名吐蕃军都尉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马槊已将其咽喉贯穿。
吐蕃军将士甚至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那名都尉成了生机全无的尸体从马上重重滑落,鲜血从枪洞处不断外喷。
而郝玭则一面横枪策马缓缓返驰,一面冷睨惊愕的吐蕃军。
郝玭惊才绝艳地一枪,对吐蕃军士卒的士气打击甚大。
即便刚刚赶到的骑军也不禁心有戚戚……
洮州刺史虽然看出风骑军呈现出的疲态,但自军的士气不振让他也不敢贸然进攻。
仔细思索了一阵后。洮州刺史还是决定放弃无谓的进攻,喝令骑、步军缓缓后撤。
见到吐蕃军开始撤退,郝玭也暗自松了口气。
风骑军急行军后,又立即参与战斗,其实已相当疲劳,箭支差不多用光了。
再继续打下去,伤亡势必成倍增加!
对方的主动撤退正是最理想的结果。
郝玭一挥马槊,风骑军也开始缓缓后撤。
两军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敌将可敢通名!”洮州刺史洪亮地声音遥遥地传了过来。
“郝玭!”郝玭稍一犹豫,昂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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