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叱拨赤感应到杨错燃烧的斗志,兴奋不已地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仅凭两条后腿支撑它自己加上杨错的重量。
“啪!”
两只铁锤般的巨蹄重重落下,荡起飞尘无数,地面仿佛也颤动了一下。
叱拨赤如离弦之箭。划过战场直冲向崔群。
片刻间,两骑间相距已不足四十步。
“喝!”
杨错冷哼一声,霸王凤凰枪电般刺出,枪身周遭气浪滚滚,地面的灰尘也被凤凰枪吸附起来,在枪尖不住旋转。
“来得好!”
遥感到凤凰枪上的战意,崔群不惊反喜,双目一下子被狂热充满。
手中长枪立时放出夺目的光华,直刺对方的咽喉。
“锵!”
凤凰枪与崔群的手中长枪第一次相撞,立时发出震天巨响,星花四射。
凤凰枪上传来地巨大冲击力,让崔群连人带马连退三步。
在气力上,已与韦皋、孟龙交战近百合地崔群落在了下风。
一击迫退崔群后,叱拨赤毫不停留地向前追赶,杨错挥舞凤凰枪继续突刺,目标直取崔群咽喉部位。
崔群浑然无惧,长枪抖出无数枪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接连刺出。
“铿铿铿……”
崔群手中长枪在凤凰枪上连击十余下,将枪身的巨力化解。
“还没完呢!”杨错暴喝一声,凤凰枪粘着手中长枪,奋力上挑。
长枪突然在崔群手中高速转动起来,沿着凤凰枪地枪杆迅速下滑,径直朝杨错的头部砸来。
杨错用力方向突变,上挑变下压,扫向崔群的腰部。
左手在马背上一摁,崔群身体右歪,主动从马背上跃下,恰好躲过枪势。
跟着奔跑的坐骑跑了十几步,崔群一拉缰绳,腿部猛一发力,再度跃回马上。
此时,两骑已经相交而过,崔群猛然用力,在极短时间内将战马勒转方向,尾随在杨错身后追赶而来,手中长枪在手中作势欲刺。
“去死!”崔群怒吼一声,长枪奋力刺出。
长枪尚未刺出多远,霸王凤凰枪却已如电返刺而至。
崔群一阵心悸,顾不得刺杀对手,长枪一荡将凤凰枪撞歪少许,与此同时身体也侧仰。
杨错勒住叱拨赤,拨转方向正对崔群,眼中已被狂热的战意充斥。
这难得的对手,果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再来!”凤凰枪指向崔群,杨错暴喝一声,跨下叱拨赤疾冲而出。
“我有何惧?”崔群眼中寒光一闪,纵马前冲相迎。
“铛铛铛……”
金铁相交声不绝于耳,凌厉的枪风枪气在方圆十丈范围的的空间内激荡纵横。
崔群的身手果然极其强悍,在杨错遭逢的对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像李抱真、田神玉他们的身手,比崔群还要逊色一些。
体力有较大消耗的情况下,崔群也是在六十回合后,才落在了下风。
战的越久,杨错的斗志越旺,口中暴喝一声接一声,凤凰枪挥舞如风车一般,攻势如怒海狂涛,绵绵无尽,威势无双,枪刺密集如风雨,将崔群罩于其中。
虽然被动,但崔群长枪左挥右挡,毫不退却。
崔群忽地奋尽全身力气,一枪击在突刺而来的凤凰枪上,借着巨力,连人带马后退数步,枪交左手,右手探向背后。转眼间,两把飞镖出现在手中。
“嗾!”
“嗾!”
两把飞镖被崔群以奇特的手法一齐掷出,飞镖一上一下,左右略为错开,分袭向杨错的左胸、右腹。
随即,崔群策马猛地向前冲去,人马一体,手中长枪疾刺而出,与两把飞镖成品字形。
“来得好!”
杨错眼中寒芒闪动,手中的霸王凤凰枪自枪尖到枪尾,强烈的气流开始疯狂旋转起来,范围迅速扩大,尘土草屑被带着飞舞起来,直如一条浑黑色巨蛇击向前方。
“霸王烈枪!”
两把飞镖一进入凤凰枪旋转气流地范围内,速度顿减,但仍朝前飞行,直至距离杨错身体仅只一尺时,才被卷飞。
崔群一见情形不妙,急欲策马避让。
但,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战马不知为何突然失足,两只前蹄猛地下沉,随即整个躯体倒竖飞了起来。
马上的崔群促不及防,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整个身体向前栽去,而前方正是电刺而至的霸王凤凰枪。
“噗!”锐利无比的枪尖轻松刺破崔群护身胸甲,随即直接插入其心脏,并余势不减地从后心透出。
“扑通!”飞起的战马撞上崔群身体后,竟也被露出的枪尖插入脊背。
最终,崔群和战马如串烧一般,一齐挂了凤凰枪之上。
“能死……于杨驸马之手,乃生平……快事!”崔群右手一把攒住凤凰枪的枪杆,奋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终不负……郭公!快哉,快哉!”
说罢,崔群全身力气忽地消散,头颅一垂,盍然长逝。
杨错单手持枪,脑中的狂热已然平复,静静地注视着生机彻底消逝的崔群,眼中射出异常复杂的情绪。
天下英雄,又少一人!
大将难免阵前亡,今日崔群死于我手,他日我是否也会如崔群一般呢……
虽成功击杀了崔群,杨错却没有太多的胜利喜悦,反而内心中泛出一丝丝惆怅。
杨错与崔群各自最后一击相撞时发出的轰天巨响,吸引了整个战场的注意力。
周遭不远处的两军将士立时回首顾望,随即便愕然见到一幕惊人的景象。
纷纷扬扬飘落的灰尘草屑之中,一尊火红单手持枪平指向前,凤凰枪前端赫然悬挂着崔群和一匹战马。
很显然,两军将士的反应截然迥异……
剑南军第一猛将崔群居然——战死!
一众剑南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立如木偶。
不少人适才隐约听到了统帅邓阳的死讯,尽管在混乱的战局中,消息无法得到证实,但军心却已经开始动摇,出现了军惊的情绪。
四千援军的赶到,更是加剧了这种情绪。
而惟一能够支撑剑南军的,就是崔群的神勇。
先前崔群左右开弓,击杀敌军如探囊取物,更连败三员敌将,种种神勇表现激得剑南将士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但如今,最后的一根支柱也轰然倒塌。惶惑、惊恐、畏惧……
种种负面情绪一齐涌上了心头。
与剑南军的反应完全相反……
“呼~哦!”不远处的陇右军士卒齐声欢呼起来,斗志更是狂飓至极点。
其中又以无当飞军为甚,这些飞军士卒先前充分见识了崔群的可怕。
无数同伴死在他的箭下,熊字营统领与副统领联手齐攻,居然都败于其手。
对崔群,飞军士兵是又恨又畏。
但如今,悍敌终于授首!
韦皋神情激动异常,高举手中枣阳槊,放声狂吼道:“崔群已死。我军必胜!”
“崔群已死,我军必胜!”
先从飞军开始,很快,几乎所有陇右军士兵都和着韦皋,纵声狂吼起来。
“兄弟们,一鼓作气,将这些杂碎全部打垮!”高崇文、贾耽几乎异口同声地大喊起来,随即各挥兵刃率先冲入敌阵之中。
“打垮这些杂碎!”
无论是新兵老兵,都浑然忘我,仿佛将什么事情都抛到一边,脑中只要一件事。
打垮敌人!
“杀!”
陇右军士兵个个势如疯虎,不顾一切地朝呆楞、胆寒的剑南军扑了过去。
长枪突刺、战刀飞舞,其间还搀杂有弓箭手的夺命羽箭。
抹抹的鲜血飞溅而出,残肢断头四处乱滚,厉喝哀号此起彼伏……
剑南军的噩梦还没有结束!
“敌将邓阳已死,我军必胜!”
虎字营击溃了最西面之敌后,立即返身,配合熊字营迎击起意欲为邓阳报仇的朱翔。
两营士兵时常在一起操练。相互间地配合没有一点问题。
有了虎字营的加入,韦皋立即将阵型进行了调整,两营合并共同施展枪车战法。
枪车前推时,两营士卒齐声高喊邓阳阵亡之事。
愈发动摇残余剑南军将士的斗志。
“崔将军也……”朱翔听得后方敌军高喊,惊愕得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一向勇悍无敌的崔群,竟然也不杨错的对手?
“这一定是敌人意图搅扰我军军心!”
朱翔甩了甩头,实在接受不了崔群竟会战死的事,面色一凛,纵声朝周遭士兵狂吼道:“不要听信敌人的鬼话,随我击破敌军!”
“杀!”朱翔如发狂的猛兽,奋力迎向突刺而至地枪林,手中大刀左挥右挡。
“中间的,长枪绞杀阵型。击杀敌将!”见朱翔顽抗至斯,韦皋眉心现出一股戾气,怒吼命令道,“两翼策应掩护,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最前一排的数百名枪兵齐声怒吼,很快照命令执行起来。
最中间百余名枪兵迅速形成半扇形状,百杆丈四长枪从三个方向,分上、中、下三层齐刺向朱翔。
两翼的枪兵则分别填补中间留下的空缺。
长枪带着凌厉的风声疾刺而至,但朱翔凝然不惧。脚下步伐忽前忽后,手中大刀挥舞得风雨不近。
尽管朱翔悍勇无比,但其麾下的士卒却已无法坚持下去。
敌军两面夹击而至,而东面溃退而来的同伴居然也在哀呼崔群战死之事。
敌人的话固不能相信,但同伴的话难道也不可信?
邓阳战死!崔群战死!宋思客战死!
敌军两军夹击!军心已彻底涣心。
也不知由谁先开始,“啪嗒”一声,有兵刃被人丢弃于地……
“我投降,不要杀我……”
随后,“啪嗒啪嗒”之声不断,无数兵刃被丢下,无数剑南兵抱头跪伏于地,希望能够逃过一死。
绝大部分剑南兵都听说过一件事,陇右军似乎从不杀降!
数千剑南军在不到盏茶地工夫内跪下了大半,只有数百人仍围在朱翔的身边。
“你们这些软骨头,想做什么?都他娘的给我起来,给我起来,击破敌军。”
朱翔奋力脱出长枪绞杀阵地攻击圈,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随即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
无人应话!
无人起身!
跪伏在地的剑南军个个将头垂的很低,似也感到羞惭,保全生命才是最关键的。
谁无父母?
谁无亲人?
若死在这里,什么都成了空。
何况,这一战已经必输无疑!
“软骨头,懦夫!给老子起来!”朱翔举步上前,大刀挥舞,将最近的两名士兵砍翻在地,“再不起来,老子宰光你们!”
“侵略如火,枪车突击!”随着韦皋的怒吼,又一排长枪疾刺而出。
“呃!”阵阵哀号声中,仍站立跟随朱翔的数百名士卒立时倒下了近百人。
而此时,东面的飞军、以及高崇文、贾耽等部曲也已进逼而至。
“弓箭手准备!”贾耽根本不愿再跟朱翔残军硬拼,直接喝令弓箭手上前。
“嘎吱!”数百张强弓一齐开弦,锋利的箭头直指朱翔等人。
“再不弃械投降。全部格杀!”贾耽枪指朱翔,厉声怒喝道。
“哈哈哈……”朱翔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悲凉激愤,“朱翔从来便不知道投降两字怎么写?”
“啪嗒!”就在这时,最后的两、三百名剑南军也丢下兵刃,跪伏在地。
形势比人强!
在数千陇右军地包围下,在跪伏一片的剑南军中,惟有朱翔一人独自站立。
最后一批麾下士兵的投降,已让朱翔心灰意冷,再无力大声呼喝。
“大将难免阵前亡!大将难免阵前亡……”朱翔仰天高呼同一句话,大刀自手中滑落。
突然,朱翔抽出腰间配剑,朝脖子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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