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了口气,杨错继续道:“崔将军必然是看到内中的利害,才愿意协助张献甫撤退!”
“大帅,那我军还要不要继续进攻?”野诗良辅略显忧虑地问道。
“当然要进攻!不过,暂时只能取下龙州,至于绵州等地只能以后再说。”
杨错斩钉截铁地说。
见到帐中众人都流露出担心的神色,杨错又安慰道:“也不用过于担心,剑南军主力纵然回师,至少也得在十多天以后,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是相当宽裕的。而且,说不定张献甫军撤退时,还能给我们一个意外之喜呢!”
“意外之喜?”韦皋莫名地问道,“主子,什么意外之喜?”
“张献诚接到我军替张献甫传递的求援急件后,必然会严令梁崇义派遣精兵救援。届时,张献甫若能与接应其撤退的山南军内外呼应,再加上崔将军的搅扰,说不定最后还能给剑南军军重重来上一下!”
众人都笑了,虽然未必是真的,有梦想是好的。
杨错沉声分析道:“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夺取龙州,尽快安定龙州和民心!”
“马将军,野诗将军,看来你们不能再等到天明再出发了!休整两个时辰后,你二人即领军连夜奔袭龙县!”
“是!”
“越卿,龙州的地形路径你最为熟悉,稍候你与马将军、野诗将军一同奔袭龙县!”
“末将领命!”
失去了主力的龙州各地,自然是风卷残云。
八月初四辰时,杨错率领陇右军主力抵达龙县,闻讯的马燧与野诗良辅早已相携在龙县北门恭候。
与马燧、野诗良辅等人策马行在队伍的前列,杨错左右顾望着城中的景象。
城中建筑设施等等却未遭太大破坏,这大概是因为几次战事都不那么惨烈的缘故!
被马燧、野诗良辅破城之后,城中的百姓在初时的恐慌过后,也渐渐地恢复了平常的生活,街道之上已随处可见一些行人百姓。
“马将军,为什么不见越卿?”
自入城以后,杨错一直都没有看到严越卿的踪影,不禁有些诧异地向马燧询问道。
“越卿在前日傍晚就已返回了老家,说是奉命请其族中长者前来龙县,面见大帅!”马燧迅速回道。
想不到严越卿对自己的吩咐还真是挺上心的!
轻轻点了点头,杨错拿起了桌案上的几封请降文书,稍稍浏览了一番,随即问道:“马将军,龙州剩余四县愿意归降?”
“目前只有临近绵州的昌明县态度含糊,可能仍冀望于绵州的救援!”马燧恭敬地回道。
轻哼了一声,杨错冷笑道:“绵州的守军还不及龙州,而且还要防备南面的山贼,自保都非常的困难,哪里有什么军力去救援一个区区的昌明县?先不管它了……对了,檄文广发全州之后,龙州各宗族现在有何反应?”
马燧犹豫了片刻,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不是不冷不热?”我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说道。
“大帅,正是如此!”
由自家统帅主动说出结果,马燧再无顾忌,面上显得颇有些无奈。
“末将曾亲自捧檄文拜访了龙县中的两大望族——来族和许族,但他们的态度皆如大帅所说:不冷不热。一个个看似客气,但只要末将提出请其族人为朝廷效力,或是协助我军安定龙州,他们借故推脱,叫末将无可奈何。”
“辛苦马将军了!”笑了笑,杨错和声安慰马燧。
马燧碰的“软钉子”,也在意料之中。
其实,不要说是马燧,就算是自己亲临,在目前的情况下想要劝说这些宗族大户放弃郭氏、为大唐效力,恐怕也是徒劳。
各宗族大户在龙州根深蒂固,牵连广泛,但这既是他们的优势,同时也可以说他们的劣势。
正因为其地位来之不易,而且又牵连极广,万一立场站错,带来的将极有可能亡族灭种的下场。
所以,也不由得他们不慎重考虑。
如果真正让他们臣服,恐怕还得等到我军展现出比之郭英乂更强大的实力后,才会有可能。
“主子,是不是给他们施加点压力,或许会有用处?”韦皋思索了片刻,沉声说道
“此事不必急在一时!”杨错摇了摇头,否决了韦皋的提议。
纵然强行迫使他们为朝廷效力,最终也必然是虚与委蛇,而且还会把关系弄僵,完全没有必要。
“马将军,这两三日里还有什么重要事务么?”
沉吟了片刻,马燧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道:“大帅,在昨日晌午有数名形迹可疑之人意欲混进龙县,恰被末将值巡城池时拿下。经末将审问,其为首之人只说自己姓木名易,欲见我军主事之人,但到底有何事情却不肯明言。末将已将这几人暂且监禁了起来。”
“大帅,您是否要见他们一见?”
木易?姓氏倒还正常,但这名也太怪了些!
此人一定要见主事之人,究竟有何目的?
详细地向马燧问明了那人的姓名之后,杨错拧眉思索了起来。
木易!两字相加不就是一个“杨”字吗!
杨错脑中忽地灵光一现,有些明白了。
此人十之八九是杨族子弟,或许还跟杨子琳有些关系。
自杨子琳起兵失败后,杨氏一族在龙州乃至剑南都深受打压。
因此,也就难怪此人不敢以真实姓名示人。
有意思!
杨错嘴角微微一扬,和声对马燧说道:“马将军,去将那几人带到议事厅来,记得稍客气些!”
一见自家主帅的神情,马燧便知道他已有了什么定计,躬身微施一礼后,立即转身离去。
不多时,马燧领着三名农夫打扮的人回到了州衙。
“大帅,人已带到!”马燧抱拳行了一礼后,随即退回到队列之中。
自这几人一进厅,杨错便开始打量起他们来。
越看,杨错越觉得有些好笑。
这几人虽身着农夫的服饰,但举止气度却完全不像一个农夫,尤其是内中那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一看便知道是个读书人,另外两人估计应该是其随从。
也难怪他们一进城就被马燧察觉了!
在杨错打量这几人的同时,他们也在仔细观察着杨错,那名年轻男子还不时地与两名“随从”进行着眼神的交流。
“这位可是杨先生?不知道先生与已故泸州衙将杨子琳是什么关系?”笑了笑,杨错突然打破了沉默,出声问那名青年男子。
听得自己的真实姓氏被叫破,青年男子立即倒抽一口凉气,随即面色大变,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身体也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那两名随从模样的人也不自禁地以身体掩住青年男子。
“这位将军如何知道我真实姓氏?”小半晌后,见敌人主帅及堂内诸将并无任何异动,青年男子稍稍安下心来,惊疑地出声问道。
“以你姓名两字相加,不就是个‘杨’字么?先”杨错淡然解答了他的疑惑,随即再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这名杨姓青年的社会阅历看来实在有限。
听得杨错言语中对杨子琳颇为客气,青年男子犹豫了一下,出声说道,“杨子琳正是家父,小人杨盛,乃是家中长子!”
“竟是杨将军之后,失敬了!”杨错立即起身,和声说道。
“敢问将军尊姓大名?”杨盛神色稍稍放缓,恭敬地询问道。
“在下杨错,字存毅……”
未等杨错把话说完,杨盛激动地打断道:“您便是当朝驸马、月前率军攻克扶州的杨错将军?”
“自然是我家主帅,还能有假?”马燧笑道。
杨盛双膝跪倒,长身伏地,语带悲声地说道:“恳请驸马为我杨族做主。郭英乂不仁,上祸社稷,下害黎民,我父因不愤其逆行,起兵相讨,却惨遭屠戮。”
“可怜我杨氏在龙州安居百余年,却在一月之内险遭灭族。原本小人以为此生复仇无望,不想前日偶见朝廷檄文,更得知驸马率虎贲之师已击灭宋世礼,攻占龙州,故特来相投。”
说到最后,杨盛已然泣不成声。
立于其身侧的两名随从也立即跪伏于地,悲声企求起来。
举步上前,杨错亲自将杨盛扶起,和声安慰说道,“杨公子快快请起,我奉朝廷之命提师南下,正是为讨伐逆贼郭英乂。杨氏之难,我必会为你等伸张!却不知,公子是如何逃出屠戮的?”
“多谢驸马爷!”杨盛神色既惊且喜,长身向杨错深施一礼。
随即,他语带颤声地说道,“当日龙州刺史追捕我家族时,小人恰好奉父命,前往绵州联络家父好友共举义旗,因此才得逃过一劫!”
顿了一顿,杨盛激动地说道,“驸马爷,若蒙您不弃,我杨氏与柏氏、秦氏皆愿举族相投,倾我三族人力、财力助大帅讨伐郭英乂!”
“柏氏?秦氏?”杨错微感惊讶地说道,“这两族曾经也遭到郭英乂的屠戮?”
“正是!他们曾随家父共同举事反郭英乂,最后惨遭遭谋害。两族与我族一般,皆被郭英乂迫害,与他有切肤入骨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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