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朱翔跃马扬刀,仰天狂吼,雄浑有力的声音在山岭间不住回响着。
“呜……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声和着朱翔的声声狂吼,撕破了浩瀚的天际,激昂而悠长。
直属朱翔麾下的剑南军士兵在听得自己统领的命令后,迅速止住后退的步伐,毫不迟疑地返身杀向敌军。
或许是因为朱翔的怒吼,亦或是因为激昂的号角战鼓声,更大的可能是被那些精锐士卒的悍勇所激。
原本正欲亡命奔逃的新兵们,竟然也奇迹般地收拾了慌乱不堪的情绪,在朱翔的指挥下,追随着老兵返身杀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突发的变故令秦侃措手不及。
毫无心理准备的他,听着漫山遍岭的喊杀声,望着原以为是囊中之物的宋世礼军竟然又返身杀回、并以难以想象的强悍战力肆意地击杀着自己的士卒。
立时感觉浑身上下一片冰凉,面色苍白无比,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一时间竟楞住了。
秦侃麾下兵卒的情况,比之秦侃本人还要糟糕。
这些兵卒中的大部分人,在数天前还只是普通百姓。
秦侃起兵之时,他们要么是被蛊惑、要么是被强迫加入叛军。
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根本就没有受到过任何的训练。
此前,尽管在秦侃、陆万指挥下,他们攻破了两座城池。
其实能够破城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两座城池的防守军力几乎为零。
在战事顺利、以众凌寡的时候,他们还能有信心冲杀一番。
此时,境况已经完全不同。
前、右后侧、左后侧的剑南军已经对他们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尤其是前方返身回击的那千多名剑南军精锐爆发出的强悍战力,更是把这叛军吓的肝胆俱裂。
一触即溃!
完全的一触即溃!
心惊胆寒的叛军士兵面对朱翔麾下精锐士卒的强力冲杀,原本相当混乱的队型,立时便被冲得东倒西歪。
纷飞的残肢、四溅的鲜血、翻滚的死尸……
种种震撼的景象,让从未经历过“真正”厮杀的叛军士卒不禁目瞪口呆,半点抵抗的意志也无,脑中残留的唯一念头就是……
逃,逃离这个杀戮战场!
最前方的数千人首先一哄而散,疯狂而惊惧地厉呼哎号着,径直朝山下亡命奔逃。
队伍后列的士卒也身不由己地被挟裹着,一冲而散。
“乒乒乓乓!”夺路奔逃的士卒不住地将手中的兵器丢弃与地,恨不得能够背生双翼,直接飞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不要逃!不要乱!给我顶住,谁敢再逃,就地格杀!”此时的秦侃军中,唯一没有惊慌失措的人就是陆万。
陆万领着自己的数十名亲信,死命地呼喝着,试图将溃堤一般的士卒收拾过来!
但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一心只想着逃跑的士兵,几乎没有一人能听得进他的话,停下溃逃的步伐。
陆万挥刀斩杀了十几名不听命的逃兵,仍是毫无效果,无奈之余又是愤怒异常。
强烈的怒火充斥着大脑,陆万心中一急便不顾一切地策马上前,独自与强袭而至的剑南军接战起来。
“杀!”随着一声暴喝,陆万一连斩杀三名掩袭至自己身边的敌军士卒,待要挥刀击杀第四人时,早已留意到他的朱翔拍马杀到。
“叛贼陆万,今日这石门山便是你的葬身之所!”朱翔手中长刀迅速前探,将陆万的刀势封住,随即厉声怒喝道。
“无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被斩杀士卒的鲜血飞溅在了陆万的脸上,使他看起来显得格外狰狞,“挡我者,杀!”
“哼!”朱翔再不多话,只是冷哼一声,手中大刀带着凌厉的风声,自上而下朝陆万的头部奋力劈下。
“找死!”陆万狂吼一声,挺刀上迎。
“镪!”刺耳的金铁相撞声过后,陆万发现对方手中大刀竟被自己磕飞上天,欣喜之余,正待乘势取对方项上人头。
不料想,还没等他手中长刀斩过去,一个沉闷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
“蓬!”伴随着弓弦震动之声,,一支雕翎长箭如电光火石般袭向陆万。
在短短的几步距离之内,疾若闪电的长箭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够闪避的。
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飞向了自己,陆万便只觉咽喉处一凉,随即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外喷而出。
“呃……”疑惑地低头看了看,陆万惊愕异常地发现自己的咽喉竟然已被一支长箭贯穿,激喷而出的正是自己的鲜血。
很快,呼吸便变得急促起来,视线也迅速模糊,陆万不甘心地奋尽最后的力气,异常艰难地抬起头向前看去。
只见对面的朱翔右手持缰,左手平伸向前,与之相对应,左脚也微微扬起,恰好与左手臂成一个垂直平面。
在距离战马不远的地面上,一弯强弓仍在微微晃动。
“嗾!”激飞上天的大刀迅速地下落,朱翔头也不抬地举起左手,“啪”地一声恰好握住大刀的刀柄。
随即,一夹马腹疾冲向前,手上大刀迅速地平挥过去。
“噗!”陆万的人头带着一抹鲜血,高飞而起,随即被疾冲而至的朱翔一把抓住。
“哼!不知死活的叛贼!”朱翔面上露出些许得色,垂下大刀,将手中的人头转过面对自己。
生机全无的人头上,陆万的一对大眼睁得滚圆,眼中残留的是无尽的不解。
至死,陆万也没有搞清楚,朱翔究竟是如何射出那一箭的。
由于一切发生的太快,不但陆万,就算是朱翔身旁的剑南军士卒,也没能看清楚这一箭是如何射出的。
知道前后始末的,只有朱翔自己。
在接下陆万第一刀时,朱翔便知其勇力不凡,若是正面接战,要战而胜之恐怕要费上些精力。
不愿浪费时间的朱翔索性出奇招,故意让陆万将自己的大刀磕飞,乘其心神有所懈怠的一刹那,利用自己所学的奇特马上箭术,单脚控弓,再以对应的单手上箭开弦,成功击杀陆万。
“贼酋陆万已死!”朱翔纵声狂吼道,“众将士,再随我奋力死战,将叛贼尽数诛杀!”
陆万的死讯传播开去之后,对两军的影响截然窘异。
听到敌酋之一被诛,剑南军士气狂涨,斗志愈发旺盛。
失魂落魄的叛军则更是士气低落,不少心志尽失的叛军士兵连逃跑的意志都已经失去,干脆跪伏于地,高声请降。
此时,被胜利冲得稍有些头脑发昏的朱翔,下达了一个错误的指令,将原本已经很简单的战斗变得复杂了起来。
“全军听令!不留俘虏,将这些叛贼暴民全部诛杀,免留后患!”
“不留俘虏,全部诛杀!”
朱翔的命令迅速被传递向合围之势已成的剑南军。
听得命令的士兵再不留手,尽情挥舞手中兵器斩杀一切抵抗、不抵抗的叛军。
那些跪伏在地、冀望能够逃过一死的叛军士兵,前一刻仍在大声求饶请降,下一刻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头跟身体已经分成了两家。
疯狂的杀戮迅速在四面八方展开,惨叫哀号声不绝于耳。
“娘的!跟你们拼了!”一名身形彪悍的叛军士兵闪过了劈向自己的头部的一刀,随即恶狠狠地向一名剑南士兵扑去。
眼见进无路,退无门,降是死,不降也是死,一些叛军士兵在求生无望的情况下,索性就豁了出去,返身与剑南军展开搏命之战。
有人领头之后,其他的人也相继回起手来。
尽管缺乏训练,尽管没有战斗技巧,尽管没有得力的指挥,甚至有人连手中的兵器都已经丢失。
但这群以命搏命的叛军士兵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一时间竟然与包围他们的剑南军形成了短暂的僵持局面。
“众将士,郭家的狗贼是要把咱们杀光啊!投降也是死,跟他们拼了说不定还能够有条活路!杀啊!”原本仓皇逃窜的秦侃也止住了跨下的战马,放声大吼着,试图鼓动麾下的士兵。
至此时,秦侃也明白,以眼前的形势而言除非与宋世礼军拼死一战,突破包围,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娘的!怎么会这样?”看着原本一盘散沙、毫无抵抗的叛军,竟然开始拼死战斗起来,朱翔也明白自己的格杀命令是下错了,至少说不应该在战场上下达。
若是将叛军全部俘虏之后,要杀要剐还不是任由自己处置?
但眼下想要反悔也已经来不及,只能够将错就错下去了!
“杀!诛杀叛贼,建功立业!”朱翔狂吼一声,当先冲入敌军之中。
“呜……呜……呜……”
又是一阵激扬的牛角号声在石门山上响起。
甩手一刀将一名叛军士兵斩杀之后,朱翔略有些愕然地转头向北面看去。
入眼处,只见一支数量可观人的军队正迅速朝战场这边靠近过来。
哪里的军队?
朱翔微感迷惑地定睛看去,但随即,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下来。
剑南军的衣甲,是自己人!
看来是龙州的援军及时赶到了!
“众将士,咱们的援军到了!配合援军,一举诛杀叛贼!”
“杀!”听得援军赶到的消息,杀得有些手软的剑南军士兵,脸上都流露出了兴奋的神情,齐声高喊道。
与他们相反,叛军的士兵则是个个心凉如水,面色尽皆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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