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现今我家张将军率大军已将剑南军主力死死拖住,剑南如今已无兵支援梓潼,只要驸马爷提师南下,从侧后奇袭哥舒晃,则破剑南必矣!若此役能消灭剑南军主力,合两家之力扫平蜀地只在返掌之间。”
顿了顿,张献甫的使者言辞异常恳切地劝谏道:“正是上报国恩,下对百姓的大好时机,还请驸马爷莫要迟疑,极速发兵。否则良机一失,便再难寻觅!”
“尊使所言甚是,如此良机,岂能错过,我正有意提军南下!”
见那使者眼中隐现一丝喜色,杨错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我看尊使相貌不凡、兼资文武,与尊使颇有一见如故之感,不知尊使可否赐教尊姓大名!”
说此人文武双全,倒也不是刻意说他好话。
首先此人在言语上颇富机锋、逻辑性极强,而且很能蛊惑人,显然应是身具谋略之辈。
更难得的是,在武艺上他竟然也能够与严砺这小子战成难分胜负之局,若不是因为水性不熟之故,严砺能否战败他还是莫大的疑问。
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是相当难得的,倒是让杨错对此人的身份开始好奇起来。
“啊?”这名衣着打扮极像一名普通士卒的使者,似乎没有料到杨错竟然会问他这个“无名小卒”的姓名。
楞了一下后,他愕然回道:“回驸马爷,小人姓贾名耽,字敦诗沧州南皮人士!”
竟然是贾耽?这就难怪了!
在原先的历史轨迹中,贾耽是唐朝中期玄、肃、代、德、顺、宪宗六朝元老。天宝十载以通晓两经登第,从此走上仕途。
乾元元年得到太原尹王思礼赏识,升任度支判官。后转任试大理司直、监察殿中侍御史。
建中三年十一月,任检校工部尚书兼襄州刺史、御史大夫、山南东道节度使。
贞元九年五月二十七日,任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宰相。
按理说,贾耽此时应该在太原才对,居然出现在了剑南道。
“素闻沧州贾敦诗才高当世、有勇有谋,原来就是足下,实在是幸会!”杨错面上现出异常热情的神色,起身举步来到贾耽的身旁。
“驸马爷过奖了,在下着实不敢当!”贾耽又惊又喜地向杨错微施一礼,自谦说道。
“以敦诗如此大才,在张节度麾下应当身居要职了!”杨错笑着对贾耽说道。
贾耽面色微微一暗,稍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驸马爷谬赞了,在下之才实不足挂齿,如今仅任梁州寻阳县县尉一职!”
“竟然如此大材小用,可惜!可惜!不知敦诗可有意投靠我,以你之才,出将入相只在返掌之间耳!”杨错神态恳切地对贾耽说道。
“呃……!”贾耽着实没有想到初次见面之下,驸马就如此直白地想要招揽他。
只见他的神色不断变化,显然是有些心动,但最后……
“驸马爷厚爱,在下实愧不敢当!”
“惜哉!惜哉!”杨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招揽人才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敦诗不愿屈就,我也不敢勉强。日后倘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兑现今日的诺言。”
“多谢驸马爷体谅!”贾耽躬身再行一礼说道:“驸马爷,这出兵之事……”
“敦诗放心,出兵之事刻不容缓,我自然知晓。”杨错笑道,“敦诗可先行下去休息片刻。我这里即刻就与帐下诸将商议出征之事!”
“那贾耽先行告退!”
“严将军,适才贾耽所说张献甫军与剑南军的战况,是否属实?你派人查证没?”待得贾耽随府中亲兵离去后,杨错即向厅下的严砺询问道。
贾耽毕竟是山南军的人,他所说的军情战况肯定会有“水分”,差别只在于“水分”的大小罢了,真正可靠的还是自家人探回的消息。
确定作战的计划,就必须有准确的情报作为依据,否则只能是拿麾下的将士性命开玩笑!
“启禀大帅,更加详细的情报我没能探看到,不过在梓潼城西确实是有山南军与剑南军的大队人马在激战!”严砺恭敬地回道。
“恩!”轻应了一声,杨错低头沉思了起来。
“大帅,我们当真要南下突袭梓潼?”田神功眉头微拧,有些迟疑地问道。
“田将军认为不行?”嘴角微微一翘,杨错抬头望向田神功问道。
“大帅,张献甫所提突袭梓潼之策乍看似乎可行,但其实深究起来问题颇多,实在不易施行!”
“剑南军不可能对我军突袭梓潼一事全无防备,哥舒晃已然回师,他只需以剑南军部分兵力封锁梓潼一带关隘,便可阻止我军南下。”
虽然因为急噪的性格有时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但一旦冷静下来,田神功看问题还是相当有见地的。
“继续说下去。”杨错鼓励道。
“这些日子以来,我军虽然把剑南水军打得狼狈不堪,但靠的都是奇袭,而且敌方水军也不是主力。如果与剑南水军主力正面交锋,凭我军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是对手。没有水军做掩护,我步军强行南下、奇袭梓潼必然会有惨重伤亡。到时,纵然过得关隘,还能留有几分战力便是一个绝大的疑问。”
“大帅,我以为田将军所说非常在理!而且张献甫军能否支撑到我军前去救援,也还是未知之数!”韦皋也点头附和田神功道。
“但我军与山南军终是有约,张献甫前来求援,不能置之不理。若是就这样回绝了他,日后必会影响两军关系!朝廷方面,也不好交代。”李晟思索了片刻,沉声说道。
他继续道:“而且,不管怎么讲,如今剑南军主力已被彻底纠缠于梓潼城下,且其军力必会有较大消耗,这正是我军千载难逢的南下良机,万不可轻易放弃!”
听罢了田神功、韦皋与李晟的话后,杨错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但这一举动反而让厅中诸将感到迷惑不已。
“大帅,您有何打算?我们是否要应张献甫的要求,即刻出兵突袭梓潼?”田神功有些看不出主帅的意思,疑惑地问道。
“自然要出兵!良器说的不错,如若不搭理张献甫的请援,一则有违我军信义,二则必会动摇我军与山南军的关系,三则也会失去一个极好的进袭剑南的机会!四则朝廷方面,无法交代。”
杨错心中已有定计,笑了笑,朗声道:“而且这梓潼也必须要袭!但是这‘袭’的目的,不是为了‘取’,而是为了‘扰’!”
“‘袭’而不取?……啊……”李晟仔细地思量了杨错的话,突然似有所悟地说道:“大帅难道是想佯攻梓潼,实取他处?”
“不错!”杨错边看地图,边点头说道:“适才田将军的顾虑也颇有道理。若是我军南下强行军前往梓潼,不免遭遇剑南军主力的拦截,此举疏为不智。我意只以两部飞军前往梓潼附近实施袭扰。如此,一则也算是援应了张献甫军,二则又可以吸引剑南军的注意力,使其放松对其他地方的警惕。我步军则寻机从他处进袭剑南腹地!”
“大帅此策极是可行!梓潼乃是剑南关键之地,若梓潼告破,则剑南西部丧失。如今剑南军的注意力定然是全部放在梓潼城外的大战上,只要我军摆出与张献甫联手共袭梓潼的姿态,郭英乂定会加紧从各地抽调军马前往梓潼助防。但如此一来,其他治地的守备必然变得更加薄弱!这正是我军进袭的好机会!”李晟眼中现出精芒,出声说道。
“将军,那咱们究竟要进袭何处?”田神功急切地问道。
“来!都上前来!”杨错将李晟、田神功、郝玭等厅中诸将校一齐招到了我身前的桌案旁,随即用手在桌案上的地图上指点道:“我意自此处南下!”
“曲水!”田神功轻呼出声,但随即有些疑惑地说道:“大帅,这里合适吗?”
“曲水的东南,便是剑南东路巡江水军的驻地——文州!”严砺小声补充道。
杨错知道田神功的疑惑所在,曲水临近剑南水军驻地,在此渡江很容易引起剑南水军的注意,容易暴露目标而且还可能遭到拦截。
点了点头,杨错笑着说道:“渡江之后,我第一个准备攻略的地方就是文州,先把这个剑南巡江水军的驻地端掉!”
若能顺利突袭文州得手,一来,可以彻底扫除剑南巡江水军对我军兵马、粮草输送线的威胁;二来,便可以文州为我军进袭剑南、攻城夺地的根基。
夺取文州之后,我军便可挥师东进,乘剑南军主力精锐尽陷于西线且实力严重受损、东线诸郡县防守薄弱之机,以迅雷之势攻略文州,先将文州、扶州、陇右三地结成一片。
而后可再利用杨子琳起兵反郭残余的动荡,引军南下,速攻龙州、绵州。若能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剑南这些州,纵然郭英乂击退山南军、腾出手来反攻失地,业已为时已晚。
介绍完整个战略后,杨错继续道:“当然,如此速攻之战必会有一定风险,时不我待。若不能赶在剑南军彻底击退山南军、恢复元气之前,使我军在剑南站稳脚跟,日后想要再图谋剑南便绝难再寻得如此良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行军打仗怎么可能不冒风险!我赞同大帅的速战计划!”自己的疑惑被解除后,田神功的好战个性立即展现了出来。
“大帅,若要挥军南进,延愿为先行。”田神功主动请缨。
“属下也愿请命为先行,恳请大帅准许!”见田神功请命,李晟也不甘落后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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