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校尉,询问各船可曾看到陇右水军的踪迹?”
眼见自己的船队已经快要驶至江口,竟然连陇右水军的影子都没能看到,郭嘉珍不禁有些烦躁了起来。
他不时地向自己的副手,横江校尉鱼朔询问敌军踪迹。
“禀将军,尚未有所发现!”一直留意着各船动向的鱼朔立即回道。
郭嘉珍苦心设好陷阱专等崔宁来上钩。
不料,一贯“猖獗无比”的陇右水军此时竟然会不现身,脾气本就火暴的郭嘉珍按捺不住地低声咒骂:“娘的陇右水军,整个就是一只缩头乌龟!”
“将军不必焦烦!陇右水军素来狡诈,说不定正隐在何处窥视我军动向。万一我等此刻露出破绽,正是前功尽弃!”鱼朔来到郭嘉珍身旁,和声劝谏道。
“恩!”郭嘉珍强忍住心头的烦躁,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举步来到自己所搭乘的“粮船”船头极目向前方眺望起来。
“有动静!陇……陇右水军的船队出现了!”行驶在船队最后列的一艘蒙冲上的了望士卒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陇右水军!”
“陇右水军出现了……”
随着一声声高呼,陇右水军出现的消息很快从船队后列传到了前列。
“什么?陇右水军终于出现了!”听得从后方船只传来的消息,郭嘉珍立时眼前一亮,腾地转身,大步走到船侧沿举目朝后方看去。
“娘的!什么也看不到!”由于被自家的船只挡住了视线,郭嘉珍根本就探看不到敌军的情况 。
“传令!各战船准备战斗!”
“粮船落帆,转舵,横列江面!藏在船舱的弓箭手速上甲板,于侧弦布防!准备攻击!“
“发信号,招我军极速来援,前后夹击崔宁狗贼!”
也顾不得继续探看敌情,郭嘉珍既兴奋又有些忐忑地一口气下达了数道命令。
船上的传令士兵迅速地挥舞手中一红一白两面小旗,以旗语将郭嘉珍的命令传递了下去。
“将军,还是先查看清楚敌情再……”见郭嘉珍连后方的敌情还没探清就着急下达作战命令,鱼朔急忙出声想要劝谏。
“等看清楚了就来不及了!陇右水军一向行动神速,而且又是顺风行船,如果被他冲进我们的船队里来,就难以应付!”郭嘉珍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
“嗾!”
一支响箭从郭嘉珍所在船只上呼啸着冲天而起,尖锐的啸声遥遥地传了开去。
不多时,郭嘉珍的船队已按照事先演练多日的阵型布防列阵。
三十二艘粮船分为两排,横陈于江面,在每艘粮船的船弦处都有四、五十名弓箭手张弓开箭、蓄势待发。
在粮船之前,则是由三艘蒙冲、二十五艘走舸组成的战船队严阵以待。
待得堪称严密的防守阵型布好之后,陇右水军也已逼近至不足一百丈远处。
但是……
“娘的!陇右水军搞什么鬼?”郭嘉珍忍不住地再次咒骂道。
船队的队形转换之后,视线终于不再受阻,但看清楚了敌情,反而让郭嘉珍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前方不远处的所谓“陇右水军”竟然只有十来艘走舸快船,连一艘蒙冲都没有!
“崔宁狗贼是不是发了噫症,以为凭借这十来艘走舸就能打败我这里六十艘船?”
苦心设下陷阱,原本是想吊出陇右水军主力这条大鱼,却不曾想大鱼没有上钩,上钩的只是一条近乎不起眼的小鱼。
这样的事实不禁让郭嘉珍失望到了极点。
“娘的!传令,战船队上前,干掉这些不自量力的水贼!”郭嘉珍悻悻然地喝令道。
“将军,不大对头!您看前面……”鱼朔突然略有些惊慌地冲郭嘉珍说道。
“怎么了?啊……”郭嘉珍不以为意地抬头向前看去,但很快连他自己的神色也变得无比恐慌起来。
“嘿嘿,还真是跟统领猜的一样!” 严砺站立在当先一条走舸的船头,眺望着前方剑南“粮船队”的列阵表演,低声嘿笑了起来。
随即,严砺转头朝身后操船的崔宁兵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将军,都准备好了!其他船上的兄弟也是!”
“可惜了这十来艘快船!”严砺稍稍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足下的走舸,随即大声喝令道:“传令,点火!”
听得严砺中气十足的喝令声,十余艘走舸上业已做好准备的陇右水军士卒,动作异常迅速地取火石将船上早就淋上火油的柴草点燃。
“轰!”
本就易燃的柴草、火油,再加上强劲的东风为助力,熊熊大火立时就燃了起来,火浪滚滚直冲天际!
“弃船!”
随着严砺的一声狂吼,走舸上的水军士卒迅速地跃入江中,潜进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逐风飞!
这些火船,借着强劲的东风迅速朝前方的剑南船队猛冲过去。
“将军!快下令船队规避敌军火船!”
“呃……恩!”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郭嘉珍脑中空白一片,一时间竟然完全楞住了。
但随即,在鱼朔的提醒下,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忙大声向麾下船队喝令道:
“快!快!转舵,散开队型!”
“战船队!给我拦住这些火船!”
待得郭嘉珍下令麾下船队规避拦截时,借风疾驶的火船已然近身不到二十丈。
船上的火势变的愈来愈旺,不时有燃烧的草木灰烬被大风吹起,飘向剑南船队……
剑南的船队此时已经乱成一团,横列于江面的三十余艘粮船上的操船士兵尽皆手忙脚乱地意欲掉转船头。
但慌乱之中,不少船只竟然自己撞在了一起,反而阻住了行动!
急促的脚步声、慌乱的呼喊声、船只转舵的声音、江水击打船身的声音、猎猎的风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完全将郭嘉珍的喝令声掩盖了。
前方的少数战船接到了郭嘉珍的命令,虽有心上前拦截,但肆虐无比的熊熊烈火令他们望而却步。
更多的战船则是根本没有接得到命令,出于安全的考虑,都自行选择了规避……
二十丈!
十五丈!
十丈!
眼见火船几乎未受多少阻拦地即将撞至,郭嘉珍额头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面色一片惨白,眼中异常明显地流露出绝望之色,口中不顾一切地狂吼着!
“掉头!散开队型!闪避!”
“砰!”
五艘刚刚掉了一半头的粮船,被疾驶而至的火船从半腰处狠狠地撞了上去。
在巨大的冲击力的作用下,火船上烧的正旺的柴草疾速飞起,正正地落在运粮船的甲板、桅杆甚至是士兵的身上……
不多时,被撞上的粮船便被熊熊大火包围。船上的烈火燃起的火灰又飞到前方的其他船只上,再引起大火……
船上绝望的士兵纷纷抛下手中的兵刃、弓箭,毫不犹豫地跃入江中,躲避那绝不会容一点情面的烈火……
“哈哈哈……水鱼变火鱼了!一艘小船换一艘大船够本了,够本了!哈哈!”已潜游到江边的严砺望着熊熊燃烧的大江,哈哈大笑道,“兄弟们,闪了!”
“啊?!怎么会这样?”剑南军中郎将吕方立在一艘斗舰的船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火烧大江的情形。
按照原本诱敌计划的安排,吕方一直率领着巡江水师的主力遥遥跟随在郭嘉珍船队的后方,只待收到信号,便火速赶到战场与郭嘉珍船队一起前后夹攻崔宁的陇右水军。
可如今,信号是收到了,吕方也率舰队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战场,看到的却是自己船队被敌人火攻的惨状,而可恶的陇右水军竟然连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快,走舸队出动,救人!注意闪避大火!”吕范连忙大声传令道。
许久,江上的大火终于缓缓熄灭。浑身上下满是烟灰、狼狈不堪的郭嘉珍和鱼朔率领残余的船只与吕范的舰队汇合在了一起。
简单清点了一番战损伤亡情况,郭嘉珍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船队折损几乎近半。
用来诱敌的大粮船由于转向行动不便,在敌人火攻中的损失最大,三十二艘粮船竟然被烧毁烧坏了一大半。
战船由于行动灵活,便于躲避,损失就要小得多了,仅有四艘走舸沉没,还是被自家的船只给撞沉的。
此外另有一艘蒙冲、七艘走舸不同程度着火受损。折损士卒约三百余人,大都是埋伏在粮船上的弓箭手。
如此大的损失换来的,仅是敌军十四艘烧毁的走舸。
“可恶的崔宁狗贼!我绝饶不了你!”郭嘉珍恼羞交加的怒吼声回响在汹涌澎湃的大江之上!
郭英乂为了应付北方可能的进攻,苦心孤诣打造了这样一支水军。配合山地形势,自认为可以做到固若金汤。
这一场战斗,剑南水军可谓是损兵折将。就连郭英乂苦心打造的水军也损失惨重,最关键的是他这一败,就意味着龙州的麻烦来了。
龙州又毗邻剑州,而剑州属于剑阁的腹地。一旦剑阁腹背受敌,陇右军和山南军就要合流了,一起进攻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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