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次相,剑南郭英乂向我求援之事你已知晓了?” 待得尚息东赞坐定之后,玛祥仲巴杰和声对尚息东赞说道。
“恩!”尚息东赞点头说道:“适才我进大论府时,恰好遇上了剑南使者,已向他询问了事情的始末!”
“小次相,适才你说化解剑南之危不需大论亲征,莫非有何良策?” 尚结息颇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
“呵呵……”尚息东赞淡笑几声,从容自信地说道:“要解剑南之危,其实并不一定要与杨错真刀真枪地交战!如果不需要真正交战,又何必劳大论大驾亲师出动?”
听得尚息东赞这样说,厅中的一众武将皆流露出困惑的神色,只有玛祥仲巴杰、尚结息、尚结赞、尚赞磨几人似有所悟。
“不用真正交战?小次相先生,这又做何解释?”已然伤愈复出的尚赞磨不解地问道。
“单以实力论,剑南抗击陇右杨错、山南张献诚中的任一方,都不会处于绝对下风。此时所以被动,正是因为需要同时抗击两方。故而,大论只需要为其拖住其中一方,另外一方郭英乂自己便可以敌住,甚至可以寻找机会击败对方。”
“若是说郭英乂实力强过杨错倒是事实,但他的实力真的能敌过张献诚?张献诚雄据山南诸郡,麾下大军数十万,钱粮更是无数。”尚赞磨思虑一番后说道。
“呵呵……”尚息东赞朗声笑道:“以我之见,陇右军的战力还真是要超过张献诚!张献诚兵马虽众、钱粮虽多,却受制于两大不利因素,使其战力大大受损。”
“两大不利因素?……”玛祥仲巴杰低声喃语道。
“不利因素之一,便是张献诚自己。张献诚虽然自命不凡,但论及才略能耐,与杨错相差甚远,更兼近来年岁渐迈,进取之心更是不足。此次虽主动与剑南接战,但若被拖成持久战,张献诚的求战之心能够维持多久便是一个天大的疑问。”
尚息东赞一边解说,一边以自己睿智的目光巡视全厅,眼中的自信令人对他的分析生不出一丝怀疑,“不利因素之二,则在于统军的将帅。山南军以数十万雄兵之众,无法有所作为,内中固然有张献诚的原因,但另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缺乏优秀的将帅。”
“小次相所言甚是!”玛祥仲巴杰点头肯定了尚息东赞的分析,“那以小次相之见,又该如何去做呢?”
“既是‘牵制’,其实只需要调动适当军马,摆出些进攻威胁的样子,吸引住对方的军力即可,大可不必真刀真枪地接战。既然是这样,那肯定要找兵力较少的一方,这样牵制骚扰的效果才会明显……”尚息东赞笑着说道。
“杨错!”玛祥仲巴杰、尚结息、尚结赞几人齐声说道。
“对!就是杨错!”尚息东赞点了点头,“陇右军主力被唐廷拉去邺郡剿灭叛贼,留给杨错的兵马本来就不多。纵然这几月来他不断征募新兵,也难以迅速转化为真正的战力。
“况且杨错领军攻略扶州,必然也会分去部分军力。故而此刻杨错的军力定然是捉襟见肘,难以顾及陇右全境。我军正可利用此条件,采取三路齐出,佯攻骚扰之策,使李倓不得不让杨错回师助守。如此一来,郭英乂北面所受威胁便可化解!”
“何为三路齐出?”见尚息东赞已有定计,玛祥仲巴杰亦显得信心十足,兴致勃勃地急问道。
“第一路,达扎路恭领军进攻兰州一带。第二路,派顿珠沿积石山从侧翼攻击扶州,第三路,普次旺领军攻打河西走廊。咳咳咳……”话未能说完,尚息东赞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至厉害处时竟然身体伏在了身前的几案之上。
“小次相!”玛祥仲巴杰“唰”地一声从自己的位上站了起来,大步来到尚息东赞身前,屈身为他轻拍后背,口中大声喊道:“来人,快请大夫……不……去请太医过来为小次相诊治!”
“大论,不……不必了……!没什么大碍!”尚息东赞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说道。
小半晌后,尚息东赞的咳嗽渐渐平息了下来。但面色明显地惨白下来,额头大颗大颗地汗珠涌现,呼吸变的异常急促。
“小次相,你现在无论如何都得回府静养,病情不痊愈,我绝对不会让你再行理事。”玛祥仲巴杰面色异常焦虑地说道,“来人!给我好生将小次相送回府去。传太医极速前往小次相府邸诊治!”
见玛祥仲巴杰神色中有不容质疑的坚毅,尚息东赞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向玛祥仲巴杰行礼后随侍从离开了议事厅。
眼见尚息东赞的身影消失,玛祥仲巴杰仍是心神不宁,微一沉吟后,又对跪坐于文官列最末位的弟弟大声道:“小弟,你速回内院,找母亲将府中那两支千年长白山参找出来,送到小次相府上。”
“是,大哥!”玛祥叔重应声迅速地起身离去。
“援应郭英乂之事,就照小次相所言去做吧!尚结赞,你速传我的将令,命达扎路恭、顿珠、普次旺各自相机行事,搅扰陇右!”玛祥仲巴杰沉声对尚结赞说道。
“是,大论!”
七月十二日,扶州州衙正堂。
正式的议事尚未开始,早早地来到正堂内的田神功,表情略显神秘地对一旁的崔宁说道:“老崔,你有没有觉得大帅这几天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不一样?”崔宁摇了摇头说道:“有吗?我觉得没什么两样啊?”
田神功冲崔宁摆了摆手,不屑地说道:“算了!你这些天,一天到晚带着严砺那小子在外面‘做买卖’,呆在城里的时间没有一时三刻,问你也是白问!”
田神功这么一说,反而将崔宁的好奇心挑了起来。
崔宁伸手搭在田神功的肩上,笑着问道:“田将军,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直接回答崔宁,田神功转头对下首的李晟问道:“良器,你看出大帅这几天的不同了吗?”
李晟拧眉思索了片刻,不太确定地说道:“好象……这几天大帅笑的特别多,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恩!”田神功迅速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就是这个了!自殿下到扶州的那天起,大帅脸上好象就成天堆着笑!是不是大帅有什么喜事?”
“这个就不清楚了……”李晟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几个知道吗?”田神功朝逐渐围聚过来的郝玭等人问道。
“田将军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呢!”郝玭老实地说道。
“恩?,你们做什么呢?”恰好此时韦皋从外面步入堂内,见到田神功等人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遂好奇地问道。
“嘿……”看到韦皋走过来,田神功眼中立时一亮,笑着问道:“我们正在议论为什么大帅这些天会显得特别高兴?城武,在我们当中,你跟大帅关系最近,肯定知道原由!快说来听听!”
“哦……你们谈的是这个啊!”韦皋恍然地笑着说道:“大帅这么开心,是因为大帅受到朝廷的褒奖,进封秦国公。”
“原来如此!”
“这么快就到‘国公’,下一步就是‘郡王’啦。”
“是啊,真是可喜可贺。大帅还这么年轻……”
听得了这个消息,议事厅中的一众将校个个喜形于色,兴致勃勃地谈论了起来。
“大帅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喜讯也不让咱们一起替他高兴高兴!就为这事,得罚大帅请咱们喝酒!”田神功高声“叫嚣”道。
“呵呵……田将军准备罚我什么?”杨错和李倓相携从内堂步入正堂内,一进厅,便听到了田神功的“叫嚣”声。
“拜见殿下!”
“拜见大帅!”
见到李倓和杨错进厅,适才还有些嘈杂的正堂立刻便安静了下来,一众文武迅速按顺序列队向他们躬身行礼。
“诸公请起!”李倓在厅中主位坐定之后,笑着摆了摆手。随即,又和声对杨错道:“妹夫,军议之事还是交给你了。”
由于建宁王的一力坚持,坐在他身侧的杨错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转头正色对厅下的一众文武说道:“适才传来了剑南军与山南军军的最新战报:两军在过去的几天内,于剑阁一带连番激战,战局成胶着状态,暂时还未能分出胜负。其间,有一个颇为令人奇怪的事情,这几日的激战竟然大半都是由剑南军主动挑起的!”
听得杨错提的“奇怪”之事后,厅中大部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只有李晟、田神功、崔宁和韦皋流露出了一丝思索的神情。
“大帅,此事的确可疑!论实力雄厚,剑南军远不及山南军,若是主动进行消耗战,到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剑南军。那哥舒晃至不济,也不会看不出这一点!”田神功沉吟片刻后,立即出声说道。
“不错!若说要以攻代守,剑南军也没有必要进行这种消耗战!恐怕哥舒晃如此作为是另有他图!”李晟亦出列说道。
“你们所言与我所思相同。哥舒晃断不会无端行此不智之举,以我料想此间原由只有两个!”
“其一,主动进行消耗战根本就不是哥舒晃自己的意愿,而是迫于郭英乂之命不得已而为之。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郭英乂再如何蠢笨,也不会看不出这样做只能是自断命门。其二,哥舒晃另有所图,而以这几日的激战作为幌子吸引山南军的注意。”
杨错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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