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元皓?
安思霖、严庄、安守忠等人顿时心中一寒,心头泛起了很不妙的感觉。
能元皓此时突然出现在郿县,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是报捷,根本不会需要能元皓这样身份的人亲自回来。
如此看来,奉天之战十之八九是败了,但究竟败到什么境地呢?
“快请他进来!”安思霖腾地立起身形,急声说道。
不多时,衣衫不整,满脸疲惫、憔悴之色的能元皓步入议事厅,来到安思霖座前五步远处,“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随即整个人长身拜倒,以额伏地。
原本见到能元皓那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已是十分惊讶的安思霖,再见到能元皓“标准”的伏地请罪举动,心下不禁有些骇然地说道:“能将军为何如此,快快起来!”
“能元皓无能,奉天之战大败!请公主降罪!”能元皓并未起身,伏地悲声说道。
什么?大败!
尽管已有些准备,但安思霖仍觉心中猛地一沉,急声问道:“大军折损几何?牛廷玠将军他人又在何处?”
“出征大军,除两千步卒外,余众尽没!牛廷玠将军……战死!”
听到出征奉天的一万两千大军,仅余两千步卒之时,安思霖已然混身一颤。
继而另一个更大的噩耗,牛廷玠阵亡。
安思霖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你是说,牛将军……战死?”安思霖直盯盯注视着厅下的能元皓,失魂落魄地问道。
“是的,公主……”能元皓异常低沉地应道。
牛廷玠战死的消息再次被能元皓确认后,整个议事厅中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得呆住了。
半晌后,安思霖终于回过神,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来,缓缓地说道:“孙将军,把能将军扶起来……赐座……”
能元皓心中暗自长出一口气,在孙孝哲的搀扶下,缓缓站立了起来,却没有敢坐下。
“能将军请坐吧,再将你们此战的详细经过与我一一道来!”安思霖沉声问道。
“是,公主!”能元皓未敢有所隐瞒遗漏地奉天一战的全过程仔细地说了出来。
大半盏茶的工夫,能元皓终于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数说了出来。
安思霖听完后,闭目一阵沉思,良久,才睁开双眼,对严庄说道:“严大夫,你以为如何?”
严庄眉头深蹙,沉声说道:“公主,杨错手底下果然还有奇士。此人用计大胆,筹谋缜密,谋略非常了得。从朱元浪等人从未提及过此人的情况看,他应该是杨错在夺取奉天之后才新近投靠唐军的。”
“有此人在,识破张疆、范达的诈城之计自然不在话下。如此一来,敌在暗我军在明,他以有心算我军无备,败也就不足为奇了。此战之败,过不在能将军。”
“恩~”安思霖点头,长叹一声后说道:“此人的确了得,纵使我亲自前往,也难保不会中其计。有一个杨错已够难缠,如今又添此人,这下不能再轻忽!”
顿了一顿,安思霖面色一凌,厉声说道:“事到如今,我只能再征奉天了。现今唐军新败,兵力受损,若不乘此机会扫除了奉天,日后必成尾大不去之势,到时更难剿除。众将官,回营整肃军马。孙将军,安将军,你二人速去筹集粮草。明日一早,兵发奉天!”
一众文武正要领命离去,突然又是一名军卒急步来到议事厅外,双膝跪地,手捧一绢密封文书,气喘吁吁地高声禀报道:“启禀公主,陛下传来急报!”
洛阳又有急报?
安思霖心中疑惑不已,沉声说道:“呈上来!”
拆开布袋,取出绢书,安思霖迅速地将文书浏览了一遍,还未看完,脸色已然巨变。
“公主,是何事?”严庄留意到安思霖的神色变化,急切地问道。
“严庄大夫、安守忠将军、孙孝哲将军留下来,其他人先退下,在外面等候。”
“是。”众将官除了严庄、安守忠、孙孝哲以外,都纷纷退了出去。
县衙正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范阳本是我朝的大本营,我父皇从长安和洛阳所掠珍宝,多半都运往这里存放,已是堆积如山。史思明渐渐地恃富而骄,欲将范阳占为己有,不想再受安我军节制。”
安思霖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迅速地在议事厅中引起阵阵的躁动,三人无不色变。
“公主,这是几日前的事?”严庄最为冷静,迅速便从震惊中回复过来,拧眉问道。
“六日之前!这件事十分重要,父皇命我急速退兵,立刻北上前往围攻太原,趁机夺取史思明的兵权。”安思霖一边将绢书递给严庄,一边神色肃然地沉声说道。
严庄接过绢书,快速地浏览起来,绢书上文字并不多,且非出自一人手笔。
看毕之后,严庄又将绢书转递给安守忠,自己却低头凝神思索起来。
半晌后,严庄理清了自己的思路,抬头对安思霖说道:“公主,征奉天之事恐怕只能作罢了!洛阳之事十分重要,万一史思明这个时候突然叛燕归唐,那我对于我军极为不利。”
“严大夫之言极是!公主,以当前之势,立刻北上前往围攻太原,趁机夺取史思明的兵权!若放任史思明,极有可能动摇我军根基!请公主勿要迟疑,尽快回师长安,随后北上。”安守忠紧接着说道。
安思霖面色不断变化,几经犹豫仍未能拿定主意。
目光在议事厅中巡视一番后,落在了站立在厅下的孙孝哲身上,沉声问道:“孙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孙孝哲早已经做好了安思霖相询的准备,一见安思霖发问,急忙恭敬地回道:“公主!杨错与史思明皆为我军之大患。若从长远看,杨错的威胁更甚;但以眼前而言,史思明的威胁却要远超杨错。杨错失去郿县、兵粮折损大半,纵然盘踞奉天等郡,短期之内元气无法恢复,唐军其他路兵马尚未完全汇合完毕,因而杨错守未必有余,攻则必然不足。而史思明却不然,如果不提防他,必然会直接威胁我军之根本。”
见严庄、安守忠和孙孝哲三人都力主缓攻杨错、急援河东,安思霖也知他们所言在理,但心中对牛廷玠战死一事的悲闷以及由此产生的恼怒情绪却始终难以平息。
“哎……”安思霖怅然一声长叹,心中几经思量后终于打定了主意。
“安守忠听令!”
“末将在!”安守忠起身出列,躬身抱拳高声应道。
“我命你为郿县太守,留与你军马一万,和李归仁将军一起驻守。你务必紧要提防唐军再来进犯,与我守好此郡!”
“公主放心,安守忠必不有负重托。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安守忠慨然应道。
“严大夫,你与孙将军将军速去备好大军七日军用之粮,此事务必在三个时辰内完成!”
“是,公主!”严庄和孙孝哲领命后相携离去。
“其余众将,各自回营整肃军马。今夜三更时分,先起程兵返长安。待征调军马后,便前往河东!”安思霖昂声喝道。
不多时,议事厅中一众人等已几乎散尽。
杨错,就迟些再与你们分出高下吧!
安思霖立起身形,心中惆怅不已。
雍县城南三里之处,和政公主、李皋、杨天佑、张延赏等一行数百人尽皆举目南望,殷切地等候着什么。
突然间,杨天佑陡然睁圆,面上现出一丝喜色,微笑着对李皋道:“嫂子,大哥就要到了!”
“太好了!”一众人等精神齐振,忙极目向前看去,但视野范围内却依旧见不到任何军马的迹象。
张延赏等人均有些疑惑地将目光转向杨天佑,惟有和政公主仍举目前望。
很熟悉的气息,夫君果然就快到了!
与此同时,杨错的身体猛地一颤,不由得抬头向北凝望过去。
很亲切熟悉的感觉,是和政公主!
她就在前面不远处!
“曲将军,你代我继续统军前进,我先到前面去看看!”杨错侧身对曲环说道。
“是,大帅!”曲环点了点头,微笑着应道。
轻夹马腹后,赤拨叱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疾驰过去。
转眼之间,便已驰行了三里多路,在前方已经能够依稀看到一队人马。
“老伙计!再跑快些!”杨错轻拍马背。
赤拨叱与杨错如心有灵犀,放开四蹄如同一道红色旋风,以骇人的速度奔驰起来。
“夫君!”
对面和政公主朝杨错这边走着迎上来,相隔三、四百步便遥呼了起来。
其他人很有默契的没有上前,而是远远地伫立着。
“夫人!”杨错一边策马,一边高声回应道。
很快,两人相距已不到十步。
杨错勒住乌骓,翻身跃下马背,快步朝和政公主迎了上去。
此时,和政公主也举步上前。
“夫君!”
“夫人!”
随着异常激动的呼喊声,夫妻俩的手牢牢地紧握在一起。
望着满脸激动兴奋神色、眼中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关切之情的和政公主,杨错眼中竟然隐约泛起了一丝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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