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郎君一定认为自己的话,透露着只有君上的气魄吧?由此认为皇帝对你起了心思,是也不是?”
和政郡主的话,杨错不好意思说“是”,又不好直接说“没有”。
他只好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吗?”和政郡主又问。
杨错皱眉,这是他以前听别人讲的,还玩过游戏。以为这句话很霸气,所以前面搭配了三国演义里面刘备的话。
正儿八经的考证,杨错从来没有过。
和政郡主看出来了,她沉声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后面一句是,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啊……”杨错隐约感觉到情况不妙。
果然,和政郡主继续道:“这话的意思是你看广褒无垠的普天之下,没有一处不是国君的封土;你看各处封土的天边尽头,没有一人不是国君的奴仆;可叹那大夫分配劳役不公,唯独让我为国事如此劳苦!”
杨错心里一个咯噔,整个人都不好了。
麻蛋!自己不小心在陛下面前抱怨君上处事不公平,还一直以为是那种呢!
“你知道后面有是什么吗?”和政郡主再下一剂猛药。
杨错慌忙的摆手。
和政郡主却只当没看见的,朗声背诵:“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她背诵玩,接着解释:“四匹雄壮的马儿奔走蹚蹚,我为国君公事不停地奔忙。国君忙不迭赞我宝刀未老,啧啧称赞我正当年富力强。我自我感觉也是膂力正壮,尽心尽力地奔波经营四方。”
“我去……”杨错毛骨悚然。
“后面的话,还要听吗?”和政郡主问。
“不不不,不了!”杨错拼命的摆手。
和政郡主道:“幸亏不问,后面全是牢骚话。”
完蛋了!还以为自己回答的不错,现在看来完全是一塌糊涂。
真的是前后词不达意。
“所以,不懂的典故就不要乱用,不然会带来很多的麻烦。”
“知道了。”
杨错的自信被击得粉碎。
夜里,书房里发出絮絮叨叨的声音。
杨天佑提着灯巡夜听见声音,信步走了过去。听着不像老鼠,越靠近越握紧腰间长剑的剑柄。
等靠近些,轻轻地推开门。
他发现,有人蹲在书架前面,借着旁边的一盏油灯,在看书。
仔细看身形,很像是大哥。
杨天佑斗胆问道:“大哥,是你吗?”
“天啦……”杨错吓得手里的书都扔了,回头见是杨天佑,开口就骂:“叫你晚上巡夜,不是让你像鬼,走路怎么一点响声都没有。”
杨天佑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把大哥吓成了这样,笑道:“嘿嘿……大哥,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呢?是被窝不够暖,还是被郡主赶出来了。”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杨错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继续翻。
翻了几页,没看见自己想要的。又放了回去,换一本。
杨天佑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在找什么呢?”
“我在找一句话的出处。”
“那句话?”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哦。语出《诗经·小雅·北山》,你翻一下。”
杨错赶紧把手里的书放了回去,找了一下,找到了诗经。很快翻到这篇,念了一遍整段诗经后面的内容,人都傻了。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2,或靡事不为。
这简直是在抱怨嘛。
杨错的心,瞬间哇凉哇凉。
“大哥,你的脸色好难看呀。这内容有问题吗?”杨天佑又问。
“没……没事。”杨错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这话的出处?”
杨天佑笑了:“大哥真会开玩笑。《诗经》三百余篇,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其中《雅》又分为《小雅》和《大雅》,这些都是启蒙的书。”
一瞬间,杨错的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杨天佑觉得奇怪,正要开口。
“算了,我回去睡觉了。”杨错把书一放,拔腿就走。
生怕杨天佑发现他羞愧的脸红。
只留下杨天佑一个人在那里,满脸疑惑。
摸黑回卧室,杨错刚关上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和政郡主的声音。
“郎君查清楚了?”和政郡主歪躺在床上
杨错转身,满脸微笑:“查清楚了。”
“结果如何?”和政郡主又问。
“一个字,惨!”杨错哭丧着脸。
“所以呢?”
“明天去钓鱼,顺便散一散心。”
“嗯?我还以为你会说,多读几本书呢。”
“我这也是弥补之策。”杨错走近,挨着和政郡主坐下。
和政郡主往床里面挪了挪,问道:“这话怎么说?”
“我这叫甘居田园。”
“想偷懒就直说。”
“嘿嘿。”杨错上去,把蚊帐拉了下来。
次日,早晨。
杨错带了钓鱼竿和鱼饵,携和政郡主到杨园外的河边。
小河边的草茂盛,鱼也很多。
在没穿越前,杨错很不喜欢吃鱼,觉得鱼特别的腥。但是自从到了大唐,吃了几顿鱼,忽然觉得非常的可以。
或许是因为鱼的品种经过上千年的进化,已经很大的不同了。
对于钓鱼技巧不很熟的杨错来说,捉几条鲫鱼来吃,已经很不容易啦。
到了河边,随便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挂上鱼饵,便开始钓鱼。
和政郡主没有上前,而是在翠画的伺候下,坐上带出来的马扎,耐心的看着。
等了一会儿,杨错看到河里面飘着的一团青草动了,叫道:“我凑,终于来了。”
鱼,力气非常的大。
杨错死死拉住了钓竿,脸上喜忧参半。
喜的是,钓了一条大鱼。
忧的是,这鱼的力气真的好大!
不会是钓到鲨鱼了吧。
杨错双手紧握钓鱼竿,一只脚踏在石头上,大喝一声,用力一拉。
竹竿都差点扯断,依旧没有抓起来。
和政郡主和翠画都不会武功,就算有心也没办法帮忙,只能在身后干着急。
杨错和鱼争斗半酣,忽然,一道倩影闪身而来。
她抓住鱼竿,向杨错道:“一、二、三,用力!”
两人同时发力。
一条体型硕大的草鱼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砰的一声摔在他身后的地上,把和政郡主和翠画吓了一跳。
足足有杨错半个那么长,这钓竿居然没断!
“好一条大草鱼!”杨错扭脸看着陈舒影,“如果不是陈都尉及时赶到,这条鱼就没了。”
陈舒影拍了拍手,笑道:“这应该说,是我运气好。一来就能尝到大鱼,我猜,应该是你亲手操刀吧。”
“当然。”
“哦?君子远庖厨,你居然亲自下厨做吃的。”
“哈哈,陈都尉你是在故意考我吧。这……君子远庖厨,指的可不是君子应该远离厨房。孟子曰: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也。”
杨错接着说道:“指的是君子对于飞禽走兽,见到它们活着,便不忍心见到它们死去;听到它们哀叫,便不忍心吃它们的肉。虽然止不了杀生,只要意识到杀生是不对的就行了。”
“哦?”陈舒影和郡主对视一眼都笑了。
杨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叫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陈舒影道:“你知道就好,还不去做鱼。”
杨错歪了歪嘴,遵命照办,走到大草鱼的面前。
和政郡主和陈舒影识趣的走开了。
杨错拔刀杀鱼,去掉鱼鳞,弄出肝脏,连同鱼鳞一起埋起来。
再把鱼分成好几半,用树杈把鱼肉叉上。又到附近扯了薄荷、胡葱等等一些野外能弄到的调料,
生了火,一边烤鱼一边喊道:“可以来了。”
和政郡主和陈舒影走了出来,走了过来。
“这么大的鱼,完全够我们吃了。”和政郡主招呼翠画坐在她身边。
翠画不敢。
陈舒影笑道:“这是外面,又不是在家。一起吃鱼,没那么多的规矩。”
和政郡主附和道:“陈都尉说得对,快坐下。”
“欸。”翠画高兴的挨着和政郡主坐下。
但不敢并肩而坐,翠画稍微靠后一点。
渐渐地,杨错把草鱼烤得两面金黄,一股浓郁的香味,钻入几人的鼻孔。
和政郡主笑道:“依我看,不如把园子里的厨子辞了算了,以后,郎君做杨园的大厨挺好。”
陈舒影附和着点头。
“这不是屈才嘛!我可是中郎将,将来能够指挥千军万马的。”杨错把头一扬,一脸的不乐意。
陈舒影哈哈大笑。
和政郡主却皱了皱眉。
这时,草鱼烤的差不多了。
“赶紧来,咱们一人一口吃掉。”杨错扯起树杈一人给了一个,让她们边烤边吃。
和政郡主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拈了一小块吃了一口,吃完眼前一亮。
“好不好吃?”杨错问。
“嗯,的确好吃!很香!”和政郡主答道。
陈舒影一听,和翠画毫不顾忌的扯了块鱼肉吃了下去。
都是赞不绝口。
忽然,有人跳了出来:“给我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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