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薛蟠从头到脚都是泥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哪还有一丁点嚣张跋扈的公子爷派头?
贾蔷走到他跟前,假装很惊讶地问道:
“咦?这不是薛大叔吗?你这是怎么了?”
薛蟠和贾宝玉是平辈,都比贾蔷长一辈,论辈分确实应该称呼他“叔叔”。
实际上,以前贾蔷跟薛蟠在贾府私塾学堂一起念过书,也算有一些交情。
在如此狼狈的时候,却意外撞见贾蔷这个老熟人,薛蟠脏兮兮的脸登时臊得通红,讪笑道:
“原来是蔷哥儿,我刚才到泥沟边方便,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沟里。”
贾蔷知道他是在撒谎,但并不点破,而是解下身上披的红锦缎披风,体贴地披到薛蟠的肩膀上,关切道:
“你现在浑身湿透了,小心着凉,快回家去沐浴更衣吧。”
薛蟠感动得泪流满面,哽咽道:
“虽然我薛蟠是个大老粗,但也知道一饭之恩的典故,今日蔷哥儿对我有一衣之恩,日后我必定涌泉相报。”
贾蔷唇角微扬,称赞道:
“好,我早就觉得薛大叔是性情中人,快意恩仇,值得深交,以后薛大叔就是我的至交好友。”
薛蟠抹了抹眼泪,把一张大胖脸抹成了大花脸,抽噎着说道:
“何止是至交好友啊,以后咱俩就是生死兄弟,过命的交情。咱俩年龄相仿,你也别叫我薛大叔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这样也显得不外道。”
贾蔷笑道:“好,那我就不跟你见外了,我以后干脆跟你叫老薛。”
薛蟠傻笑道:“行,蔷哥儿,咱们改日再叙,我得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说罢,薛蟠朝贾蔷拱拱手,狼狈不堪地骑马离开了。
望着薛蟠远去的背影,贾蔷唇角微扬。
人在难中帮一把,对方确实有可能感恩图报。
这个薛蟠虽然平日里骄横自负,好色无知,挥金如土,不学无术,终日只醉心于仗势欺人,斗鸡走马,寻花问柳,游山玩水,
但他确实是个知恩图报,没有心机的性情中人。
所以今日,贾蔷略施恩惠,就能让他感激涕零。
如此一来,贾蔷就能利用薛蟠背后的薛家商号,发展壮大自己的蔷威镖局。
收回思绪,贾蔷翻身上马,策马狂奔,朝柳湘莲离去的方向追去。
疾驰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贾蔷远远地望见一个人,正骑着一匹黄骠马,挽轡缓行。
看对方披着藕荷色披风的高大背影,应该就是柳湘莲。
贾蔷猛夹马腹,快马扬鞭赶了上去,定睛一看,果然是他。
柳湘莲听到马蹄声,转头看了过来。
贾蔷眼前一亮,这柳湘莲果然相貌英俊,仪表堂堂。
只不过眼神冰冷,面覆寒霜,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觉。
难怪他的外号是“冷面二郎”。
贾蔷笑着拱手道:“见过柳世兄。”
柳湘莲冷然问道:“阁下是何人?”
贾蔷淡然一笑道:“在下乃是宁国府贾蔷。”
柳湘莲抱拳还礼道:
“怪不得我看你面熟,原来是贾府公子,不知蔷哥儿找我何事?”
贾蔷笑道:
“我素闻柳世兄心胸豁达,性情豪爽,侠肝义胆,一直想跟你结为至交好友,今日不期而遇,乃是我三生有幸。
我想请你到鸳鸯火锅酒楼畅饮一番,不知柳世兄愿不愿意给我这个薄面?”
柳湘莲豪爽大笑道:
“蔷哥儿客气了,既然你诚心相邀,那我岂能拂了你的面子?
正巧我心中郁郁不平,想借酒浇愁,有蔷哥儿这样的知己好友把盏言欢,真乃一汏快事!”
两个人说说笑笑,并轡缓行,一起骑马赶到鸳鸯火锅酒楼。
当柳湘莲看到酒楼牌匾的右下角,写着“万历御笔”四个鎏金大字,顿时微微一惊,喃喃道:
“没想到这家酒楼竟然有陛下御赐的匾额,却不知酒楼的老板是何方神圣?”
贾蔷淡然一笑道:“是我。”
此话一出,柳湘莲不禁倒吸一口气,在惊讶的同时,也更高看了贾蔷一眼。
柳湘莲虽然跟宁荣二府接触不多,但也粗略知道,这两家的子孙基本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却没成想,宁国府的贾蔷居然愿意劳心劳力,经营酒楼,也算是瘸子里拔出来的将军,实在难得可贵。
“蔷哥儿,没想到,你竟然开了一家酒楼,还获得了陛下亲笔书写的匾额,真是年少有为啊!”柳湘莲笑着恭维了一句。
贾蔷淡然一笑道:
“实不相瞒,其实这家酒楼只是我名下的产业之一,除此之外,我还建了一家镖局。”
柳湘莲的眼中微微一亮,他平日里喜欢舞剑耍枪,自然对镖局这种武行有一些兴趣。
“那蔷哥儿的镖局之中,肯定有不少功夫好手吧?”
贾蔷假装有些苦闷地笑道:
“不怕你笑话,我前几日刚建立这家镖局,现在连趟子手都没招到,更不用说镖头和镖师这些功夫好手了。”
柳湘莲苦笑道:
“若不是我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我倒是愿意为蔷哥儿的镖局出一份力。”
贾蔷眼前一亮,笑道:
“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我挑一个单独的雅间,咱们边吃边聊。”
等二人进入一个偏僻幽静的雅间,贾蔷问道:
“不知柳世兄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周旋周旋。”
柳湘莲犹豫了一会儿,苦涩一笑,低声道:
“蔷哥儿还是别趟这潭浑水了,我得罪的人是一位王爷。”
贾蔷吸了一口气,双眼微眯,心中暗忖:原来柳湘莲指的不该得罪之人不是薛蟠啊?
“柳世兄,你我一见如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却不知你得罪了哪位王爷?我愿竭尽全力,帮你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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