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向云黛投来讶异的目光,李禅更是眉头紧蹙,一副马上要训人的样子。

    云黛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从怀里掏出金册对着李禅晃了晃。

    李禅的脸一下子白了,他起身对张观主告了声罪,欠身从殿中走出,拽着云黛的手将她拖出了殿外。

    这时候,追着云黛的护卫们才赶上来,李禅见到他们脸色更白了,低声喝道:“你们退下。”

    护卫们不明所以,也只能依言行事,出门的时候还顺便带上了玄元殿的大门。

    云黛被李禅拖着走进了玄元殿角落的松林中,两人沿着小路走了好长一阵子,李禅死拽着云黛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知要将她带到哪里。

    云黛捏着册子,咬着嘴唇,她发现了李禅的一个秘密,这人脸越白耳朵越红,此刻李禅的两个耳朵红透了,不仅耳朵红了,连衣领处露出的脖颈都红得透透的。

    俩人沉默着走到了一座假山旁边,假山后便是院墙,后方就是洛水,道士们引水在假山处造了一个小瀑布,瀑布旁设有神龛,想来是因为玄元殿高耸入云,为了防止雷火毁伤,所以神龛里供奉着雷神。

    李禅长身玉立,站在瀑布边,背对着云黛。

    云黛呢,握着那本金册,像是抓住了李禅的什么把柄一般。

    两人谁也没开口好像在玩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游戏。

    李禅僵立在那儿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么急着找孤什么事儿。”

    云黛:“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李禅依旧背对着她没好气地说:“什么东西自己不会打开看吗?”

    云黛咬着嘴唇:“就是……没看懂,所以才来请教殿下。”

    李禅冷哼一声:“简直顽笑话。云小姐策论都写得,这几个字倒看不懂吗?”

    云黛一张俏脸酡红如醉,咬牙跺足,兀自强道:“不懂不懂,就是不懂!你说明白,你给我这个干嘛!”

    李禅不知是被问烦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背对着云黛原地来回疾走几步才答道:“干嘛的?给你保命用的!”

    云黛不依不饶:“这东西怎么保命?拿来挡箭防刀么?”

    李禅气不过回身道:“还能怎么用,日后若要核验身份,混赖不过时把这个拿出来就行!”

    “只拿出来便行吗?我又不是傻瓜,这东西拿出来又能如何,上面又没写名字,礼部的人能信我?”云黛的话字字句句带枪带棒,但眼睛却亮晶晶的,直勾勾望着一脸窘迫的李禅。

    她咬唇憋笑,从怀里掏出金册,展开指着上边的几处空白:“难道要我空口白牙说自己是吴王妃吗?若礼部的说是我盗窃朝廷册宝,冒充皇室,只怕死得更快呢!”

    李禅给云黛正是朝廷册封吴王妃的金册!

    大夏制度,女官命妇自皇后以下,皇后有金册玉宝,贵妃与太子正妃则金册金宝,嫔妃与皇子正妃止金册。李禅身为亲王,金册便是他的正妃最正式的身份证明。

    依照制度,册书只有在朝廷一系列的典章制度之后,在嘉礼之时由礼仪使代表皇帝授予王妃。完整的册书上面要详细记录礼仪正副使的名字,册命王妃的吉语和规制,然后就是王妃的出身、姓名,还有皇帝的祝福。

    云黛拿到的这份册书则不同,正副礼仪使后面是空白,册文倒是写得极为漂亮:朕闻乾坤定位,爰成覆载之能。日月得天,聿衍升恒之象。惟内治乃人伦之本,而徽音实王化所基。茂典式循,彝章斯举。察□□□□□□□□□□□□赋性柔嘉,持恭淑慎,兹仰承皇后圣谕,册为吴王正妃,尔其袛承嘉命,膺瑶简以迎祥。益荷恩光,迓万年而笃庆。钦哉。

    这份东西当然不是假的,一来,这是由吴王本人交给云黛。二来,虽然纳妃之前就能有册书不合规制,可考虑到李禅自己掌管宗正寺,提前给自己置办好也正常。

    可这册书里面最关键的正副使和妃子姓名身份都是空白,就算拿出来礼部也不会相信的。倘云黛是一般人家女儿这种事情倒不一定清楚。可是云黛是谁?他姐姐可是太子正妃啊!她之前便觉得那匣子眼熟,是因为同等制式的匣子,姐姐云绾册封太子妃的时候也有一个,大小、样式几乎完全一样。不同的是,姐姐那个是纯金打造的。姐姐的金册云黛也是看过的,礼仪使和姐姐的出身名讳都是细细镌刻在册书上的。

    “你给我一份册书,上面却不写名字,这种东西我自己刻上去也没用啊!”云黛拿着金册欺近李禅,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李禅被云黛的眼神一烫,一张俊脸愈发雪白,脖颈到耳根却红的快要滴血了,沉默了很久才说:“这份东西本意……便是你拿出来之后,至少等到我过来之前他们不会对你如何。”

    云黛顿时面上一红,羞赧道:“等你过来?那之后呢?你来了以后,证明确有其事,就……就会娶我吗?”

    李禅迟疑了片刻,缓缓点头:“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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