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将整个手掌都按在了地上,原本覆在地上的草顿时被他按出了一个坑,刘尚昂大概也没想到草下面是虚的,当场失去了重心,身子猛地向前倾了一下。

    好在我眼色还算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刘尚昂短促地吐了口气,对我说:“下面好像有个洞。”

    我也没废话,立刻抽出青钢剑,将被他按瘪的那些草斩断。

    在这层长草下方,果然有一个宽度在一米半左右的洞口,而在洞口周围的草丛中,还显现出大量散落的碎土。

    刘尚昂立刻带上探迹镜朝洞里看了一眼,嘴上说:“有血迹。”

    他一边说着话就想下去,我挡了他一下,让他跟在后面,随后就双手撑着洞壁,开始慢慢地向下滑。

    我们都不知道这个洞有多深,可现在也没功夫考虑那么多了,我们的行动慢一点,吴林和次旦大巫的处境就危险一分。

    事实证明,我没有直接沿着洞口一跃而下的决定是对的,这个洞非常深,随着我们不断下降,空气变得越发浑浊,其中的尸气也变得越来越浓,下洞十几分钟以后,我已经感觉呼吸困难了。

    这时候刘尚昂在我头顶上打开了手电,他先是晃了晃光束,我感觉到灯光散乱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就仰着脖子朝他那边望去。

    刘尚昂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朝我晃了晃,由于我正好位于背光处,看不清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但我明白,他大概是在告诉我,他要将那个东西扔给我,让我接住。

    我朝他点了点头,他就甩动一下手臂,将那东西扔向了我,我伸手接住的时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带着头带的空气面罩,这东西我过去也用过几次,在面罩的侧面还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就能向其他人传声。

    我用双脚压着洞壁,防止自己掉下去,快速带好面罩。又抬头看了看刘尚昂和梁厚载,刘尚昂又晃了晃光束,我才继续向下滑动。

    “道哥,可能快到底了。”面罩里传来了刘尚昂的声音,我“嗯”了一声,放慢了下滑的速度,同时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没多久,我突然感觉脚上一空,手上立刻猛加了一下力,当时我的小半个身子已经悬空了,全靠双手支撑着洞壁才没让自己掉下去。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从刘尚昂那边照过来的光束落在了我身下三米左右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光斑。

    刘尚昂又晃了晃手电,我看到脚下的光斑一直没有变得更大或者更小,这就说明在我脚下三米左右的地方是一个相对平整的地面,没有太大的坑洼和起伏。

    我松了手,让身子垂直下落,在双脚触地的一刹那,我又快速做了一个缓冲。

    刘尚昂在我后面落地,因为刘尚昂的背包太宽太大,他在下落的时候也蹭落了洞口的泥巴,有一些散落在了地上,另外一些则直接沾在了背包的侧兜上。

    他从背包上捏起了一点土,在手指尖上碾了碾,又将灯光对准了被他捏散的泥,随后对我说:“从这个洞口被挖出来到现在,不到三个小时。”

    才三个小时?也就是说,这个洞口是蒙汗药的药性发作的那段时间里被挖出来的。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洞口的位置,又想了想土楼的位置,在这两点之间隔着那片茂密的杉树林,就算有人在这里动土,吴林在小楼那边也是看不见的。可他又是那么警觉的一个人,有人在他眼皮子地下挖地洞,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吗?

    刘尚昂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为什么进来以后,流水声就消失了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留意到,之前在洞外听到的水声确实消失了,本来我还认为洞下方有一个流速不算太快的河脉,可为什么到了这里,水流的声音反而消失了呢?

    这时候刘尚昂又带上了探迹镜,他借着仪器带给他的视野仔细观察了一下前方的情况,过了没多久,他就摘下了探迹镜,将它塞回了背包。

    我皱着眉头望向了刘尚昂,刘尚昂也将脸转向了我,面罩里传来了他的声音:“血迹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就消失了。不是人为掩盖,是自然消失的。道哥,我怀疑前面有一条流量很大的暗河,河道里扬起来的水汽在前方淤积,形成了水洼或者薄薄的水层,血迹在那里被融解了。”

    我这边刚点了点头,刘尚昂又开口了:“道哥,这地方的环境非常复杂,咱们还要继续追吗?另外,血迹最后蔓延的方向,是朝着祭台那边去的。”

    刘尚昂的话让我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追还是不追?追,我们来的仓促,准备不足,可仁青对于这里的环境应该非常熟悉,强行追上去,危险性非常大。不追,如今吴林和次旦大巫都在仁青手上,我们如果停止追击,他们说不定会因此丧命。

    不能见死不救,加上刘尚昂也说了,血迹最后的的延伸方向是朝着祭台那边去的,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很可能和大墓连通,我至今也怀疑,我们要找的大墓就在祭台正下方。

    追!

    “追!”我按住了面罩上的按钮,短暂地应了这么一声。

    梁厚载拿出几张辟邪符贴在了刘尚昂背上,我也拿出了几块守阳糖,将它们塞进了刘尚昂的口袋里。

    刘尚昂快速摘下面罩,先在嘴里塞了一块守阳糖。

    等他带上面罩的上后,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看样子守阳糖中的蓍草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我打头阵,刘尚昂做中坚,梁厚载殿后,我们三个排成了最常用的阵型,朝着正对祭台的方向快速推进。

    刘尚昂说得没错,当我们走出十来米以后,脚下就出现了大量积水,空气中的潮气也变得很重。仅仅几分钟的功夫,我裸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上也挂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刚进来的时候,空间还十分宽敞,四周的黑暗一眼无法望穿,可随着不断前进,空间竟然变得狭窄起来,刘尚昂晃动手电的时候,光束已经能扫到两侧的土壁。

    墙壁上好像抹了一种特殊的硬泥巴,很多地方看上去像是一体成型的,还有一些地方出现了大量的破洞,洞口周围有尖锐的裂痕,地面上还有类似于瓦片的碎块散落。

    随着左右距离越来越狭窄,这个巨大的空间已经“塌缩”成了一条宽度只有两米左右的隧道,梁厚载伸手触摸了一下离我们很近的道壁,随后面罩里就传来了他的声音:“是陶。”

    我看向他,又看向了附着在墙壁上的那些硬泥巴。

    梁厚载接着说:“墙壁上附了一层烧干的陶土。道哥,你仔细看,这些石头很奇怪。”

    陶土破碎以后,大片大片的土壤显现出来,而我此时也发现,在这些土壤中还镶着一些体积巨大的石头,只不过在这样一个黑暗的环境中,由于手电光照亮的东西全都是黑白两色,我很难看出土壤中还夹着其他的物质,也是经梁厚载提醒,我才发现他手指的那片区域在光照下反射出更为油亮的光泽。

    我仔细看了看那几块石头,就觉得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一些古老的刻痕,但经过多年的潮气腐蚀之后,已无法分辨出刻痕的具体内容。

    我按下了面罩上的按钮:“厚载,你能分辨出那些刻痕的内容吗?”

    梁厚载直摇头:“不好分辨,不过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堆盘踞在一起的长虫。你看,所有的刻痕粗细都是一样的,这很不寻常。”

    刘尚昂:“为啥不寻常?”

    梁厚载:“纹刻的工艺明明十分粗糙,却要还要刻意让刻痕的粗细保持一致,我总觉得,这些刻痕好像是要给进入这里的人某种提示。”

    我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研究那些壁画,朝刘尚昂和梁厚载招了招手,示意他们继续前进。

    这时候我的面罩里又出现了梁厚载的声音:“为什么这里的潮气这么重,可咱们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地河呢,这些刻痕说不定就是原因。”

    我按下了面罩上的按钮:“厚载,救人要紧,刻痕的事情先放一放。”

    在这之后,梁厚载没再说话。

    当隧道的宽度缩短到两米以后就没再变化过,刘尚昂拿手电照了照我们的头顶,在很高的地方能看到树根的影子,我们已经来到山神藏身的那片杉树林了。

    前方的尸气变得非常浓郁,我停下了脚步,让刘尚昂晃一晃手电,惨白的光束在黑暗中来回摆动了几下,前面什么都没有,不过借着他动光的机会,我看到前面的路是倾斜着向下延伸的。

    我回头看了看刘尚昂和梁厚载,说一声:“小心。”,他们两个同时点了点头。

    我现在比较担心梁厚载的情况,自从看到了石头上的那些刻痕以后,我就觉得他的状态出了一点问题,但这只是一种感觉,我也不确定他的问题到底出在哪。

    看到他冲我点头我才算是安心了一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没等走几步,路面就出现了坡度,由于潮气重,地上比较滑,我只能压低重心,顺着坡道一点一点地向下挪动。

    可即便是压低了重心,过分湿滑的地面依然让我们很难稳住身形,有好几次我都因为脚下没踩稳,像滑滑梯一样猛地下滑一段距离,有时候刘尚昂或者梁厚载也会像我那样不慎下滑,每一次他们两个都能撞上我,推着我再向下移动一段距离。

    每当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动时,我们都必须在腰上加力,以防止自己摔倒,如果在这种地方摔倒了,那可就只能一路下滑,而且越滑越快,根本不可能再爬起来。谁也不知道在这条坡道底部究竟有什么,不受控制地下滑,也许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小心翼翼地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坡道下方的尸气先是稍微淡了一点,随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变得浓烈。

    这时候面罩里传来了刘尚昂的声音:“道哥,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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