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是被宫中侍卫用担架抬回了府宅,尽管杨广最终没有将他杖毙,但还是有整整四十多下军棍打了下去,他平时骄横跋扈,得罪人极多,因此行刑侍卫不仅没有留手,反而下下用力,若不是因为他是跟了杨广几十年的老臣,平时也极为受宠,众侍卫担心把他打死后无法和杨广交代,才留了他一条老命。即使如此,这几十军棍,也让他几乎丢了半条命。

    更让宇文述痛不欲生的是,天子杨广革去了他大将军的职务,等于直接剥夺了他的军权,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刺激使宇文述情绪低沉,除了给他看伤的两名御医外,任何人他都不见。养了一天伤以后,宇文述找来自己长子宇文化及问道:“杨玄感被杀,外面是什么反应。”“杨玄感涂炭洛阳,大家当然是拍掌叫好,只是…….”“只是什么?”宇文述虎把眼一瞪,“说!”

    宇文化及只得吞吞吐吐道:“只是父亲拖延的时间太长了一点,人人都知道父亲捞了很多钱,都在骂父亲贪婪无度。”“你觉得我捞钱不好吗?”宇文述冷冷问道。“孩儿只是担心,圣上会因此深恶父亲!”宇文述愣住了,盯了宇文化及半晌,把宇文化及看得汗毛倒竖,才慨然叹道:“我一世英雄,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愚蠢的儿子!”

    宇文化及不知哪里说错话了,低头不敢吭声,宇文述叹了口气,“这也怪我,只顾自己谋取仕途,却很少教育你们这些孩子。你记住了,当年齐国公高熲为什么被杀,就是因为他太清廉了,家中府宅空空,威望太高,人人感念其恩德,又敬佩其为人。以我在军中的威望,若我像他一样清廉,我根本走不到今天就死了,古来权臣为天子之患,故天子防清不防贪啊!多读读史书,看看里面的萧何侵吞民田自污你就懂了。”

    宇文化及还是听得半懂不懂,他只得含糊应道:“孩儿明白了。”宇文述知道他还是不懂,但是他知道自己三个儿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除去小儿子宇文士及还算有点头脑之外,长子宇文化及就是个莽夫,为人所驭而不善驭人,次子宇文智及更加不堪,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一到让他读书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他办事更是办的一塌糊涂。便也懒得再教育他。宇文述被免去了大将军职务,心中有了怨气和怒气,更激发了他的野心,既然杨广无情无义,那就休怪他宇文述不忠不仁了。

    宇文化及告退下去,宇文述则闷闷不乐,杨广剥夺了自己的军权,破坏了自己筹划已久的大计,他心中焦急,愤怒得简直要大喊出来。

    韩成投靠杨倓固然是想依靠这条捷径迅速走上仕途,但另一方面,进入燕王府也能使他开阔眼界,接触到更好的资源。

    历朝历代的最好资源都集中在上层,芸芸众生拼命争夺的一点蝇头小利,在上层人眼中却不屑一顾,环境决定地位,韩成要想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他就首先要改变自己环境。

    韩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有着深刻的体会,社会并不是竖分的,分成各个民族,宗教,肤色之类的。这只是表象。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明确提出:社会的本质区分是横向的,马克思将其划分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而在隋朝则可以划分为世家门阀,庶族地主,自耕农,佃农和奴隶。

    如果他不想像卑微的蝼蚁一样生活在最底层,他就得寻觅一切机会向上走,猎杀杨玄感是他抓住的一次机会,也是他的投名状,使他终于获得了进入大隋中层社会的门票。也使他有机会接触到上层统治者,那就是燕王杨倓,而燕王杨倓又是他进入大隋上层社会的钥匙。

    韩成现在头脑很清醒,经历后世社会主义教育的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拥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对历史的必然性和偶然性的清晰认知。他很清楚的明白:从中层走入上层要远比从下层走入中层难得多,道路也更艰险,需要他付出更艰辛的努力。

    隋末就像一只逃跑的九色鹿,每个人都想从这头拥有无数无价之宝的鹿身上多揩一点油下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整头鹿都纳为己有。每个人的手段都不同,杜伏威、翟让、王薄等人不过是破坏了隋朝囚禁这头鹿的笼子,把这头鹿释放了出来,形成了“隋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的格局。可是从秦末开始,历史上所有的“陈胜吴广”们都被残酷的镇压了。这些可怜的先行者们没有机会获得这头宝鹿,最好的结局便是如残唐五代那样,拿下一小片地盘,割据一方。如果运气不好,乱世很快就结束的话,那他们就将会成为王朝的掘墓人,却也会陪着旧的王朝一起走进坟墓,注定一无所获。

    而杨玄感是偷取隋朝宝鹿的第一个探路者,他狠狠地攻击了杨广这个看守宝鹿的警卫,把隋朝的统治机器这个牢笼打击的摇摇欲坠,却因为下手太早,不仅没能在这场瓜分盛宴中分得一杯羹,还被杨广这个气数未尽的守卫给杀死了。李渊、王世充、窦建德、李密、李轨、萧铣、刘武周、梁师都,这些人才是真正利用杨玄感去创造的机会获利的人。

    如果他韩成也想在这里中分一杯羹,那么他就必须占据有利的位置,靠近更便利的通道。而从中层进入上层社会就是为了获得这样的位置和通道。武艺不过是他进入上层社会的一种手段,就像宇文成都,凭借超凡绝伦武艺脱离了家奴的地位,进入了将军行列。

    他也同样在走这条路,要抓住一切机会,走最短最便捷的道路使自己迅速得到提升,毕竟隋朝的牢笼已经被杨玄感打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只要踢上一脚,他就会倒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进入燕王府,韩成立刻有了身份,被任命为东宫翊卫,正八品官衔,这也是燕王府最低的官衔,由于燕王杨倓已经被杨广封为皇太孙,只是还没有正式册封,所以燕王府的待遇要高于一般亲王,视同东宫。

    次日上午,韩成第一次来到了燕王府校场,校场上人数并不多,只有区区几十人,各自三五成群训练,韩成顶头上司姓齐,扶风郡陈仓县人,生性豪爽,很少摆官架子,不过最大的毛病就是好酒,只要不当值,大部分时间都在醉乡里度过。也正是这个原因,韩成只见了他一面,便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韩成从军器架上取下一根长枪,他在后世看过戚继光编的《纪效新书》,那里面有非常成熟的枪法,在这个时代也许会有一定优势,说不定将来他会把枪作为自己的兵器。他一声低喝,一枪刺出,又连刺九枪,随即一收枪,反手向后一拍,‘啪!’的抽打在地上,激起一股黄尘,这却是他在后世军队之中联系的刀法法,在隋朝又练了一段时间,被他自然而然用到长枪上。

    “好枪法!”身后传来鼓掌声。韩成一回头,见身后走来一名年轻男子,容貌清秀,身材中等,十分健壮。韩成记得昨天见过此人,和他上司陈梁一样的官职,好像是什么太子千牛,比自己高一品。但他忘记了此人的名字,他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名侍卫?

    韩成放下枪笑道:“雕虫小技,让兄台见笑了。”“确实不错,能把刀法用在枪法上,还如此自然流畅,我是第一次看到。”韩成听他居然认出自己用的是刀法,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便笑问道:“请问兄台尊姓?”“在下柴绍,张贤弟听说过吗?”韩成长长‘哦——’了一声,他怎么会没有听说,简直如雷贯耳。

    柴绍笑了笑接着说:“家岳是太原留守,人称他为李公,或者李使君。”柴绍接过长枪,轻轻挥刺两下,又笑道:“你是燕王出去打猎时带回来的吧?听说是你猎得杨玄感首级,是这样吗?”

    韩成心念一转淡淡一笑,“原来柴兄也了解我的情况!”

    韩成对柴绍倒也有了几分兴趣,一指远处的石凳石桌,“我们去那边坐坐。”柴绍跟他来石桌前坐下,柴绍也是名门望族出身,见识要比一般侍卫强得多,韩成也希望能从他这里了解到有关这个朝代的一些更为丰富的信息。毕竟,一方面史书总是有一些不实之处,后世距离现在整整1500多年,以讹传讹,早就不知道离事实有多远了。另一方面韩成也希望能融入这个社会,以稍稍减轻自己“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疏离感和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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