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艾尔和若贝尔谈好后就写报告将若贝尔袭击案递交给位于马赛的大区警察总署,申请跨省调查令。

    他没有等待太久。

    三日后,去送报告的德拉吉尼昂警员从马赛回来带回了调查令,也带回了一个惊天消息:马赛警察署和法院都乱成一锅粥了!以至于大区警察署署长都没心情仔细看马艾尔的报告就直接批了,所以流程才会这样快。

    警局内的众人都很好奇,发生什么大事了?首府乱了这可不常见。

    “听说布里尼奥勒警局送一个重刑犯去大区法院,结果在半路上被人劫了囚车!那重刑犯是个吉普赛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巫术!我就说吉普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场的沙威听到后脸色大变。哥迪维娅,那个肮脏的吉普赛人逃了!随即他怒火中烧,他想立刻赶回布里尼奥勒。

    他走进局长办公室就要辞行。

    马艾尔正在看着手里那份调查令,打断了他:“沙威,你现在是代表你们警局参与本案的警员。”

    马艾尔放下纸,坐直了抬眼看他:“你的名字已经进了侦查队,而且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你们局的事情已经发生,你回去能立即抓捕回逃犯么?而眼前这个案的线索明了,本案的重要性你明白吗?”

    省会案件的优先级总是比其他城镇的要高。

    “……是,我明白。”

    沙威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富勒案立首功的人是他,他总要看到罪犯伏法、案件了结才甘心。况且富勒案是他转业做司法警察后的第一个大案,这关系到他未来的职业发展。作为一个职场人,虽然他的上司没有让他继续跟进富勒案,但他现在非常担心案件烂尾给他的履历抹黑。

    他现在参与的若贝尔案是难得一遇的跨省执法的大案,还牵扯到军方背景……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沉下心:“马艾尔警长,我昨天让画师画出了袭击犯junonone的面貌。”

    “很好,你见过嫌犯的,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就递过来,然后我来签署通缉令。我们得抓紧,明天就向戛纳方向调查。”

    “是!”

    ———————————————————

    朱诺安这几天都过着白天医院上班,晚上主教府上课的日子。昨天医院里好几个病人都出院了,只剩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住着。现在医院不仅是医院还是慈善收容所。

    主教让她自主调节时间,医院和主教府毗邻,来去都很方便。

    “朱小姐,医院清闲的话您也可以留下来陪我这个小老头说说话,练练您的口语,教教我中文。”

    主教和朱诺安午饭后在院子里散步。主教特别关心他栽的秋海棠,而朱诺安看着三片菜地在寻思怎么搞到大白菜种子。

    朱诺安怀疑马格洛大娘上辈子是中国人,这一垄垄的菜地里甜菜、胡萝卜和南瓜都茁壮成长。而且马格洛大娘一点也没浪费屋里四个人生产的自然肥料……嗯,朱诺安感觉自己不在法国乡下,而是回到中国农村老家。

    马格洛大娘一整天都闲不下来,不停地整理家务和扫地拖地。朱诺安明明看见餐室的地板她在午饭前两个小时就清理过了,可谓一尘不染,结果午餐后她又拿着扫帚蘸水清理。

    她在花园里看到马格洛大娘从楼上抱着被子下来,赶紧迎上去接过。

    “诶诶,好好,架到那边绳子上去。”现在马格洛大娘也不客气了,她开始把朱诺安当自己人使。

    朱诺安看到这是自己床上的被褥。

    “拿着,拍打它。”马格洛大娘递给她一根粗木棍,然后开始拍打被面。她接过去有样学样。午后的阳光下,木棍拍打被子,那些细小的灰尘疯狂乱舞,搞得她鼻子好痒……

    “啊啾!”她揉揉鼻子。

    朱诺安看看被子,才发现被子没有被套,是被芯。好像她晚上盖着的就是被芯?

    “每天都得这么打一次,我看看哪里脏了……”马格洛大娘一边打一边念叨。

    朱诺安只听懂“每天”两个字,她猜大娘在抱怨每天都得晒被子?没有被套的话被芯很容易就脏了,清洗被芯可不简单。

    朱诺安想了想,开口说:“马格洛大娘,我们没有……那个吗?”她现在可以说法语简单句了,但是她不知道被套怎么说,只好比划一片布罩在被子上。

    马格洛大娘没懂,juno姑娘是要一块布?

    朱诺安看大娘的样子摆了摆手,“没事。”她的法语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下午4点的时候,隔壁教士培养所下课了,杜布瓦来找他的老师。

    “日安,米里哀先生!zhu小姐!”杜布瓦进了经堂元气满满地打招呼,“巴狄斯丁女士呢?”

    “日安,杜布瓦先生。巴狄斯丁姑娘在楼上呢。”

    朱诺安注意到今天巴狄斯丁上午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吃午饭后就一直在楼上。她去看了一次,原来巴狄斯丁在卧室里纺毛线?

    “快入冬了,我要提前准备好毛线,后面纺织需要时间。”巴狄斯丁手上的活没停。

    她第一次见羊毛纺成线的过程,不过巴狄斯丁不需要她帮忙,她在旁边默默围观也挺尴尬的。于是朱诺安拿了她的法语学习纸就下楼,呆在经堂学习。

    朱诺安发现今天杜布瓦先生对主教的称呼变了,不叫主教先生了?她看了看他身后,没有同学,噢——

    “zhu小姐,您在学习法语啊?”他走近,切换英语说。

    “是的,只会一点点。”她用法语回答。

    “很不错!学语言就是要多说。话说您是怎么学会英语的呢?您直接从中国来法国的吗?您的英语在中国学的吗?您怎么没有在中国学法语?中国现在有法国的传教士吗?传教士多吗?……”杜布瓦的问题如同泄洪,把朱诺安都冲晕了。

    “请等一下……”她晕头转向。

    “约瑟夫,你慢点说,我也跟不上你了。”主教抿嘴笑了。他刚批完瓦尔省里本堂神甫请求划拨救济经费的信件。

    “我的英语是在中国学的。e在确实英国跟中国交流紧密些,皇帝见过英国人……”朱诺安回忆乾隆面见马嘎尔尼那段历史,马嘎尔尼是英国人吧。

    “……”气氛有点沉默,主教和杜布瓦都想起了还没有过去的社会伤痛。国家内乱哪还有心思探索远东呢?

    “约瑟夫,让朱小姐好好学习吧。我正好有事跟你谈。”主教让杜布瓦搬了一张椅子在书桌对面坐下。朱诺安坐在经堂另一角的地上,用小茶几写字。

    “约瑟夫,你马上要进入教士学习的最后一年了。你的打算是什么?你想做本堂神甫还是教士继续深造?”主教交叉着手指。如果这孩子打算做神甫,就得像他一样,一步一阶地慢慢爬,熬资历。

    “米里哀先生,我…我不想做神甫。”杜布瓦挠挠头,如果做神甫,就得一直困在一个小教区,除了出差哪也不能去。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未来的体制生活,就感觉绝望,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日子。他想要去探险,将天主的光辉遍布大陆。

    “我还是想成为传教士。”杜布瓦有点不好意思,在迪涅教士培养所,只有他一个人想走这条路。

    “那么你想去非洲?还是去远东?”主教长叹一口气,其实法国殖民非洲后,教会就把非洲列为优先传教地。各种远东报告显示,在远东特别是中国,传教非常困难。而且中国皇帝跟梵蒂冈因为礼仪之争闹翻后,下令禁止天主教已经很久了,现在去远东传教都不是通过官方派遣,而是私人偷渡。

    虽然主教很在意自己的私人心愿,但学生的前途更重要。如果杜布瓦选择去非洲,那么他可以得到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支持。

    “米里哀先生……”杜布瓦难得地忸怩,像是羞于开口,“我想去远东。”

    约瑟夫·杜布瓦成长于一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家庭,以至于他跟父亲提起要入耶稣会做教士居然没有遭遇阻拦。入会就得诚发四愿。

    远东是耶稣会的地盘。

    查理·米里哀也是耶稣会的教士。

    主教沉默了。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忧愁还是喜悦。耶稣会在意大利的势力比在法国强劲,凡是去计划去远东的耶稣会教士,都得去梵蒂冈报道,也许他的学生有机会觐见教皇呢?

    “你还有一年,可以再考虑。孩子,这件事关系到你的一生,请一定要慎重。”主教没有多说什么。

    朱诺安抬头看看经堂的座钟,快6点了。天都快黑了。她趴着写字好累,于是活动一下筋骨,准备去医院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米里哀先生,杜布瓦先生,我去医院帮工了。”朱诺安打了声招呼。如果医院没事,她就回来坐等晚餐了。

    “约瑟夫,留下来吃饭?”

    “真的吗?老师您在邀请我吗?”杜布瓦兴高采烈。

    “马格洛大娘今天煮多了饭菜。”

    “原来您是让我留下来节约粮食呀。”

    ———————————————————

    朱诺安到了医院厨房,发现晚餐已经有修女在做了,没有她什么事,于是她在医院里走了一圈又准备回主教屋。

    “医生!请问医生在吗?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子!”

    当她刚走到医院门口,大门就被外面的人用力撞开了。朱诺安吓了一跳。

    一个身材矮胖、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冲进医院,她见到朱诺安就拉住不松手了。

    “救救我孙子!救救他!”老人家抓着她的手臂跪下去了。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朱诺安想把老人家拉起来,但是没拉动。她虽然听不懂老人家的话,但是一看就明白了,救人要紧。“雷奈克医生!雷奈克医生!”

    现在医院里只有一个医生。

    她想让老妇人松手,告诉她有医生会救她怀里的孩子的,但是她现在还组织不了这么复杂的句子,只能重复:“请您站起来!站起来!”

    “雷奈克医生!”

    朱诺安一边拉扯着老妇人一边朝里面大吼,人呢?如果有人见到这幕肯定要指责朱诺安不是一个淑女,淑女怎么能大喊大叫?

    雷奈克医生正在办公室吃晚餐呢,还没吃两口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他。他赶紧擦了擦嘴跑出去。他奔到医院门口发现其他修女已经到了,她们正在把老妇人扶起来。

    呼,终于松手了,朱诺安甩甩胳膊。老人家身体不错嘛,劲还挺大。

    “请您把您怀里的病人放开,我们会救他的!”两个修女围着老妇人劝说。

    “我要见医生!医生!”老妇人坚持。

    修女们面面相觑,不是法语。她们转头看向朱诺安,是这位外国姑娘的同乡吗?

    朱诺安见俩同事看过来,也傻了。怎么?你们也听不懂吗?

    朱诺安看向雷奈克,医学生自有通天修为快来听听。

    雷奈克也听不懂。

    朱诺安转头看老妇人,她抱着男孩,空出手来狂做手势。不用猜了,一个意大利人。

    “anitalian。”

    他们连说带拖,终于让老妇人明白眼前这个头发飞乱还有一点学生气的青年男子就是医生。修女赶去开了张病床给小男孩。

    朱诺安站在病床前,看着这个差不多10岁身量的小男孩,挺眼熟的,自己在哪见过呢?

    好像是那个替冉阿让送信的敬礼男孩!

    雷耐克准备问诊了,但是他不会意大利语啊!他捂脸,自己读书时怎么没修意大利语呢?……说不定拉丁语有用?

    他试了,看着老妇人迷茫的神情,没用。雷奈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他在布列塔尼和巴黎生活,学个英语就够对付了,然而现在跑到法意边境的迪涅……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接这个邀请……

    雷奈克摸了摸男孩的额头,发烧了。又翻了翻他的眼睛,无血丝,瞳孔正常。

    问诊这步实在太重要了,他得知道病人之前出现的症状和得病时间。雷内克突然想起了自己导师科维萨特主推的叩诊法,他示意周围人噤声,然后用左手指作叩板,右手中指叩击听音。

    胸腔和腹部没有积液,无问题。可能只是风寒导致的发烧?

    雷奈克示意修女去打凉井水来给男孩降温。朱诺安去厨房端了碗煮开的热水来。雷内克表示不解,这是中国的医术?

    “在中国,发烧得喝热水,补充液体。”朱诺安心想这可是咱中国秘术,好好学。

    雷内克看了看水,又尝了尝,就是普通的煮开的水。他同意了,朱诺安拿木勺给男孩一点点慢慢喂进去。修女也拿凉手帕来给男孩降温。

    孩子的监护人,那个老妇人在一边看着,她揪着脏兮兮的围裙。她从附近的山区来,孙子烧得不行了,打听到这里有个不收钱的教会医院就赶紧送来。她拿出围裙兜里的木头十字架跪在病床边开始祈祷。

    雷奈克头疼,现在不能确定病情,他救不了人。

    谁会意大利语?多语言者……朱诺安灵机一动,旁边不就有两个高材生吗?其中一个还是博导级别的呢!她奔出医院,跑回主教屋子。

    她一把推开餐室,主教和杜布瓦还有其他两位女眷都在呢。

    “朱小姐,马格洛大娘刚刚正要去医院叫你回来吃饭呢!”主教说。

    “杜布瓦先生,请问您会说意大利语吗?”朱诺安对着杜布瓦发问。让主教做翻译,她怕病人家属吓着,以为自己孙子不行了,主教来做临终弥撒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主教示意她镇静下来。

    朱诺安长舒了一口气,“医院来了个意大利老妇人带着她发烧的孙子来看病,但是没人会意大利语,雷奈克医生无法诊断。”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主教准备站起来。

    “米里哀先生,我去就好了。”杜布瓦抢先走到朱诺安身边,“zhu小姐,我们走吧,我会意大利语。”他朝她眨眨眼。

    “米里哀先生我走了,马格洛大娘记得给我们留点晚饭。”朱诺安摆摆手。

    “嘿!zhu小姐,我可是语言天才!我不仅会意大利官话,还会西西里岛方言呢!”杜布瓦神情雀跃,他可以大显身手了。

    朱诺安遇动则静,大哥您就别在我这个语言苦手面前显摆了。

    很快她就把人领到病床前。

    杜布瓦确实很厉害,朱诺安觉得他在现代做同声传译一定能挣不少钱。

    “所以您的孙子发热症状两天前就开始了,他全天发热吗?”

    “他有没有吃过不干净的食物或水?”

    “我们吃住都在一起,不可能食物有问题,就是他不知道去哪里野了,去过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我也不知道……”老妇人说着说着就流泪了。众人只得安慰,不是大病,休养几天就好。

    雷奈克医生暂时判断为风寒。他看了看小男孩脏兮兮的衣服和身体,好像留有煤灰。他让修女们赶紧替他擦拭身体,衣服换成医院干净的病号服。

    修女拉上帘子。

    “雷奈克医生,您来看看!”修女掀开男孩的衣服,看到他的腹部和背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修女惊骇,不自觉远离病床。雷奈克走近一看,脸色巨变。

    “快!打开所有窗户!手套和口罩呢?所有人都围上!”

    “转移到隔离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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